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音從未見過長公主。就算宮中的宴會，長公主也是不和妃嬪們在一的，而是跟在聖上邊。雖然未曾見過，卻是聽見了很多關於長公主的事蹟。許多人都說，長公主若是男子，或許今日江山便是要易主的。爲了這江山社稷，長公主著實付出了許多。

不過這些都不在顧婉音的關心範圍中，最關心的是，所有人都說，長公主喜怒無常，冷無。

顧婉音心中多對這個長公主有些好奇，周語緋也是。只是周語緋卻是有些張——也是，長公主對周語緋來說，可不僅僅是長公主。自然是不希被長公主不喜。

轎子遠遠的便是落了下來，畢竟長公主份不同，若是坐轎子走到了跟前，未免太張狂了一些，而且顧婉音著實不好意思一直坐轎。下了轎子趁著周圍沒有人，低聲安了周語緋幾句，等到周語緋平穩了一些，二人這才整理了一番儀容緩緩的走過去。

雖說是宴會，可是人卻也並不多。不過卻是個個兒家世顯赫，沒有一個是等閒人家。顧婉音掃了一圈，心中不由得嘆——都說長公主府不容易進，的確是如此。且不說素日裡長公主除了進宮便是深居簡出，並不和什麼人過從甚，只單說那份心高氣傲，又哪裡瞧得起一般的人？

掃視了一圈，最後顧婉音的目落在了坐在正中間的二人上。一個顧婉音認得，正是段貴妃。而另一個……朝仙髻，牡丹花簪，翡翠紅寶石的挑心，赤金的鬢，上一件泥金撒紅花的子，硃紅的上，腰間配著丹朝的玉佩，明黃的香囊和絛子。最後肩上披著五彩祥雲的雲肩。雲肩上墜著珍珠紅寶的流蘇。整個人看起來華貴大氣。雍容富麗。

明黃自然是隻能皇室中人用，所以，這位貴婦人的份已經是不言而喻。

顧不得細細打量，顧婉音和周語緋便是上前行禮：“公主殿下。”

長公主只掃了一眼便是明白了顧婉音的份。笑著言道：“世子妃懷著孕，不必多禮。語緋是自家人，更不比如此多禮。”

顧婉音笑著謝過，和滿面通紅的周語緋從容不迫的坐在僅剩下的兩張椅子上。說實話，長公主方纔的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是卻仍是有無盡的威嚴。想來，這就是長年手握大權才能培養出來的氣勢了。

段貴妃笑著問周語緋近日的況。周語緋笑著一一答了，態度恭敬卻也不失親近，舉止言辭也是十分得。長公主聽著看著，倒是出一笑意來，顯然是十分滿意的。

顧婉音則是趁著這個機會打量了一番長公主。長公主的樣貌倒是和想象中有些不同。容長臉，下頷尖尖的，丹眼，薄脣。顯得多有些凌厲。尤其是眉，不似一般子形如柳葉或是彎彎的顯得婉，趕倒是顯得堅毅果敢。長公主這樣的人。和素日裡見的那些全然不同，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只是同樣的攝人心魄。

本以爲長公主和段貴妃一樣，養尊優的保養極好。可是沒想到，長公主眉眼之間卻是已經有了風霜痕跡，眼角也是有了一些細碎的皺紋。

顧婉音微微一愣便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隨後心中嘆了一口氣，便是轉開了頭，將腦子裡的思緒拋開，笑著去聽段貴妃和周語緋說話。說實在的。段貴妃今日竟然親自出宮過來，倒是讓有些吃驚的。可見，聖上對長公主的重視，到底達到了什麼地步。

段貴妃自然不會忘了今日的主角是誰，略微說了幾句之後便是看向長公主笑道：“人都到齊了，怎麼還不見雲丫頭出來？怎麼的。竟是不好意思了不？”

雲丫頭自是段貴妃對小郡主的稱。

提起小郡主，長公主面上的笑容又盛了幾分，竟是出一子寵溺的味道來。只聽得長公主笑道：“那丫頭一向俏皮，哪裡會不好意思？想必是打扮去了，不然就是又被什麼新鮮玩意兒絆住了腳。我已經讓人催去了。那丫頭，就不讓人省心。明明是個姑娘，竟是比小子還要難養幾分。”

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得一個俏麗清脆的聲音遠遠反駁：“母親又在說我壞話了！難道母親做姑娘的時候，又是什麼淑了？”聲音從遠到近，一轉眼便是進了垂花廳，最先映眼簾的，卻是一雙翠雲紋金線的靴子，接著便是鵝黃的衫。只是樣式卻和大家所穿的又不同，有些像是男子騎馬的勁裝，子很短，只到大。前後十二片，正好是一朵倒垂蓮花的樣子。

再看上，袖口也是扎著。腰間是一圈腰帶，鬆正好，顯得人十分有神，更顯得那量玲瓏。

鵝黃的很是適合，顯得如新荔，又像是這春日裡遍開的桃花，的出一層細膩的紅來。面上並沒有敷脂，素面朝天。卻更出兒家的那子清純來。頭上並未有很多的裝飾，上亦是。除了一對耳珠，鵝蛋臉，雙眼皮柳葉眉，除了脣和鼻子有些長公主的樣子，其他的竟是半點不像。大約是隨了父親吧。不過那雙眼睛水靈靈的，閃爍著俏皮靈的芒，倒是讓人見之難忘。

如此進來，那並沒有什麼之，大大方方的，脣微微嘟起似有些嗔怪，可是更多的卻是一子撒之意。這個，必然就是小郡主了，今兒的主角。

顧婉音微微一笑，並未沒有多看便是移開了目。

長公主微微沉下臉來，多有些不快：“雲兒，你穿的是什麼？未免太不像話了一些！今日是什麼樣的日子？也容得你這樣胡鬧！？”

這樣的服也不是難看，反而顯得英姿發。可是到底未免驚世駭俗，又格格不。更是有失統。最重要的是，上不得檯面。若是平日裡再家穿了，也是無妨，反而輕便些。可是今日這樣多人的面，又都不是什麼閒雜人等，自然又是不同。

長公主這麼一沉下面來，登時便是顯得越發的威嚴起來，上的氣勢也是更盛了幾分。連帶著，好似屋中的氣氛也有些冷凝起來。

顧婉音多有些心驚。不過卻是垂下目不去多看。長公主教訓兒，本就是因爲怕丟了面，不去多看，自然是最好的方法了。只是，今兒這樣的日子，小郡主卻敢如此……可見素日裡，小郡主又該是什麼樣子？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了訓，只怕小郡主心中不痛快。

然而小郡主卻是毫不怕，反而揚起下頷笑道：“母親覺得不好看麼？可是我卻覺得極好。那些長實在是牽絆。騎馬也不方便。今兒舅舅讓人給我送了一匹好馬，我很喜歡。”

那樣天真純善的樣子，讓人提不起怒氣來。水靈靈的眸子裡閃耀著的芒，更是驕傲和堅持。顯然，今兒就算是長公主不痛快，只怕小郡主也不會退讓的。

長公主了眉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言道：“罷了，你喜歡就好。只是這樣的衫，見客的時候不許穿，只能騎馬穿。你可明白了？若是不答應，我就讓聖上將馬收回去，不許你再。”長公主這話，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顧婉音微微一笑，心道：果然長公主十分疼小郡主。竟是這樣順著小郡主，只爲了小郡主的喜歡。不過，也未嘗是沒有不願意當著衆人的面和小郡主爭執的意思。否則，也不會說見客的時候不許穿了。

果不其然，長公主接下來便是聲言道：“去，去換那件我替你準備的裳來，你今日及笄，可不能馬虎了。”

小郡主這才嘟著退了下去，似有些不樂意，不過總算是沒有反抗。

待到小郡主退下去，長公主便是嘆了一聲，四下看了一圈，淡淡道：“這丫頭頑劣不堪，還請各位夫人不要介意纔是。”

衆人哪裡敢介意？縱然是介意，也不到們說一個字。更何況，長公主是什麼份？衆人結都來不及，怎麼會違逆了長公主的意思？當下一個個的非但沒有不屑氣惱，反而笑著讚歎了許多。但凡是能用的詞語，都是用盡了。

顧婉音也沒有開口，只是面含笑容的坐在椅子上聽著衆人說話。注意到，長公主在聽見那些讚之詞，面上雖然笑著，眼底卻是沒有多笑意——大約也是看，這些讚之詞不過是虛僞罷了。並不值得高興得意。

不多時小郡主重新換了裳出來，這一次自然和先前大不相同了。這麼心一裝扮，只覺得是個靈氣人的小人，看得人有些錯不開目。而且到底是長公主的兒，多和其他子有些不同。至那份骨子裡出的大氣，是旁人輕易比不上的。

顧婉音看見長公主在見了小郡主之後微微鬆了一口氣，心中便是有些好笑起來：長公主莫不是擔心小郡主奉違？大約也是有可能的。這位小郡主，脾和一般的，實在是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