“你房無一間,地無一隴,年奉又得可憐,親之后拿什麼養我啊!”對面蘇澈說得起勁,本沒有注意到裴靈樞在質問他時眼圈已經憋得通紅通紅。
蘇澈聞言從背上解下了背了一路的紅包袱,打開包袱里的木箱,出黃澄澄的金元寶來:“易鶨先生臨終前與我留了三百兩黃金,原本是想留給你做嫁妝的,你若嫁我,我便拿一百兩與你做聘禮,另外兩百兩足夠我們在京中買間院子了。”
“你的年紀都快趕上我爹大了,你娶我還要我照顧你,我笨手笨腳的可照顧不好你!”裴靈樞抑著哭腔,把那天他拒絕的話統統還給了他。
“沒關系,我這人最擅養生了,現在走出去說我不到而立都有人相信,我必然能長命百歲,陪你白頭偕老。”
“我可是你徒兒,你娶我可是有悖人倫!”
“你不是已經不認我做你師父了麼?那正好我們一男一,一娶一嫁。”蘇澈抱著一箱金子十分誠懇的說道:“你若是同意,就拿一層金子走。”
裴靈樞氣呼呼的直接將一整盒金子都抱到了自己懷里:“一百兩是聘禮,另外二百兩是嫁妝,這些都歸我的便同意。”
*
作者有話要說:
萬年老終于討到老婆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蘇澈和裴靈樞的婚期定在了六月, 由君王顧修親自下旨賜婚,又吩咐禮部按著四等子爵的份例為其籌辦婚禮。
同時又多下了一道旨意,廢止了子不得為醫的政令, 命人婚之后, 仍舊可以在宮中服侍。
讓蘇澈一直苦惱的婚房定在了汴京城最為繁華的青云坊主街上, 原本是寧王顧攸在京中置下的別院,整整五進的大宅院, 家擺設一應俱全, 就連奴仆也都置辦齊了,卻只象征的收了蘇澈一百兩銀。
太傅韓墨初則額外拿出了一萬兩銀子專門用來補酒席,并且以他的名義遍邀京中權貴來參加蘇神醫的婚禮。
放眼整個都城汴京,無論是皇族宗親還是朝中肱骨誰人敢不給韓太傅面子,接了帖子的各家各戶也不敢怠慢,都派了買辦出去備辦賀禮,連帶著京中幾家專賣賀禮的商鋪生意都好了起來。
一來二去,原本最該心這樁婚事的蘇澈和裴靈樞反倒了被供起來的局外人。
什麼時候去試穿喜服, 什麼時候去看婚房的布置,什麼時候去過禮,什麼時候納征,一切都由禮部的人帶著,毫不必他們費半點心思。
如此這般的周到,蘇澈反倒覺得無所適從,到底還是找了個機會鉆到了韓墨初面前, 想致謝卻說不出口,支支吾吾老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子冉, 這場婚事你花了不銀子吧?”
“花了多銀子又如何?反正你也必然還不起。”韓墨初翻著書, 頭也不抬。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說我還以為你當真不會管我的事呢。”
“你日里對著易先生的牌位燒香,說我小氣,說我沒良心。我若是真不管你,我怕下次我病了,你會把甘草換黃蓮,著我喝吐為止。”韓墨初繼續翻書頁,輕聲笑道。
“你說話永遠這麼不中聽,分明我是來謝你的!你偏要弄得我一點兒也不想領你的。”蘇澈把臉一垮,憋在嚨里的話直接咽了回去。
“來謝我的啊?謝禮呢?哪有空著手來謝人的?”韓墨初把書一合,一臉理所當然的朝人出手來。
“啊?謝禮......謝禮我......”蘇澈看看自己兩手空空:“謝禮我回頭給你補上。”
“常如啊,你可有見過來找人道謝空著手的麼?你自己說說我們兩個到底誰小氣?”韓墨初搖搖頭繼續低頭看書:“今后說這些虛話,我懶得聽。”
“韓子冉!”蘇澈又被狠狠噎了一句,閉了閉眼道:“下次再給你做苦藥,我不給你熬湯劑了,直接給你丸藥行了吧!”
“嗯,那就有勞蘇先生了。”
***
蘇澈婚當天熱鬧非凡,太傅韓墨初親自擔任司儀,以君王為首的皇室宗親到了一多半,四品以上的京幾乎到齊了。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親王家里娶王妃呢。
裴靈樞的哥哥嫂子也被從老遠的州郡接了過來,安排在了高堂之位的側席上。二人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大的場面,只能聽從禮的指令,讓站便站,讓坐便坐,看見頭戴冠,著大紅的妹妹除了喜極而泣,本不知說些什麼。
同樣沒有見過這般大場面的還有一人,那人是韓墨初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請來觀禮的。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嫌棄蘇澈出貧寒,職低微的寡婦哥哥。
這場觥籌錯的豪奢大宴,吃得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瓊漿,就連桌上用的杯碟碗盞都是清一的紅瑪瑙,筷子是象牙包金的,這些東西他別說是見,從來就沒聽說過。
他穿著一寒酸的繭綢袍子坐在一眾三品大員中間,沒有一個人拿正眼看他,更沒有人同他說一句話,新郎蘇澈綁著紅花來敬酒時也直接把他當做小廝略了過去。他有心想走,卻被人告知他不能提前離場,只能等到宴會結束。
這場婚宴,足足持續了四個時辰。
這四個時辰他如坐針氈,好不容易忍了過去,才出了蘇府的大門便看見自己騎過來的那匹老馬不知被什麼人牽走了。
沒有辦法,他只得一路忍著酷熱走回家中。
回到家中他越想越氣,干脆花了幾十兩銀子雇了幾個打手把那幾個坑人的老姑婆揪了出來狠狠打了一頓,一邊打還一邊罵:“沒眼的老東西!憑白讓我怠慢貴客!若不是你們那日出嫁的就該是我妹妹!能和皇帝喝酒說話的就是我!打!給我狠狠的打!”
幾個挨打的婆抱著腦袋蜷著肚子,苦連天:“大爺,好大爺,我們哪里知道那麼個窮酸的老小子會是韓太傅的義兄啊!好大爺!好大爺您饒了我們吧!我們保證幫您妹子找個更面的人家就是了啊!”
“饒你們!饒你們!放眼京城哪個面人家愿意娶個寡婦!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你們不可!”
姑婆們殺豬般的嚎最終引來了巡城的軍,一干人等都被帶到了京兆府,或打或判,不在話下。
***
晴昭公主第三胎的產期在七月初,胎兒一切安好。
這個消息是尚宮吳氏帶回來的,除了這個消息,還帶回了晴昭公主在孕中給顧修和韓墨初繡的兩條腰帶,據說寧王也有一條,就只不是一樣的花。
這次吳氏回宮主要是為了傳遞東西,所以并沒有留宿,當天晚上就回到了晴昭公主養胎的地方。
因此也并沒有發現那個心的砂鍋已經被留在宮中的這兩位貴人給炸了。
吳姑姑走后七八日,京中連續下了幾場大雨,瓢潑的大雨沖刷了夏末初秋的燥熱。
吳姑姑走后第十天,天氣放晴,明朗的日掛在青白的天空上看得格外喜人。已經在屋憋悶了好幾日的君臣二人一下了早朝便換上了一利落的短打,在紫居后方的小院里練劍,活筋骨。
君臣二人戰正酣時,監總管元寶抱著拂塵,一路小跑直接跪在了顧修面前:“陛下!韓太傅!方才吳姑姑遣人來報說是公主殿下于今日晨起突然發作,就在剛剛公主殿下生下了一位小郡主!”
顧修聞言收了劍勢,側頭與韓墨初對視一眼,多有些不敢相信:“小郡主,你確定是小郡主?”
“回陛下的話,千真萬確是小郡主,是個足重六斤四兩的小郡主。府司送賀禮的也沒想到,這會兒正端著陛下賞的金麒麟等著陛下的新旨意呢。”元寶知道君王高興,自己臉上的喜也掩蓋不住:“您和太傅大人快些更吧,寧王殿下得了信應該已經過去了。”
“備車,不,備馬。”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后顧修立刻將手中的長劍遞給了隨行的小太監,快步跑回紫居的寢殿命人與自己更:“朕一定要比寧王先到。”
頃,君臣二人便上了兩匹戰馬,并肩穿過鬧市一路朝著晴昭公主安胎的莊園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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