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找的為何是你?”
……
庾晚音一瞬間陷了徹底的茫然。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跟不上了?
的迷惘從未如此貨真價實,夏侯泊卻低低笑了起來:“別裝了。我一直等著你,從很久很久以前……”
更準確地說,是從多年前的那個深夜,丑時。
夏侯泊靜靜于樹叢影中,聽著不遠的小宮抖的聲音:“奴婢……奴婢在那附近的偏殿里服侍,時常從遠看見一道人影徘徊,又見那花叢形狀奇異,心生好奇,就挖了挖……”
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夏侯泊教的。
那時他是個半大年,太子夏侯澹只是孩。他知道夏侯澹的母后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會去書房日日挨打辱,是因為喜怒無常的小太子點名要一個伴兒。
換作尋常庶子,或許會忘記尊嚴,搖尾乞憐,只求對方放過自己。
但夏侯泊生來不同。
他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殺了夏侯澹。
有意觀察之下,他逐漸發現這個小太子舉止怪異,有時會如同被什麼附了一般,認不出這世上的尋常件,卻冒出些神神叨叨的怪話。但此人反應很快,剛出一點馬腳,又會若無其事地掩蓋過去。
夏侯泊開始跟蹤小太子,發現他每天都會去一叢鐵線蓮旁邊徘徊探看。
太子走后,夏侯泊掘開泥土,挖出了一張字條。
小宮:“那字條的字形詭異,句意不通,奴婢以為……以為是哪個不太識字的侍衛……奴婢該死!”
靜夜中,夏侯泊聽見小太子語帶絕:“別演了,你是怕我害你嗎?相信我啊,我們是同類啊。”
同類。
什麼同類?
夏侯泊沉思著,不遠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我在這個世界只有你了。……你真的不是?”
“不是……什麼?”
“沒什麼。這下你知道我的啦。”
夏侯泊從樹葉隙中安靜地出去,看著那小宮猛烈掙扎,逐漸力竭,最后一不。
即使在年出宮建府后,夏侯泊也從未忘記那夜的神對話。
皇帝上藏著巨大的。但若說他天賦異稟,卻又看不出來。他這些年始終如同困,被太后當作傀儡任意擺布,還被折磨得越來越瘋。
夏侯泊推斷,他一直在找一個關鍵的“同類”。而一旦找到那個同類,皇帝會干出些什麼事呢?
夏侯泊閑時想起這個問題,會自嘲地笑笑,覺得自己疑心太重。皇帝八只是腦子有病而已。
直到那一天,他在宮宴上,發現夏侯澹邊多了一個寵妃,艷若桃李,顧盼生輝。
庾家小姐宮之前,他見過,逗弄過,轉頭就忘了。
但宮宴上那個目銳利的人,莫名讓他覺得陌生。就像是胎換骨,又像……被什麼附了一般。
冥冥之中他有種覺,跟夏侯澹,確實是同類。
有那麼一時半刻,夏侯泊到了消沉。他自多智,幾經磋磨而愈戰愈勇,始終堅信自己終將站上頂端,坐擁萬里河山、日月星辰。庾晚音的出現就像一個不祥的信號,他尚未破解其意,卻本能地心下一沉。
接著謝永兒接近了他,堅定不移地告訴他,自己能未卜先知,而他才是天選之子,問鼎天下只是遲早的事。
夏侯泊對這個預言很滿意,因為他本就是這樣想的。
但聽著的話,他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猜想。間接找到一些證據后,他私下約見了庾晚音,拿話詐:“你究竟是誰?陛下、謝永兒又是誰?”
庾晚音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想:他們三個還真是同類。
從那之后,他心中就多了一個結。
同是開了天眼的人,謝永兒對他死心塌地,庾晚音卻遲遲沒有離開皇帝。這兩個人看似旗鼓相當,但夏侯泊沒有忘記,皇帝一開始選擇的是庾晚音。
從七歲那年被宮人拽著耳朵罵“命賤”開始,任何廉價的次品都只會讓他作嘔。
才是最好的。
他要的都是最好的。
此刻,庾晚音的纖纖細頸就在他鼻端咫尺之距,看上去如此脆弱,他幾乎能瞧見管跳。咬了牙關,就像先前數次見面時一樣,眼中滿是恐懼和防備。
“晚音,”夏侯泊用耳語的音量說,“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站到我的邊來,一切都是你的。”
庾晚音像凍僵了般紋不。
夏侯泊低下頭,在的頸項上輕啄了一記:“如何?”
下一秒,馬車停了下來。
他的手下在窗外道:“殿下,前路被數十名軍堵了。但他們并未亮出武。”
夏侯泊輕嘲道:“陛下來討人了。”
庾晚音:“……我被當街突襲,他派人來也是理之中。”瞥了一眼他抓著自己的手,用上了息事寧人的語氣,“殿下,今日的對話,我下車后便會忘記,不會與人提及的。”
夏侯泊被用眼神提醒,卻故作不知,仍舊不松手:“哦?這麼說來,是不考慮我了?”
車外,遠有人朗聲道:“見過端王殿下。殿下可是救下了庾妃娘娘?”似是軍的聲音,在催他把人送下車。
庾晚音楚楚可憐地著他:“晚音如飄萍,能得殿下真心相待,怎會不?但眼下軍在外,實在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殿下若是不嫌棄,回頭咱們繼續用信流,可好?”
夏侯泊一地松開了手指,溫道:“好。你多加小心。”
他當先下車,又回開車簾,彬彬有禮地將請下,對那領頭的軍道:“刁民行刺,幸而本王路過,倒是有驚無險。”對方也不撕破臉,說了一番場面話,便帶著庾晚音回宮了。
夏侯泊站在原地,著他們的背影湮沒于黑暗,目漸漸冷了下來。
他的手下湊過去低聲匯報:“方才殿下中的那人救回來了。”
夏侯泊:“他看到什麼了嗎?”
手下:“庾妃袖中藏有機關,前所未見,觀其形態似能發出暗。”
夏侯泊站在夜風中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他自言自語般道:“既然這是的選擇,那也只能全。”
手下:“殿下?”
夏侯泊回走向馬車,留下一句吩咐:“派人給幾位將軍送信吧,咱們準備開始了。”
庾晚音在走進宮門的前一刻,腦中轉著的還是夏侯泊的奇怪話語。
“‘那陛下找的為何是你’……”低聲重復了一遍,還是沒咂出其中真意。夏侯澹何時找過,還被端王看了去?
宮門一開,的思緒隨之一空。
夏侯澹面無表地盯著。昏暗燈火中,他的眉目完全藏進了影,只能看清抿的。
庾晚音的心虛愧疚一下子浮了上來,忙小跑過去:“我錯了,我不該……”
距離拉近,看清了他的眼神,語聲隨之一滯,背上的汗都豎了起來。
夏侯澹一把攥住的手腕,扯著朝宮里走。
他握住的正是剛才被端王過的地方,庾晚音吃痛,條件反地一掙。
夏侯澹停了下來。
他慢慢回頭,先是看向,足足過了幾秒,才似乎很艱難地扯開自己的目,投向后負傷歸來的暗衛。
雀無聲的寂靜中,他的嗓音如鋒刃破冰:“都埋了吧。”
庾晚音在走下端王馬車后,已經自進了劫后余生模式,連超負荷運轉的大腦都暫時待機了,這會兒怔在原地,甚至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
接著就見軍應聲上前,拿住那幾個暗衛,暴地按著他們跪到地上。
那是幾個了傷都一聲不吭的漢子,此時也不高呼求饒,只是沉默著磕頭謝罪。
庾晚音:“!!!”
大驚失:“等等!不關他們的事——”
夏侯澹聽也不聽,猛然一扯,庾晚音踉蹌著被他扯向寢殿的方向,惶急道:“陛下……陛下!”低聲音,語速飛快,“是我一定要跑出去的,他們不知道你的令,錯的是我,不要濫殺無辜……”
夏侯澹怪笑一聲。
庾晚音掙扎著回頭去看,暗衛已經被拖走了。
庾晚音渾發冷,扭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大步流星走得太快,挑燈的宮人都被甩在了后面。黑暗中只見他發散,狀若癲狂。
這不是認識的夏侯澹。
有那麼一瞬,幾乎疑心自己悉的那個人又穿走了。他的靈魂離開了這軀,留在面前的是原裝的暴君,生殺予奪,狠戾無。
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澹總?”
夏侯澹沒有反應。
還是他嗎?庾晚音顧不上其他,只想救人:“我們只有那麼多暗衛,已經失去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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