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喪禮

管家委屈地看著尹樂，道：“我說出來不是為了要銀子，只是此乃老太爺的吩咐，我不敢忽視。”

尹樂瞧了張寶絹與孫英一眼，問道：“杜叔在這里做了多年？”

張寶絹愣了一下，抬眸瞧了管家一眼，“大概，也有十幾年了吧？”

“是四十七年零五個月了！”管家道，“我自小就跟在老太爺邊，從一個洗臉的小廝抬舉為管家，都是老太爺的恩寵。我不會說謊的。”

“四十七年，是一個人一生中最輝煌彩的年華，他卻全部奉獻給劉家。好，我且不說他勞苦功高，我問問大家，這麼多年來，他可曾損害過大家的利益？可曾說過一句謊話？”尹樂坐在椅子上，神有些嚴肅地問。

張寶絹啞口無言，倒是孫英嘀咕地道：“說起來，我嫁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府中了，還真沒覺得他做了這麼久。”

尹樂瞧著管家問道：“管家，您今年也該有六十多了吧？”

管家回答說：“六十有三了！”

尹樂嗯了一聲，道：“為劉家勞了一輩子，你也該休息了。等老爺子喪事辦完之后，你看看府中有誰堪當大任，舉薦給二，你再從旁教導一下，等他上手之后，你就退下來吧！”

管家愕然，委屈地道：“五，您也不信我麼？”

張寶絹冷道：“信你？人沒有不貪心的，你做管家這麼久，都不知道斂了多財，不讓你吐出來算好的了。”

管家噗通一聲就跪下來，委屈得淚水直流，激地舉手賭咒道：“我杜晨若是貪過劉家一文錢，保佑我死無葬之地。”

尹樂橫了張寶絹一眼，手扶起管家，和氣地道：“這話不必說了，旁人不信你，我卻是信你的，諸位老爺爺們也絕沒有不信你的意思。我讓你退下來，不是讓你走，只是你持了大半輩子，伺候老爺子到頭，勞苦功高，想讓你安晚年。我知道你無兒無，就算退下來也無可去，以后你就在老爺子的屋子里住下來，替他老人家看著這一大家子的人，老爺子生前最相信你，有你幫襯照顧著，他也該放心的。”

管家巍巍地站起來，不敢置信，半響才道：“那不可，我只是劉家的下人，怎麼能住在老太爺的屋子里？隨便能有個房間容便可，劉家不趕我走，我是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

尹樂扶著管家道：“杜叔，老爺子生前就多次跟我說過你的事，他怕他走了之后，你會離開劉家，他也知道你為了劉家費盡一生心，無可去，也沒有多積蓄。所以早早便親自安排好你的事，老爺子住的屋子里一共有三間房子，你就住在他之前住的房子東側房間里，里面的家，都是老爺子生前命人專程為你準備的，連床鋪被褥都新做了，你莫要拂逆他一番好意。”

管家涕零淚下，那些床鋪被褥他早就知道是老爺子吩咐人準備的，只是沒想到老爺子是為他準備的。

眾人見尹樂這樣說，便不再反對，劉勤道：“是啊，杜叔，你在我們劉家做了這麼多年，是時候想清福了。你就安心地在這里住下來吧！”

尹樂命人準備了歲錢，以老爺子的名譽分派出去，無論是下人還是主子，都是一百兩白銀。下人都紛紛念老爺子的恩，在老爺子小殮后哭得死去活來。

過了年初四，劉家開始報喪。報喪是紅紙條，以家中老仆人的名譽發出。

“家老爺諱劉慶林字伯興于朝宗三年冬十二月二十九日壽終正寢，于朝宗四年春一月十一大殮，特此奉聞，家人杜晨叩稟”

帖子發出去之后，前來奔喪上香的人絡繹不絕。

雖然是年初，但是劉家在京城的地位誰人不知？如今又跟攝政王扯上關系，就算是再覺得晦氣，也一定會上門拜祭。

劉家的大門口，立了幡桿，在大門外用三棵杉篙，上涂白，男左右立好，桿頂裝一紙糊的“子騎仙鶴”。隨著那北風呼呼而過，那仙鶴也呈飛天的姿勢。

喪事的賬房由穆人同兼任，他支取了一筆銀子，專門用于喪事的各種開支。

初六這日，攝政王陪著太妃前來上香。

楚曄也沒說什麼，這樣的場合，他也不能跟尹樂過于親，只安了兩句，便送傷心的太妃回府了。

桉州知府領著溫家以及桉州的諸位名士前來上香，見到溫家的人，劉并等人也是十分傷心，畢竟是舅家的人，外甥多似舅，外甥多粘舅，見到年老的舅舅，就如同見到娘親一般。

劉府門外，有一個穿著破爛裳的婦在徘徊，的臉骯臟不已，頭發凌，瞧不出真正模樣。

送客的小寶見到多次，便上前問道：“這位大姑，你認識我們家老太爺？要不，進去上注香吧？”

老太爺一聲慈悲為懷，救過不落難之人，他猜想這位大姑應該是過老爺子的恩惠，所以得知老爺子的死訊，便想前來拜祭，奈何見進門的都是富貴人家，便不好意思進去了。

誰料那婦見小寶走近跟說話，彷如驚弓之鳥般逃去。

小寶若有所思地瞧著那背影，很是悉，忽然腦一閃，失聲喊道：“是老姑！”

里面便急忙有人沖出來去追，只是劉燕香逃去無蹤，要追也追不上了。

小寶連忙進去回稟給尹樂聽，尹樂沉著臉道：“以后再來，直接趕走便是。”答應過老爺子要放過，但是還是無法保證劉燕香出現在面前會怎麼做。

所以，最好是不出現，否則，會因為一怒之下破壞了對老爺子的承諾。

小寶憤憤不平，“害死老太爺，趕走這麼便宜？”

“聽五的話吧！”漠巖在一旁道。

小寶只得道：“知道了！”

出殯的前一日，楚坤竟然帶著王鎮西前來拜祭上香。

自然是微服私訪的，否則這陣仗便大了。

只是皇帝來為老爺子上香，這是多大的帝恩啊？劉家上下除了尹樂之外，個個都恩戴德。

楚坤指明要尹樂送他出去，尹樂想起他在快活樓里跟說過的話，本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也知道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若不遵讓皇帝下不來臺，只怕會嚇死劉家這一群小烏們。

尹樂送楚坤一路出去，一路上楚坤都沒有說話，只是出到門口的時候，他對尹樂道：“如今，劉家的大家長已經不在，你還有什麼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