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走出端敬候府，雲落不遠不近不卑不地跟著。程初則是一臉被雷劈了的神。

走出一段路後，程初才緩過來，對宴輕問，“宴兄，你跟嫂子問秦桓了沒？”

“問他做什麽？”宴輕不想關心那個坑貨。

程初咳嗽一聲，“他昨兒被安國公府除籍逐出家門，被嫂子帶走收拾去了，今兒外麵傳遍了，說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安國公府有他這個子孫，八輩子倒了黴，反正，每一句好話。”

宴輕哼了一聲，“那與我何幹？”

程初：“……”

他鼻子，“我以為你如今與嫂子相的不錯，他也是有功勞的……”

宴輕停住腳步，“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相的不錯？”

程初：“……”

他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你染了風寒找人家要神丹妙藥，人家二話不說就給了，你去醉仙樓請紈絝們吃飯半途跑了英雄救自己傷救了人家，你傷後人家去陛下麵前給你要汗寶馬你收了，你養傷時間人家天天來陪著你，如今你連人家送的人都收了……

這些難道還不夠嗎？

他吭哧了一會兒，到底沒將心裏想的說出來，“秦桓好歹是咱們兄弟，宴兄，你真不管？萬一嫂子將他大卸八塊……”

“你想多了。”宴輕擺手，“他那一瘦不拉幾的，也沒幾塊，大卸八塊也沒人吃。”

程初：“……”

不是這樣說吧？

他無言了一會兒，“那真不管了？”

“不管！以後跟我提他。”

程初憋了一會兒，還是想挽救挽救秦桓，“那……你不是說將他踢出紈絝圈子，讓他好好學習上進去嗎？如今他落得這步田地，怎麽上進？”

宴輕頓了一下，“那也是他活該？”

程初：“……”

他無話可說了，轉頭看向雲落，試探地問，“雲落兄，秦桓如今在淩家？”

雲落不搭理程初，當沒聽到。

程初：“……”

好吧！他盡力了！

今兒天氣晴好，萬裏無雲，火辣辣的太掛在天上，像個大火爐，不停地發著熱。

程初走的直冒汗，“宴兄，咱們應該坐馬車。”

大熱的天，走什麽路！

宴輕不覺得熱，回頭對程初道，“你太虛了。”

程初不承認，“虛的人是你，不虛的人才怕這麽熱的太，你都不冒汗，才是虛。”

宴輕實事求是，“我一年四季都如此，冬天不覺得冷，夏天不覺得熱，冬天裹球的人是誰？你是不是忘了？”

程初噎住。

冬天裹球的人是他！他還真忘了！

他默了默，不再說話了。

好在端敬候府的位置好，走了兩條街就來到了最繁華的主街，桂霞樓門前滿了車馬，排了長長一隊。

程初嘖嘖，“看來是真的，宴兄，咱們為紈絝，竟然不知道趙縣的雜耍班子已來京了一日了，消息如此不靈通，這可真是沒麵子。”

宴輕不置可否。

他這兩日沒出府，府裏人，除了管家叨咕幾句外麵的熱鬧外，其餘的人不在他邊晃，他不知道也沒什麽奇怪的。

程初這兩日一直被汗寶馬吸引，今兒又被他妹妹中毒的事兒驚嚇了個夠嗆，沒心思關注京城來了這麽個雜耍班子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太子蕭澤，在東宮關閉，東宮昨兒又鬧騰了一夜，他竟然還有閑心怕他悶讓程初請他來看雜耍，顯然，打的不知道什麽好主意。

宴輕立在桂霞樓門口，看著裏麵人人，覺得他不太能得進去。

程初也咋舌，“這人也太多了吧？咱們進去也沒位置的吧？”

他轉向宴輕，“宴兄，你有傷，不能，你稍等，兄弟我進去問問，若是沒位置，我也給咱們花銀子買個位置。”

這麽大熱的天，走了兩條街，不能白來一趟。

宴輕點頭，他自然是惜傷勢的，雜耍雖好看，但養好傷淩畫說帶他去棲雲山釀酒，比海棠醉還要複雜的釀酒工藝，釀出來的酒更好喝吧？

程初卯著勁兒的往裏，好不容易進去了，到了裏麵一看，還真是沒位置。

他找到掌櫃的，“還有沒有空位置？”

掌櫃的認識程初，拱手，“程公子來晚了，沒位置了。”

程初看著他，“你讓人幫我問問，有沒有人願意讓位置出來？出銀子也行，多都行。”

這麽火，一定好看。

掌櫃的知道程初財大氣，點點頭，來一個小夥計，吩咐了下去。

小夥計應了一聲，立即去問了。

一盞茶後，小夥計回來，對程初拱手，“有人倒是願意讓，但是小的看那位置不好，都是在角落，其他好的位置，都被貴人占了，不差錢，不讓。”

程初皺眉，四下掃了一眼，角落裏也就看個邊角，沒意思，看不太清，花錢也是罪，最好的看臺位置，都坐滿了人。

他煩悶，“怎麽這麽多人？”

掌櫃的笑嗬嗬，“趙縣的郭家班在天下都出名，昨兒被我家東家給攔住後，還沒開始吆喝，京城各大高門府邸得了消息的就拿了定金來給預訂滿了。”

程初頓足，“我就沒得到消息。”

他的永樂伯府不屬於高門府邸？說實話，的確不太屬於。

掌櫃的解釋，“巡城司的人最先得到的消息，您知道，能進巡城司的，都是各大高門府邸的子孫，就連京兆尹的許尹，落後一步，都沒訂著位置。”

“許尹不是忙著查案嗎？他有空看雜耍？”程初驚訝。

“給他家裏的老夫人訂，據說是老夫人看。”

程初這時才想起許子舟的娘，點點頭，“那明兒呢？有地方嗎？”

“明兒也沒了，早在郭家班來時，三日的位置都訂沒了。”掌櫃的搖頭。

程初扼腕，“那我和宴兄還看什麽！”

他琢磨著，要不要去看臺覥著臉找找有沒有認識的人，給他和宴輕讓個位置出來。不過總歸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正掙紮著，一個人走過來，“程兄，你沒位置？兄弟有。”

程初一喜，看著這人，“你家訂到了位置？”

“不是我家訂的，是我姑父家的表哥訂的，表哥在巡城司，兄弟跟著沾。”

程初高興，“我們這三個人，有地方嗎？宴兄也來了，在外麵等著呢。”

“有有有，咱們的包廂大。”

程初勾住這人肩膀，“兄弟，多謝了啊，等我喊上宴兄跟你上去。”

這人點頭。

程初出了桂霞樓門口，對宴輕招手，“宴兄，進來吧，有地方，王賀他表兄訂的好位置，咱們跟著蹭蹭。”

宴輕看了王賀一眼，王賀對他嘿嘿一笑，宴輕點頭，走進桂霞樓。

程初喊，“喂喂喂，大家都讓讓，給我宴兄騰出一條道兒來上樓，他胳膊有傷，別了他傷口啊，了賠不起。”

他這一喊果然管用，大家趕都讓出一條路來。

宴輕順著讓出的這條路懶洋洋地跟著程初上了樓。

雲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

桂霞樓掌櫃的看到雲落愣了愣，想說什麽，見雲落沒看他，也就住了。

二樓最好的看臺位置，圍了一圈八個大包廂，最靠邊一個包廂裏，坐了三男兩，其中有一，正是京兆尹府尹陳橋嶽的兒陳蘭桂。

王賀的表兄，也是陳蘭桂的表兄，隻不過二人一個人姑表兄，一個是姨表兄。

程初來到門口，向裏麵看了一眼，人不多，包廂大，不的慌，好。

他高興地拱手，自來地對裏麵的一個人說，“王賀的表兄，就是我們的表兄。多謝表兄了！”

孫朝笑著拱手還禮，“表弟的兄弟，也是在下的兄弟，無需見外。”

“我和宴兄最不會的就是……”程初抬腳賣進包廂，話說了一半，一隻手從他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頓，止住話，回頭看宴輕。

宴輕麵無表，“你自己進去吧！我不看了！”

程初一愣，“宴兄你……”

“我不與人坐在一起。”宴輕給出理由。

程初這才想起裏麵是有人，他小聲說，“可是沒位置了，都被訂沒了，明兒也沒位置了。要不將就一下？”

“不將就。”宴輕轉就走。

程初：“……”

兄弟要走，那他還看個屁！

他隻能轉回頭，對裏麵拱手，“那個，對不住啊孫兄，宴兄不喜人……”，他覺得當著裏麵兩個姑娘的麵說這話不好，撓撓耳朵，解釋，“我們來時沒聽王賀說，那個，我們走了啊，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自己看吧！”

他扔下一句話，也轉走了。

孫朝：“……”

王賀：“……”

陳蘭桂攥帕子，眼眶發紅，死命忍著才沒追出去攔人。宴輕連包廂都不進，這讓怎麽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