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五個字音落,病房里瞬間安靜了。
郁紹庭看著,瞧那氣勢,好像一旦出口不像樣的話,他就會掀了被子過來教訓。
白筱心底那丁點的氣也被激發,不服地道:“你二哥人穩重又長得不差,而且軍銜又高……”
說到后來,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沒再說下去。
郁紹庭目不轉睛地盯著,聲說:“你沒事跟我抬什麼杠?”
白筱轉開臉旄。
郁紹庭還想說什麼,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文件在左邊第三個格子里……你讓藺謙聯系沈律師……嗯……”
白筱不愿過去收拾床柜上的飯盒,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就要離開。
剛拿起包,郁紹庭就過來,“去哪兒?”這一聲質問絕對不是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的。
而電話另一頭也頓時不吱聲了。
郁紹庭拿著手機,眼尾掃見手里的包,蹙著眉冷了聲:“問你呢。”
“……回家。”
郁紹庭的臉緩和了不,收了視線繼續接電話,只是眼角偶爾瞟一眼。
白筱剛走出住院部,手機就響了。
“還有什麼事?”
“明天早上再過來。”
攥著手機,“我沒空。”說著就掛了電話。
白筱攔了輛出租車,上車的時候手機又有電話進來,看了一眼就掐斷。
過了會兒,一條短信進來:“你再掛電話試試。”
當鈴聲再一次響起時,白筱想都沒想,掐掉,關機,丟回包里,作一氣呵。
直到下了車,白筱的心都很不錯,有種翻農奴把主做的暢快。
邊噙著淺淺的弧度,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裴祁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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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凌玲似笑非笑地說出那番話時,裴祁佑不可遏制地了怒,彷如有一團火在口熊熊燃燒。可是憤怒過后沉淀下來的卻是說不上來的茫然,就像是走了北極冰原找不到一個出口,冷得他的額頭陣陣發疼。
那種悵然若失的覺在他開著車行駛在霓虹燈下時越來越明顯。
夜空里驟然綻放的煙火聲響令他如夢初醒,方向盤一打岔,車子險些撞在江大橋的欄桿上。
他記起白筱的生日就在年底,以前每當裴家忙著過年時,都不會忘記給準備生日禮。
在來到裴家后,在買煙火時爺爺也會特意多買一倍的量,小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點著仙棒假裝去燃的小辮子,然后笑哈哈地看著被嚇得躲在房間里著紅紅的眼睛哭鼻子,卻不敢告訴大人。
副駕駛座上還擺著那份離婚協議書。
他在十字路口打了個彎,車子駛去星語首府之前,先去了城唯一一家HarryWinston專柜。
柜臺上擺滿了各項鏈、戒指和手鏈,清一都是寶石類的,五六的澤刺得裴祁佑眼睛發酸發疼,他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一個款式一個款式地否認,然后又囑咐導購員拿出另一對更昂貴的耳環。
白筱從小就對寶石類飾品有獨鐘,這是他無意間發現的一個小。
裴祁佑一句話也沒說,卻在離開時帶走了專柜里最貴的祖母綠寶石首飾,包括項鏈、耳環、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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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多能猜到裴祁佑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原因。
——不是像之前幾次一樣挽回,相反的,應該是來給送離婚協議書的。
剛才從郁紹庭病房出來經過護士站時,聽到們說7332病房那位大小姐被求婚了,很浪漫的畫面,男主角拿著戒指跪在主角的腳邊,在年輕護士們歆羨的描述里越發顯得充滿綺麗彩。
白筱上樓的時候沒回頭看,但后的腳步聲告訴裴祁佑也上了樓。
葉和歡還沒有回來。
白筱進了公寓反想關門時,裴祁佑一只手按住了門,“筱筱,我有事跟你說。”
這是他們今晚見面以來第一句開場白。
白筱站在門邊,著站在門口的他,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無關要的陌生人。
裴祁佑的右手拎著袋子,握著的手心里出了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汗,然后就看到白筱松了手,徑直換了鞋進去,他又在門外站了會兒,才了鞋腳進屋。
白筱坐在沙發上,仿佛沒看到他進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慢慢地喝著。
裴祁佑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但他還是坐下來,然后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致的首飾盒,輕輕地推到白筱的面前,“生日快樂。”
白筱喝水的作一頓,垂著眼睫,視線落在盒子上。
“這是HarryWinston最新款的寶石首飾,剛好是你最喜歡的祖母綠,打開看看。”
白筱沒有,從盒子移開眼看向他,發現他的額頭滲出了薄汗:“離婚協議帶來了吧?”
明明是他帶著離婚協議上門來,結果卻是干脆利落地開口。
“客廳沒筆,我回房間拿。”白筱說著就要起,卻被橫過來的手拽回了沙發。
抬頭,裴祁佑沒有看,他從袋里掏出了一張高鐵車票擱在茶幾上。
白筱低頭看去,車票上面是的名字跟份證號,日期是后天早上八點零五分。
“最近幾天的車票都賣了,只有早上跟半夜的還有,從這邊到高鐵站至需要一個半小時,現在天冷可能起不來,我已經讓張書在旁邊的酒店訂了房間,你明天下午就可以過去住。”
白筱盯著車票沒說話。
“衡州煤礦的事我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警方那邊應該不會再為難你,至于那幾個綁匪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在里面呆久點,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再找你麻煩。”
客廳里的氣氛太沉悶,裴祁佑說著說著就突然安靜了,嚨很干,他總覺得自己還是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沒有代,可越是拼命地想越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太突突地跳著,疼得他要炸開頭一樣。
當他以為無話可說時,突然眼眸明滅一閃,因為想到了什麼而心頭一松:“我已經聯系好黎那邊最好的心臟外科醫生,以后如果外婆有什麼不舒服,你就帶著外婆去找他,這是他的名片。”
拿名片的作有些急,導致他第一次拿出的是自己的,西裝西口袋都找了一遍才找到那張名片。
“你不用擔心治療費跟醫藥費,這些我都會理好,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
白筱沒有應答他,猶如了定的老僧,一不地聽著他說話。
裴祁佑從腳邊的袋子里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上面我已經簽了字,你看一下,如果覺得條件不滿意,可以讓律師再去改一改。”
他心里還是覺得空地,他認為自己應該再做些什麼,然后他出了支票本跟簽字筆,修長的軀微微傾俯,毫不猶豫地就寫下了五百萬,手指按著支票遞過去:“要是不夠,以后再跟我說……”
當白筱拿起茶幾上的首飾盒朝他扔過來時,裴祁佑沒有躲,甚至連眼睛也沒眨一下,這是他欠白筱的,他活該挨這麼一下,首飾盒的棱角砸到他的額頭,破了皮,很快就滲出來,染紅了他的眉梢。
著他右臉頰一道從額頭到下頜的痕,白筱的眼圈也紅了,剛才那一下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泄憤一般,有那麼一瞬間恨不得就這樣砸死他算了,在他對說出這些無恥到極致的話之后。
裴祁佑的眼睛里像是有什麼在閃爍,但看向白筱時已經恢復了一片平靜,邊又勾著一抹譏嘲的淺笑。
“不然呢?我馬上又會結婚,你繼續留在這里沒什麼好,黎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你的親人也在那里,回那里去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留在這里?城沒有你的位置,離開,對你是最好的結果。”
“明天張書會送你去酒店,晚上陪你在那里過夜,離婚協議書簽好你就給。”
白筱看著茶幾上的車票跟支票:“裴祁佑,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為了你我究竟付出了什麼。”
裴祁佑頭一,握拳的雙手又了,“那就永遠別讓我明白。”
說完,他從沙發上起,沒去看散落在地上的首飾一眼,轉過朝門口走去。
白筱抬頭,看著他穿好鞋出去的背影,耳邊是重重的關門聲,回音在寂靜的公寓里久久未消去。
客廳里只亮著一盞線昏暗的燈,白筱抱著自己的雙坐在沙發上。
有些人你自以為已經看了,到最后才發現本不了解他,忍不住嘆原來人可以狠到這個程度。
將近年底,整個城市仿佛進了不眠夜,煙火不時地綻放在空中。
白筱側頭著窗外,的瞳仁里盡是五彩繽紛的煙花,漸漸地,潤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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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早上也是被煙火裂聲吵醒的。
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昨晚居然靠著沙發睡著了,不過上多了一床被子,應該是和歡給蓋上的。
茶幾上的離婚協議、高鐵車票和支票,還有茶幾腳邊的首飾跟盒子提醒著昨晚發生的一切。
不知道在裴祁佑離開后自己靜靜地坐了多久,久到不知不覺地睡過去,連和歡回來也不知道。
白筱覺眼睛的難,像是進了沙子,起的時候還有點頭重腳輕的暈眩,重新坐回沙發上的同時,拿過包掏出手機,開了機就有三個未接來電,一個是郁紹庭,一個郁景希,還有一個是外婆的。
忽然想起昨晚裴祁佑說的話,他說的親人在黎,城沒有的親人,也沒的立之所。
白筱給外婆打了一通電話。
那邊一接起,白筱就發現外婆聲音的怪異,“外婆,你不舒服嗎?”
“沒什麼,咳咳,就是有點小冒,不礙事,過兩天就好了,咳咳!”
白筱握了手機,覺自己的鼻子也堵了,呼吸變得不暢。
“你跟祈佑怎麼樣了?再過一些日子就大年三十了,你婆婆年紀大了,很多事你能做就做,別累著。”
“……外婆,我離婚了。”
電話那一頭頓時安靜下來,良久,才傳來外婆疼惜的聲音:“那回來過年吧,你不是喜歡吃八寶糯米飯嗎?我讓你張叔給你多做幾碗,你到了就能蒸著吃。”
掛了電話,白筱在去洗漱前,先翻開離婚協議在最后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給這段二十年的畫上了一個句號。
白筱把高鐵車票撕裂丟進垃圾桶。至于那張支票跟首飾,都收了起來,沒有清高到全部給裴祁佑退回去,經歷過世態炎涼的比誰都知道沒有錢的日子有多難捱,而且就像裴祁佑說的,這是他還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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