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背負多年的道出,羅定著椅子坐下,腰塌了,背彎了,手也在微微抖,既像是太累也像釋然。
可心卻急速跳,想立刻就去大干一場,卻又不知道能干什麼,以至于腦子里有瞬間的空白,耳聽不到,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像飄在了半空。
祝長樂偏頭看了看他,起走到他面前笑問,“叔父不想知道我們怎麼知道鹽有問題的嗎?”
面前的人笑容燦爛,單純得就像沒有經歷過任何風吹雨打般看不到半分霾,羅定整個人都似是被這個笑容拽回了地面,重又變得耳聰目明。
“叔父剛才晃了神,長樂說了什麼?”
“我問叔父可知我們怎麼知曉鹽有問題。”
“鹽豆。”
果然,當時送過來的鹽豆就是餌,是他故意讓夫人送的。祝長樂從兜里掏出一把鹽豆笑,“云北的鹽豆比別地兒的都香,叔父用這個為鉺真是太聰明了。”
“近二十年來每一任知縣我都有送,可這二十年里只有祝大人發現了異常。”
祝茂年笑著搖頭,“這個功本卻無法冒領,發現這鹽豆有問題的是小和的朋友。”
“沒辦法,我的朋友都太厲害了,我只是說這鹽豆比別地兒的好吃,他們就幫我找出了問題。”
祝長樂坐回爹爹邊一臉得意,讓人看著卻怎麼都討厭不起來,羅定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太坦吧,做得好就要表揚,闖了禍就撒耍賴,敞敞亮亮,表現出來的卻全是信任和親近。
“我本沒想著這麼快底,可長樂這一招一招的全打在云北的七寸上,再拖下去固安還沒怎麼把我們怎麼著,部卻要起來了。”羅定苦笑,“這許多年云北能這麼齊心就是因為平衡,人非圣賢,平衡一旦破了人心就安穩不了了,之前你天天打獵讓他們吃破壞力就極強,再一吃到你們做的吃食,不用想我就知道控不住了。”
“我以為您昨晚就得撐不住了。”
“確實是撐不住了,所以昨晚就和他們說了周正他們有的大家都會有,長樂,叔父沒有說錯吧。”
“自然,都是我家的好孩……不是,都是我爹的兵,當然要一視同仁。”祝長樂鼻子,看天看地就不看人。
基本都說圓了的話在場眾人當然都聽得懂,一個黃花大閨一幫個個比年長的大男人孩子,是想像一下有人就樂出了聲,有人帶了頭,其他人面上也有了笑容,氛圍再次一松。
在眼下這種況,一方底,一方以什麼方式接是個大學問。接的一方若是太過高高在上,求人的那方滋味必然不好,尤其是將最大的底牌都出去了后若不能換來一些對己方有利的承諾,會不安,會不敢付信任,會憑空多出諸多猜測,這于云北來說自然不是好事。
祝長十指叉,舒心的長長吐出一口氣,長樂當然不是刻意如此,對來說因為口頭上沒個把門的胡咧咧說話挨娘的罵也不是一次兩次,要字字都能嚴合的算上就不是了。
幺妹已經打下了最夯實的底子,現在,該他了。
“據我所知,云北并未被免去賦稅。”
羅定繃了弦不敢小看祝家長子,點頭道:“不曾,大概對朝廷來說云北能種兩季,再難都是得起稅的。”
“對他們來說確實如此,被搶了多不在他們考慮范圍。”
這是事實,卻不應該從祝家人的里說出來,畢竟他們在京城也曾是重臣。羅定看了眼低頭喝茶的祝大人,便知他容許長子這般說話,這讓他對這一家人的期更高了些。他確實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可選擇的這個人能做到什麼地步對他來說太重要,對云北也太重要。
祝長繼續道:“也就是說,云北的糧食現在分了四部分。第一回分是繳了賦稅,第二部分是給了浪人,第三部分釀了青竹,剩下的第四部分應該是在羅大人手里。”
“大上是。”
“百姓手里一粒不剩?”
羅定搖搖頭,“做不到一粒不剩,但是從糧食收割至倉就是百姓叉看管,再有專人看管,剩也剩不了多。當時水匪猖獗,幾乎一月一掃,他們本就守不住糧食,是給我還是被搶,他們不過是做了選擇罷了,畢竟給我他們還有個盼頭,每年新添了人口的都會給一些口糧給產婦和孩子,要是年景好過年時也會每家按人頭分上幾把,并且在我和浪人開始做易后他們就極再上岸,大家日子也能過得下去了,說白了其實就是大家都想活著,而我能讓他們幾分危險的活著。”
話糙理不糙,確實是如此,二選一的選擇下會選的就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的。
糧食的問題弄明白了,祝長將之放到一邊說起別的,“你回來云北有沒有周家的原因?或者說你們母子在昕水這些年,周家有沒有來試探過?”
“一直有來往,我娘說不能讓他們起疑,若讓他們疑心我們母子都會沒了命,更可能會帶累外祖家,并且,我回云北和周家有關。從很小的時候周孟生就告訴我云北才是我的,我姓羅而不姓方,長大后要回去重整羅家,在我十五歲考上生我娘告訴我真相之前,我想的都是考去京城,中進士,做,將來宗耀祖。”
羅定垂下視線看著自己今日控制不住一直在抖的手,“我娘希我好好念書,走這條正道,只要我考中了進士將來當了就能替爹報仇,所以拼命念書,考秀才考舉人。可是后來懂得越來越多后我就知道這條路走不通。大皖不允許本地人任職知縣以上職,當了我一輩子可能也回不來云北了,即便我將來真的當了,窮盡一輩子我也未必有那個本事掀翻他們那個固若金湯的利益團伙,所以我說服我娘,裝作被周家當時已經當家的長子周寧良,補了個縣丞的回了云北,和周家勾連至今。”
“你可知湯明是周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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