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的屈服,算是爲北國的安寧奠定了基石,大定府歡聲雷,遼軍開始城,暫時與配軍混編,遼將紛紛到行宮去見王駕,數十名將軍屏息等侯,心中很是忐忑。
其實方纔輔政王雖說仍然保留爵位、職,可是這種許諾歷朝歷代都有,可是肯兌現的卻是不多,契丹人在漢人眼裡是外人,又是世仇,以那輔政王的子,打擊報復的可能概率實在太高。
此外,還有一樣是讓這些契丹將軍們頗爲不悅的,對契丹人來說,大宋在他們的印象中一向是弱可欺的代名詞,這數十上百年來,談及到宋人,契丹人心中多爲鄙夷。其實這也是有可原,正如宋人笑契丹人飲茹一樣,在這兩國常年相互的況之下,契丹人自然也瞧不起宋人的弱。
如此印象,要徹底改變卻不容易。對這些契丹將軍們來說,大宋仍是弱,而這輔政王只不過是個異類而已,現在要他們效忠宋廷,他們心中多是不以爲然。
其實方纔輔政王迫大家臣服的事現在回想起來,也當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是鬼使神差還是如何,那沈傲按劍佇立,出不可侵犯之態,再聽輔政王詔令這些字眼,大家就不自覺的失去了抵抗之心,一心臣服,就像是做夢一樣。若是再來一次,讓他們重新選擇,他們未必會如期輕易屈服。
不過話說回來,對那輔政王,這些將軍當真是又敬又畏,這麼個殺人如麻之人,手中染著只怕也不比那完阿骨打,那言語之間從容不迫,萬軍之中淡然之的氣度,很讓人折服。更何況此人雖是殺人不眨眼,可是另一方面,卻很有節制,明明強大無匹的人,他偏偏就敢去殺,明明舉手就可以殺的人,他卻又偏偏輕拿輕放,這就是最讓人敬服的地方。
大家焦灼等待了一會兒,那周恆便先行進來,朝他們道:“殿下乏了,還要再歇一歇,諸位不必站著等,各自就坐吧,待會兒會人上茶來,諸位慢用。”
衆人見周恆和悅,倒是都鬆了口氣,各自欠落座,都學著漢人的口吻道:“有勞。”
接著茶盞上了上來,衆人都端起了茶盞,這茶未必要喝,可是總要裝出個喝茶的樣子。這是輔政王你喝的,你若是連樣子都不做,說不準是要掉腦袋的。
等了良久,打著哈欠的沈傲總算來了,他換下了尨服,穿著件儒衫,頭上連樑冠也除了,只帶了個綸巾,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左右環顧一眼,擡腳進來問:“人都來了?”
契丹衆將都站了起來,一起抱拳道:“殿下……”
沈傲大喇喇的負著手只稍稍點頭,氣派十足,雖然只穿著儒衫,可是從裡到外卻流出幾分貴氣,這倒不是他刻意要倨傲,更不是故意要做給誰看,實在是這兒做的久了,從來都是俯瞰著去看人,漸漸的也養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做派。
好在沈傲還有自知之明,雖然有時候高高在上,卻還沒有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坐下之後喝了口茶,含笑道:“你們是契丹人,本王是漢人,現在你們一定在想,契丹與大宋了上百年,本王若是說了話不認賬,這前程就一點也沒了是不是?”
沈傲的話直擊到諸人的肋,衆人都是尷尬的乾笑,氣氛不活躍了一些,一名將軍道:“殿下快言快語,今日索卑下就把話點來和殿下心吧。殿下的赫赫武功,我等敬服的很。更何況殿下在北地大行德政,對我們契丹人一視同仁,卑下很是激。不過話又說回來,殿下的承諾,我們卻有些遲疑,在漢人眼裡,我們是外人,殿下難道就當真放心我們掌軍?再有一個,卑下有句不該說的話,殿下的上頭還有大宋皇帝和監國太子,有些事殿下也未必能做的了主,就算殿下庇護我等,可若是大宋朝廷有人慾治我等的罪名……”
沈傲認真聽了他的話,尤其是聽到後頭那句不該說的話時,心裡就笑噴了,明知不該說你還說,真是吃飽了撐了。不過人家敢說這種話,一方面是顧慮重重使然,另一方面,估著也是子耿直。沈傲朝這契丹人道:“你什麼名字?在遼國居何職?”
這契丹人道:“卑下耶律德讓,從前在遼國的時候是恩州節度使。”
在大宋,節度使早已了有名無實的虛職,但凡聽到這三個字,多半就知道此人在場混的不太如意了。不過在遼國,節度使因爲沿襲的是唐制,上馬掌軍,下馬管民,實權很重。
沈傲含笑道:“耶律德讓是嗎?你的話說的也有道理,本王今日就給你們一個準話好了。”沈傲語氣平淡,繼續道:“本王信得過李清、烏達,卻獨獨信不過蔡京、王黼,李清是黨項人,烏達也是黨項人,本王卻對他們委以重託。蔡京是漢人,王黼也是漢人,本王卻視他們爲草寇。這就是本王待人的態度,若是真肯忠心用命的,本王爲什麼要排斥於外?可要是有人效仿蔡京、王黼這等惡之人,那麼也別怪本王不客氣。”
沈傲頓了一下,繼續道:“除此之外,這北地的事,本王說了算,皇上那邊,自然由本王去遊說,定保你們後顧無憂。至於監國太子……不必理會!”
衆人見沈傲這般說,都鬆了口氣,其實誰都知道這位輔政王在大宋的權威,當今大宋皇帝對他言聽計從,那監國太子與他至多也不過分庭抗禮罷了。他如今既然下了這個許諾,總算教人放下了心。
倒是那耶律德讓還不肯罷休,猶豫了一下,道:“殿下,還有一句話卑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傲心裡好笑,這傢伙莫非拿當講不當講當作了口頭禪,便含笑道:“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
耶律德讓神一振,道:“殿下,我等其實並不願爲大宋效力……”
沈傲的臉已經有些不好看了,敢自己又撞到了個愣頭青,還是特傻的這種,這種話你他孃的藏在心裡就是,你不說出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不是著本王發飆嗎?
耶律德讓繼續道:“大宋之中,我等敬服者唯有殿下一人,在契丹人的心目中,殿下救我們於水火,契丹全族上下,皆是激不盡。因此,別人卑下不敢說,我耶律德讓卻只效忠殿下一人,願爲殿下鞍前馬後。”
耶律德讓的話說中了不人的心事,遼國的教育和上層社會的風氣一向是與大宋互相仇視,教他們當真心服口服的給大宋朝廷效忠,他們當然不肯。
可是沈傲就不同了,再者契丹人雖然日益腐化,卻還是敬慕強者,在他們心裡,這輔政王纔是真正的強者,給他俯首帖耳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因此衆人紛紛道:“德讓說的對,我等只效忠殿下一人。”
沈傲無言以對,沉良久:“這是你們的真心話?”
耶律德讓拍著脯道:“絕無虛言。”
沈傲爲難的道:“這就教本王爲難了,本王是大宋的臣子,你們這麼做,難道要教本王不忠嗎?”
耶律德讓忙道:“殿下自是大宋的臣子,可是我等卻甘願做殿下的臣子。”
沈傲凝著眉,心中猶豫不定,其實要安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他這輔政王還真有開府儀同三司的權利,把這些將軍置於自己的府中授予輔政王府武還算名正言順,可是這麼做,也難免讓人起疑,沈傲沉思良久,最後不想:他孃的,西夏攝政王都做了,還扭扭做什麼,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哪管的了別人怎麼想,趙恆那廝就算是有疑心就讓他疑心去。
“好!”沈傲二話不說,道:“這件事本王來安排,你們各自退下去,遼軍從即起,要重新開始編練,二十萬遼軍裁撤一半,剩餘的安武備校尉進行練,諸位的職暫時不予變。大家好好做事,安分守己去吧。”
耶律德讓等人見沈傲首肯,心裡都是歡喜無限,紛紛告辭去了。
沈傲吁了口氣,坐在椅上沉思了片刻,那周恆從耳室那邊健步過來,道:“姐夫當真要任命他們做王府武?”
如今沈傲的手裡,手握二十萬西夏兵,二十萬大宋水師,若是再將這些遼人置於王府之中,那麼等於又平添了十萬遼軍,一聲令下,便可調五十萬軍馬,這還不算上武備學堂、馬軍司之類的附屬力量,算是真正到了隻手遮天、功高蓋主的地步。
也正是因爲如此,沈傲在那些遼人面前,才現出疑慮之,畢竟沈傲已是高了雲端,若是再攬權,實在有不軌之嫌了。也幸好沈傲撞到的是趙佶這樣皇帝中的奇葩,否則遇到別的皇帝,只怕早已下了天牢擇日問斬了。
可是趙佶不會生出疑心,趙恆呢?
其實在趙恆眼裡,不管是沈傲掌兵十萬還是五十萬其實都只是數字,只掌握軍事這一條就足夠沈傲必死無疑了,更何況沈傲和他之間早有齷齪,在趙恆心裡,沈傲已是非死不可之人。也正是因爲如此,沈傲才肯接納這些遼人,對他來說,自己手裡的底牌越多其實就越安全。趙恆就算是要和自己手,也得掂量、掂量,一個可以調五十萬大軍,且都肯效命於自己的龐然大,這個馬蜂窩,趙恆便是天皇老子也未必敢捅。
養兵自重可以是心懷不軌,可是對沈傲來說卻只是自保而已,在這世上他有了自己的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爲自己和邊的人好好謀劃一下。
沈傲頜首點頭,對周恆道:“不錯,遼人肯效忠於我,我爲何不笑納?”
周恆皺皺眉,這個傢伙居然也難得正經起來,道:“就怕宮中起疑。”
沈傲吁了口氣,道:“起疑便起疑吧。周恆,你年歲也大了,有些話姐夫索和你說了吧。你這姐夫的地位,一切都是當今陛下給的,在我的眼裡,陛下的大恩大德永遠難以報效。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的你也應當知道……”沈傲目中閃出慘然,口氣低沉的道:“一旦新君登基,你這姐夫若是不能自保,就必然是階下囚,我這人隨慣了的,雖然也好權財,心中卻更想回從前那個逍遙自在的沈才子,可是就算我不願意去爭,別人又肯輕易罷手嗎?”沈傲冷冷一笑,目堅定的道:“我絕不能輸,因爲我輸不起,輸了,死一個沈傲倒也罷了,可是我的妻兒都要牽連,不止是們,便是你的父親,楊戩楊公公、衛郡公、唐嚴唐大人、吳文彩這些人,也會因爲我而到株連。事到了地步,我還有的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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