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來臨前

應付了當地政府，安了部職工，唐局長卻無法鬆下一口氣來。

因爲他還不知道上級領導還會怎樣對待自己呢？雖然不知道領導最終怎麼對待自己，但他可以肯定其後果不可能只是送還郵冊那天被罵一個狗淋頭這麼簡單。他們肯定要理象自己這種大膽妄爲的下級幹部，以儆效尤。

唐康、錢海軍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工作著，只有愣頭青薛華鼎的心態好甚至是有點點高興：沒有了明顯頭的郵冊任務，他手下的技人員就可以全心投到通信維護和通信建設中來。

只是他不好意思把這種高興寫在臉上讓唐局長、錢副局長看到。他認爲上級領導也不敢把唐局長他們怎麼樣，最多是批評或者剝奪他們長益縣郵電局的評先資格而已。否則的話，上級也不會同意唐局長把郵冊退掉。

薛華鼎還是照樣地如平常一樣地管理著他電信的那一攤子，一天到位忙得昏頭轉向。

星期三早上起來，薛華鼎發現外面竟然下了一場南方難得一見的大雪。整個視野都是潔白的一片。雖然薛華鼎也有二十多歲了，在北方上學的時候見過幾場大雪，但在家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興的他連忙喊醒還躺在被子裡懶睡的許蕾。

“下雪？真的下雪？你這傢伙騙我的吧。”許蕾睜著迷離的眼睛笑著問道，手抓住被子：不讓赤的走，更不願舒服的熱氣跑掉。

“真的，不信，你起來看啊。如果沒有，你可以再睡。”薛華鼎抓住著被子的手笑道。

“真的？太好了，我好久沒有看見雪了……”說話間已經從牀上跳了起來，著腳板跑向窗戶，腳踩在木地板上咚咚直響，前的兩團地。只穿了一條小花的，大肆地展著妙的材。

薛華鼎笑了一下，拿起牀頭的羽絨服跟著在後面。

“哇，真的好大的雪。太漂亮了！”許蕾拉開窗簾，看見窗外的景，大喜地道。

見薛華鼎拿著服跟在後，調皮地扭了扭子，等薛華鼎將服批在上後，抱住薛華鼎道：“謝謝！”

“看一會後就上牀吧，彆著涼了。”薛華鼎拍了拍的後背。

許蕾點了點頭，又看了一下牆上的石英鐘，說道：“今天還這麼早，你就出去？你等下，我去泡杯茶來，我們就坐在這裡邊喝茶邊看雪，等時間到了你再去上班。”說著就朝牀邊走去。

薛華鼎這才發現時間還早，也許是下雪天亮得早些吧，起牀的時候沒有注意牆上的時鐘。

見許蕾興趣很高，他笑著道：“好啊，老夫老妻的我們也浪漫一次。”

“呵呵，就是。”許蕾穿上棉拖鞋，嬉笑著到廚房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二杯濃茶和一碟子蛋糕。羽絨服的拉鍊沒有拉上，裡面的春被薛華鼎一覽無餘。

許蕾有點地笑問：“好看不？”

薛華鼎連連點頭，他已經將玻璃茶幾放在了窗戶前，二張花帆布椅擺在兩邊。

許蕾笑問：“是我還是外面的雪景？”

“你，當然是你，世界上哪有比你更漂亮的。”薛華鼎接過手裡的蛋糕盤子，小心放在茶幾上，笑道，“我把你的早餐吃完了，你等下吃什麼？”

“等中午的時候再買就是。”許蕾將二個茶杯放下，可能茶杯有點燙，把手指放在脣邊吹了二下，攏了攏前的服，不過還是沒有拉上拉鍊。

“燙了？”薛華鼎坐下後看著的手問道。

許蕾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痛。”

薛華鼎和許蕾都不想做早餐吃，一般是許蕾在家吃蛋糕或餅乾，而薛華鼎在上班的路上自己買吃稀飯包子。按許蕾自己的評價，完全算不上賢妻良母，只能算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懶婆娘。

只有薛華鼎媽媽在這裡的時候，許蕾爲母親打下手，一家人才吃一餐像模像樣的早餐。不過，因爲母親和父親住不慣這裡，隔斷時間送點新鮮菜和一些他們認爲貴重的菜，他們纔來住幾天。無論是許蕾還是薛華鼎都留不住他們。他們答覆說是等許蕾懷孩子了他們就一直住這裡。

薛華鼎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在上班途中吃還方便得多，吃完一抹就走，不要收拾桌子也不要洗碗刷筷。中午和晚上能下廚房做飯吃就已經不錯了，未結婚以前可是家裡的，哪裡做過這些？

看許蕾喜滋滋地甚至有點貪婪地著雪景，薛華鼎笑問道：“要不要出去打雪仗？”

許蕾笑著搖了搖頭：“不，就這麼看這好。等下你出去的時候走旁邊一點。”

“呵呵，行。我施輕功，踏雪無痕的。”薛華鼎說著將一塊蛋糕塞進裡。

“你吃得太快了，你以爲是什麼，慢慢吃慢慢欣賞纔有味呢。”許蕾回頭見他脹得鼓鼓的，笑罵道，“你是牛啊。”

薛華鼎一愣，類似的話似乎在什麼地方聽起過。略一沉思，他很快就想起與黃清明一起吃冰淇淋的事，當時黃清明就笑著責備自己吃冰淇淋太快。

想到這裡，薛華鼎心裡莫名泛起一層淡淡的憂愁：現在怎麼樣了？

許蕾再次回頭，看見薛華鼎心不在焉的樣子，奇怪地問道：“你怎麼啦？想起了什麼？”

“沒……沒……”薛華鼎連忙回答道。

“哼，看你這慌的樣子就知道。你騙我！”許蕾盯著薛華鼎眼睛道，“景生了？想起了？”

“什麼的，我心裡只有你。”薛華鼎狡辯道。

“你心裡百分之九十是我，我還是有自信的。”許蕾笑道，“另外的百分之十嘛，估計就是那個清明清明瞭。說，是不是想起了？和打過雪仗？”瞪了他一眼。

“沒有，你想到哪裡去了？”見繼續盯著自己，薛華鼎只好承認道，“不知怎麼樣了，怎麼這麼久沒有打電話過來。”

“算你老實。”

許蕾幽幽地嘆了口氣，手無意識地把前的服攏地更，說道，“前天我打電話跟媽媽談了一會，說起黃清明眉飛舞的，看高興的形，我估計黃清明沒出什麼事。要不就是黃清明瞞著媽媽。”

“媽媽有的信？”薛華鼎馬上問道。

“嗯。” 許蕾點點頭，說道，“告訴媽媽在學校過得很好，認識了很多的中國留學生和國朋友。說有可能將來留在國了。”

“移民還是永久居留？跟醫學院簽了合同的，怎麼會想到住那裡？那可是要賠款的。”薛華鼎驚訝地說道。

“誰知道。賠款能賠多錢？要願意賠就賠囉。”許蕾不以爲然，說完之後調侃地看著薛華鼎，笑問道，“是你捨不得吧？”

“你怎麼又扯到我上？一個讀書的怎麼賠得起？不要看家有一個修理廠，實際上沒幾個錢。”薛華鼎道。

“是我扯到你上？是你要往自己上扯吧。”許蕾笑道，“賠不起我幫賠！只要不回來，呵呵。”

見薛華鼎看著自己，許蕾又笑問道：“我的算計怎麼樣？”

“……”薛華鼎無語。

許蕾小聲地說道：“我倒是擔心是不是有了？”

“有了？什麼有了？”薛華鼎話剛說完，臉就紅了，慚愧地低下了頭。他想起了黃清明離開前的可笑作：不會真的懷孕了吧？

“哼！”許蕾冷哼。

薛華鼎只好轉移話題道：“你裡面什麼都沒穿，冷不冷？”

許蕾故意不理他，眼睛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道：“或許會爲你生一個國兒，我聽說在國出生的小孩自然獲得國籍。”

薛華鼎心裡雖然有很多疑問，但自認爲現在不適合問這些問題，就繼續說道：“你可不要因爲看雪景冷出病來。先去穿好不好。”

許蕾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那你抱我去穿啊。”

薛華鼎笑了一下，起靠了過去，許蕾也撲哧一笑轉將雙手掛在他脖子上。

……

走進郵局大院，昨天七八糟佈滿院子的各種東西已經被雪所掩蓋，只留下一個大致而圓潤的廓。最醜的東西被雪一蓋都變漂亮了。

上班時間一到，唐局長就打電話過來讓他過去一下。

心事未解的唐康和錢海軍都有點憔悴，上班時間纔到，唐康的辦公室裡就充滿了淡藍的煙霧，真不知道他們在這裡了多久的煙了。

看見薛華鼎進來，唐局長隨意指了沙發一下：“先坐下。你看你那個電桿廠規模擴大了一倍不止，又增加了一名副廠長。你看他們的待遇是不是發一個文明確一下？”

薛華鼎連忙點了點頭，說道：“發一個文確認當然好。我覺得給他們一個正式份有利於提高他們的工作熱，也有利於提高他們的責任心。”

電桿廠的人從廠長到普通職工都是臨時工，雖然他們已經很高興有一份工作，但能夠有一個正式的份肯定能使他們高興。

錢海軍還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可是一個臨時工要級待遇，我們局還是沒有先例啊。”

薛華鼎聽了錢副局長的話，有點不解地看著唐局長。唐局長回答道：“有人建議我給他們的廠長一個級幹部的待遇。”

薛華鼎道：“哦，那更好啊。現在不支局的支局長都是臨時工，那不一樣蠻好？沒有人說他們不應該當支局長啊。”

錢副局長回答道：“他們的可只是班組長待遇，離長差得遠呢。”

唐局長則說道：“我想了一下，不給他們什麼級不級的，這樣麻煩，還要向上級報備。我想我們郵電局就任命他們爲經理、副經理。現在長什麼的又不吃香，用經理的名義對外打道還方便些，今後我們的電桿可能還要對外銷售。你們看怎麼樣？”

薛華鼎和錢海軍都是一愣：“經理？”

唐局長反問道：“不行？”

薛華鼎首先說道：“這樣也好。那工資待遇呢？”

唐局長道：“按完任務況。我們給他們一個基數，完這個基數就發他們班組長、管理員或者副長的工資和獎金。超過基數部分我們給他們一個獎勵係數，多勞多得。”

錢海軍問道：“那要是以後我們郵電局不需要這麼多電桿了呢？”

唐局長道：“到時候再改就是。一個經理的職位本來就是臨時的，不佔用我們的幹部編制。他們的工資獎金也從他們電桿廠的收來，讓他們自給自足。”

薛華鼎道：“那還不如干脆承包給他們。管理什麼的我們也不管，我們只按投資比重佔份分紅。省得我經常去看他們的管理。”

唐局長連忙反對道：“我現在信不過什麼承包。沒有多久他們就會想各種各樣的辦法把這個廠子劃歸到他們私人名下，到時候我們局裡不到分不到一分錢，還要替他們揹人員安排的包袱。不是我吹牛，估計只要我們說出去電桿廠包給外面的人，裡面那些與郵電局有關的人肯定就會通過各自途徑要調回我們郵電局裡。他們以爲在電桿廠幹了幾天就算是郵電局職工了。我不同意承包。”

錢海軍點了點頭：“以前水泥管道也是承包，結果是引來一堆麻煩。”

薛華鼎心裡想：現在到都是喊承包，怎麼一到郵電局就不行。他問道：“那不承包還不是一樣？等電桿廠銷售不好的時候，那些人今後不一樣要我們負責工作？”

唐局長笑道：“呵呵，至我們郵電局還能獲取一段時間的利潤。按現在電桿廠的收，再幹它幾年，我們就有了一大筆利潤。我們郵電局就是白養那十幾個臨時工幾十年，局裡也有錢。”

確實，現在的臨時工一個月才二三百元，只值幾電桿的收。養一個臨時工一年才三四千元。而現在局裡一年需要五六千電桿，今後需求量更大，至五年不需要擔心銷售問題。

看來唐局長的算盤打的也不是一般的明，純粹是一個大肆榨取工人汗的“資本家”。

唐局長笑道：“這個電桿廠辦得好，等我們開發區建職工宿舍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用這筆錢爲職工多添置一些東西。”

現在電桿廠只負責生產電桿，原料的採購、電桿的銷售都是郵電局負責，電桿廠的廠長連資金都看不到，收自然全部被郵電局控制。

薛華鼎和錢海軍都笑了笑。薛華鼎問道：“那今後對外銷售電桿是他們負責，還是我們郵電局來經辦？”

唐局長道：“讓他們去辦。我們掌握原料採購和銷售價格就行了。”

因爲經理不佔幹部編制，理起來就好辦多了。三個人一商議就拍板定了下來。實際上這與以前的差不多，只是以前廠長現在經理；以前沒有紅頭文件，現在準備下一個紅頭文件給他們，讓他們心裡稍微舒服一點，僅此而已。

走在回辦公室的走廊上，薛華鼎無聲地笑了笑。心裡想：一個技含量這麼低的電桿廠效益就這麼好，那自己要不要著手蓄電池廠的建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