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史上最糟糕也最意外的一次見家長經歷。
許切好果盤, 準備送到書房, 悄悄推開門, 發覺里頭氣氛依然劍拔弩張。
仿辦公書桌將兩個男人隔開, 許父坐在上頭, 方正的黑框眼鏡令其瞅上去愈加刻板和嚴苛,他眉頭皺著,銳利的視線毫不顧忌地落在對面那位年輕男人上, 反復打量。
那是帶著審視的睥睨姿態, 任誰都不舒服。
不過荊念倒是沒什麼反應, 指尖輕叩著側, 表淡然,面對種種刁鉆的問題都能微笑應對。
方才已經歷劫了一場浩浩的未懷孕證明事件, 許父是科學家, 凡事都講究論據和事實,任憑兒說干了口水,反復解釋這張圖片是鬧劇, 他都未曾輕信。
后來三個人大中午殺到醫院, 許驗孕以證清白,拿到報告的一瞬間才功讓許父鋪天蓋地的敵意收斂了幾分。
然而盡管如此,他對荊念的態度依舊算不得好。
丈母娘見婿, 通常是越看越滿意,可翁婿呢?搶走了自己的唯一兒, 哪個做父親的都會有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心吧。
哪怕這頭豬長得多俊俏, 行為舉止有多得, 那都不行!
許從小父親的關注和溫暖,然而這一刻卻寧可希他還是繼續選擇工作漠視自己,因為他眼下咄咄人的氣勢實在是太難看了。
許父雙手握,手肘立在桌案上,掃一眼荊念:“你們認識多久了?”
他笑了笑:“快兩年了,三個月前確定了往關系。”
許父嗯了一聲,繼續發問:“怎麼認識的?”
許心里咯噔一下,頓覺大事不妙。
在一場放浪形骸的拍賣會上初遇?
亦或是教授和學生的桃緋聞?
無論是哪種邂逅方式,都足以讓保守古板的許父暴怒,指不定就會立馬要求兩人分手,并寫下絕筆信保證從此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立在門邊上聽半天了,這個關鍵問題拋出來后,實在認為有必要救一下場。
掛著討好的笑容進去,許勾了小板凳到桌邊,隨即把切開的橙子遞了一瓣給許父:“爸,你先吃點水果。”
語罷,飛快扭過頭,沖男友眨了眨眼。
荊念角漾開淺笑,右邊眉輕輕揚了一下,表示回應。
兩人的這番小舉,落在許父眼里,又是目無尊長眉來眼去的小家子作風。他不輕不重敲了下桌子,眉宇間劃過不悅:“我還沒問完,你先不要。”
許沒轍了,知道父親有多執拗,而且老學究做派一套套的,經常主觀意念定人生死,把第一印象作為判斷依據。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因為差錯的一個狗誤會,荊念如今在父親心里的形象定位是什麼——
小白臉。
蟲上腦的小白臉。
蟲上腦想吃干抹凈不負責任的小白臉。
可以說是回天乏力了。
許暗嘆一口氣,抗戰路漫漫,也不能只爭朝夕,決定暫時不再掙扎,自己叉了塊切好的梨,專心吃起水果來。
結果,荊公子的回答還有水準的:“我們是校友,都是Z大,不過我早些年是金融系畢業的,和隔得有點遠。”
通常來說,家長骨子里都希子的另一半擁有高學歷,許父也不例外。不過即便是全國TOP3的Z大,也不能洗白這個玷污了兒的臭小子,他敷衍地哦一聲,又問了問家里況。
荊念垂下眼睫,口氣淡淡的:“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父親已經再婚,很久以前就不過問我的事了。”
無懈可擊的好皮囊,加上適當的示弱,任你鐵石心腸都要泛出點同心的浪花來。
許簡直都要為他鼓掌了,三十六計,攻心為上,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
許父果然短暫沉默了兩秒。
荊念抬眸,繼續道:“我小學到高中都是在國外念的,后來在Z大主修金融,本科畢業后跟著導師研究了風投這一塊的課題,后來回了北繼續主攻這個方向,自覺學到了點皮,我就試試水折騰了一家小公司,目前略有小。”
短短一番話,不聲地裝了一波字母。
許算是聽出關鍵字了:獨立、學霸、海歸博士、自主創業。
然而他說話的口氣很謙卑,讓人本不覺得是在炫耀,許父臉稍霽:“那你以后就打算在北發展了?”
“短期是這樣,五年考慮進駐國資本市場。”
“五年?”許父推了下眼鏡,看向一直默默吃瓜的兒:“小你們當初沒有考慮過距離的問題?”
許梗了一下,艱難地將橙子咽下后,小聲道:“異地也不見得一定悲劇收場吧,有些人天天黏在一起也不見得多好,我倆這樣給予彼此足夠多的空間,反倒更利于的發展。”
許父不吭聲了,捧起茶盞喝了一口。
這些年,他和妻子都忽略了兒的長,說不愧疚是假的,私下里也曾討論過,希兒未來的另一半能是個善良敦厚的有為青年,能時刻陪伴日夜包容,彌補年的孤寂和無助,并代替他們陪走完未來的人生路。
可這年輕人一看就不是池中,家庭和事業,能平衡好嗎?
他心中有所顧慮,端著杯子的手也不自覺用力,再看向荊念時,就帶了點不信任:“五年變數很大,我知道現在社會不一樣了,談講究什麼合則來不合則分的快餐式原則,但我不想我的兒被草率對待,更不想傷心。”
荊念點點頭:“我明白您的顧慮,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抱著要玩一玩的心態。”
許也是沒出息,第一次會到兩相悅的快樂,心里甜滋滋的,趕幫心上人開:“爸,你就別再三堂會審了,過來還沒吃飯吧?走吧,我們一起下館子,就當替你接風。”
許父擺手:“不忙,我先聽聽他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還要怎麼說!
許很無奈,手從桌下過去,悄悄了一下男人的指尖,權當是道歉了。
他反握住的手,隨后腕間用了點力,往上拉。
桌面上很快出現了兩人握的手,再無毫遮擋,明正大坦。
許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掙了一下沒甩開,低聲道:“松開。”可沒有要在父親面前秀恩的惡趣味,這不是引火上麼?
荊念沒理,直接看著許父,漆黑眼瞳很是專注:“可能您會覺得我接下來的話有些荒誕,但自從出現后,我就沒想過會有同分開的一天,更不會去將就別人。”
男人不算是說況,可嗓音清潤低沉,吐字緩慢清晰,帶著篤定的力量。
耳子燙起來,紅著臉別開眼,心跳有些快。
許父盯著他半晌,放下茶盞,淡淡道:“很多漂亮場面話誰都會講。”
“您說得沒錯。”荊念笑了笑,松開許的手,隨后從袋里出一個藍絨的盒子,放到桌上。
小巧的首飾盒方方正正,看外表還普通。
打開后,里頭的鉆璀璨奪目,戒托是別致的花冠狀,書房不算明亮,可見度被窗簾遮得七七八八,但哪怕沒了的折襯托,它依舊得驚心魄。
“許叔叔,我非常希能夠得到您的允許,這枚戒指就當是訂婚的信,請您將兒給我,自此以后,我不會讓毫委屈。”
許整個人都僵住,呆呆地任由男人抬高的手心,再慢慢把戒指套到纖長的中指,一點點往里推。
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求婚場景,當著父親的面,強勢又溫地宣告了他的進駐,被圈住的指端莫名灼熱起來,像是有一無形的線,連到了心臟部分,每跳一下都是纏綿悱惻的。
忘了說話,也忘了作,就呆呆看著手上的戒指。
許父看到兒這般反應,嘆了口氣,大不中留了。他風雨兼程趕來的時候怒不可遏,下狠了心要棒打鴛鴦,可如今也大抵明白了一個事實,兩人都已經是深種,再難阻礙了。
看在對方誠意滿滿的份上,許父也不便再多為難他,只是鄭重囑托道:“好好對。”猶豫了下,他又道:“很抱歉,若是要辦訂婚宴的話,我和媽媽都比較忙,可能幫不上太多忙。”
“不不不,不辦訂婚宴。”許總算回神:“馬上要研二了,事太多了。”
荊念輕笑道:“你這算是拒絕我?”
晃了晃手指:“這不是套上了麼?還講究那些繁文縟節干嘛?”語罷,瞅瞅父親,又瞅瞅男友,別扭道:“今天我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在,就當是訂了婚啦。”
“胡鬧。”許父也笑起來,神緩和下來后,欣地拍拍的腦袋:“學業優先,希很快能看到你發表在《自然》雜志上的論文。”
眼睛亮了一瞬,自信道:“不會太久。”
接下來又聊了一陣子,三人去中餐廳吃飯,許父途中接了指揮中心的電話,匆匆忙忙站起來說要走了。
這回許博士也算是怒火攻心失了智,航天技的模三實驗在即,一屁事要理,他卻任地留下一張還沒審批完的告假單就殺出來了,如今冷靜下來,才意識到這種行為有多不負責任。
去機場的路上,許父接了一路的電話,唾沫星子都快說干了,臨到分別時才狠心關機,了許的長發,語重心長地囑咐:“學習兩不誤,才是我老許家的好兒。”
“知道了,你早點回去,替我和媽媽問好。”忍住離別的憂傷,下次見面不知又要等到何時。
許父又深深看了一眼荊念,這才抬腳離開。
送走了大人,小算算日子也是許久沒見了,有道是小別勝新婚,車子停到地下車庫的角落,剛剛掛上P檔熄火后,許的就被他推高了,黑蕾若若現,看得人脈噴張。
男人的手勾到后邊去解的搭扣,薄吮著的耳垂,嗓音染上.的暗啞:“想不想我?”
小幅度掙扎著,眼睛慌地四轉:“你別,會被人看見。”
他在頸側咬了一口,放低的座椅,欺上去,空出一手在中控臺的某個按鈕摁了一下。
車窗連著前后擋風玻璃的迅速變為不的黑。
高科技害死人啊。
許被無奈,了一場銷魂蝕骨的車震,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久了,作放浪形骸到了極點。
不敢得大聲,可又承不住他一下比一下狠的深撞,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委屈道:“你剛才……剛才……明明答應我爸要好好照顧我的,你現在……啊……”
話都說不完整了,可見被欺負得有多狠。
他難耐地低:“我這不是在好好照顧你麼?”
勾著無骨的腰,他把抱上膝蓋,面對面地又疼了一回。
許被男人的無恥驚到,一時間反駁不出話來,只能隨著他的作沉浮。
直到渾無力被抱上樓后,才琢磨出點不對勁來,質問道:“你車上怎麼放了套?”
他把放到沙發上,拿了巾過來替整理一狼藉,低低笑了一聲:“你還有空想這個,看來是我不夠賣力。”
許綿綿錘了他一下:“你別扯開話題。”
荊念從服側口袋里出綢小,抬高的伺候公主殿下穿上后,才涼涼地道:“前陣子我一朋友友提醒的,說男人不能沒有武,要隨時做好上戰場的準備。”
能被他稱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陸爺了。
許咬牙切齒地道:“陸衍可真是你的好兄弟啊。”
他笑起來,饜足后心極佳,彎腰親了親的眼睛:“你休息一下,晚上帶你出去玩。”
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去哪里?我現在累得都不想。”
“我便宜弟弟的婚禮呀。”他隨意把玩著的手指,眨眨眼:“好像老頭子還要公開授權份,我們去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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