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芳有半年多沒在京城了。
楚昭回京後,謝燕芳也很快歸來,但很快夏汛又來了,多地遭了災。
謝燕芳主請纓去監察府疏安置災民,一直忙了三四個月,但忙完並沒能回來,謝燕芳的祖父病重,跟朝廷告假回到東侍疾。
今年過完年,謝老太爺過世了。
楚昭快步到謝燕芳前讓他免禮。
“還以爲你要過了三月纔回來。”說,“陛下也很惦念謝老太爺。。”
謝老太爺是皇帝的長輩,除了朝堂擬定追授,蕭羽還派齊公公親自去了一趟。
其實原本對蕭羽來說,謝老太爺,甚至外祖父謝老爺都很陌生,不過失去了母親,蕭羽反而對母親的長輩多了幾分親近,大概是因爲那是母親的來。
謝燕芳與一起向前走,說:“祖父年紀大了原本不好,當年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家裡瞞著他,去年才委婉地告訴了祖父,果然祖父大打擊,差點當場就不行了,還好阿羽還在,祖父心中有安有掛念,又多熬了一段,讓我們把家裡族裡的事都安排好了,又陪家人們過了一個年才離開。”
一族當家人過世,必然要引發一些家族紛爭,外人看一族一,裡其實並不然。
謝老太爺能有時間安置好自己的後事,對謝燕芳這個晚輩來說減輕了不負擔。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皇帝書房。
“三公子也回來了。”齊公公亦是驚喜,不待兩人開口就轉, “老奴這就去請陛下。”
謝燕芳道:“不急, 陛下的課——”
“娘娘特許了,今天可以提前下課。”齊公公說,又低聲音指著隔壁,“陛下千訂萬囑, 一定要打斷他的課。”
謝燕芳莞爾, 再看楚昭。
楚昭對他一笑,雙手捧茶遞過來:“不要怪我帶壞陛下。”
謝燕芳手接過, 故作嚴肅:“下不爲例。”
楚昭笑著低頭施禮:“是, 舅父大人教訓的是。”
舅父——謝燕芳剛把茶送到邊又忙停下,擡袖子遮擋笑。
“舅舅!”有聲喊。
謝燕芳放下袖子向門口看去, 看到蕭羽走進來,半年未見, 孩又變了模樣, 長高了, 面容也長開了很多,白秀目, 穿著明黃袍服, 不知是天子之氣薰陶還是經歷的事多, 稚氣幾乎看不到了。
謝燕芳起施禮:“臣參見陛下。”
蕭羽待他施禮,再幾步走到他前, 眉眼中滿是笑意和歡喜:“舅舅你怎麼回來了?”說罷似乎覺得不妥,“我以爲你要在家多留些時候。”又問, “曾外祖父不在了,家裡是不是很悲傷?”
謝燕芳含笑看著他,聽他說完,才道:“祖父臨終前特意叮囑我要快些回京城來, 陪著阿羽, 他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說, 可憐小小兒生在帝王家。”
蕭羽眉眼一黯,是啊,如果他生在普通人家就不會遭遇這麼多人間慘事——
“不是不是。”楚昭在一旁說,“還好生在帝王家了。”
謝燕芳和蕭羽看向。
“生在普通人家, 沒了爹孃, 可沒有這麼多人扶持你,守護你。”楚昭說。
蕭羽已經走到楚昭邊,笑著喊聲姐姐。
“如果是那樣,你今日就不可能跟著我去賞花了。”楚昭看著他繼續說, “每日忙碌一日三餐,不知明日如何,哪有心去看風景。”
蕭羽點點頭:“姐姐說得對。”
楚昭牽著他的手:“而這樣的事也不是如果,此時此刻世間有很多這樣的孩子。”
蕭羽不笑了,認真道:“我知道,我雖然可憐,但還有比我更可憐的人,我要做個好皇帝,讓世間的可憐人能過得好一些。”
楚昭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道:“陛下這樣,曾外祖父在泉下才會真的放心。”
蕭羽綻開笑容,再看謝燕芳:“舅舅,我一定不會讓曾外祖父擔心的。”
謝燕芳含笑點頭:“不止你曾外祖父,你祖父,你父親母親都不會擔心了。”
蕭羽倚在楚昭邊,又喚宮侍來給換服,問楚昭穿那件赴宴好看。
“陛下穿什麼都好看。”楚昭笑。
蕭羽已經不是那個認爲把珠釵都戴在頭上就是好看的六歲小孩了,他已經八歲了。
“舅舅,你幫我挑。”他說,看著謝燕芳,公子穿的是常見的袍,但與朝堂上的員們完全不同,掩不住風流俊逸,“我要像舅舅這樣好看。”
謝燕芳笑了,沒有自謙或者告訴皇帝人不可貌相,而是起說聲好,他認認真真端詳每一件袍,經過再三斟酌選了一件深紫袍服。
“這件會不會太悶了?”蕭羽還跟謝燕芳討論,“姐姐辦的賞花宴,很多很多花,特別特別鮮豔。”
“正因爲是賞花,花爭奇鬥豔,人穿什麼都是陪襯。”謝燕芳說,將深紫袍服在蕭羽上一比,“阿羽年紀小,白,穿這件並不會悶,穿上——”
他攬著蕭羽的肩頭,轉向大銅鏡,看著鏡子裡的翩翩公子與孩一笑。
“會像我一樣好看。”
蕭羽笑了,再無猶豫由宮侍伺候更換袍,再轉過讓楚昭看:“姐姐好看嗎?”
楚昭在一旁坐著看,笑道:“三公子真無所不能,這件袍讓阿羽威武非凡。”
謝燕芳一笑,端詳孩兒一眼,忽道:“我也來給皇后挑選一件袍吧。”
楚昭一怔,想要說話,蕭羽已經高興地說好:“楚姐姐要最好看。”說完這句話,又忙補充一句,“楚姐姐本就是最好看,我是說穿得也最好看。”
小孩子真是長大了,都知道怎麼夸人了,楚昭失笑,自不會掃興,站起來了,說:“好。”
宮們在殿一字擺開,架上琳瑯滿目各各式袍,楚昭都看花了眼,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服。
“每季都給娘娘新作。”宮婦說,“只是娘娘不怎麼用。”
楚昭跟別的皇后不一樣,楚昭要上朝,常穿的是朝服,因爲國朝事務繁多,宮中也沒有宴席,常服也就那幾件——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帝還小,不需要皇后裝扮邀寵。
爲悅己者容。
楚昭看著鏡子,些許走神,其實那一世做皇后時,服首飾比現在要多得多,將一半多得心思用在穿著打扮上,但有什麼用,的存在並不是因爲貌。
這一世沒有人能讓以相侍,也不會以侍人。
一件淺朱被舉在前,謝燕芳站在側,看著鏡子裡的孩兒。
孩兒也長大了,臉長開,眉清目秀,再加上一年多穩坐朝堂,雙目如星明亮,淺上,對鏡一笑,華四顯。
“姐姐真好看。”蕭羽站在一旁說。
謝燕芳也微微一笑,看著鏡中與自己並立的孩兒。
真好看。
像他年時一樣。
意氣風發,懷清風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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