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們站在校場的高臺上，看著眼前的喧囂。

謝燕來那一句話把京兵都鼓起來，他們不能再阻止——否則京兵的怨氣豈不是都衝他們來了。

“謝家的子弟都一樣。”祝主事淡淡說，“難纏。”

謝三公子君子翩翩，難纏，這位謝九公子難纏。

“大人，越來越多的民衆聞訊來了。”有人看向更遠，京營所在也不是荒山僻野，這裡的靜難免驚四周，更何況先前就已經驚引人注意了。

“大人，要拉起戒備阻攔嗎？”有人請示。。

祝主事冷笑：“攔什麼？打這樣，再攔著民衆，你信不信謠言會說京兵造反了？現在國朝還不安穩呢，中山王都自立爲王，如果不是顧忌蕭珣爲質，他還要打來京城。”

現在京城裡不知道多中山王細，必然要趁機煽風點火。

“讓大家來都看！”祝主事手指了指，“姓謝的跟京兵打起來了。”

看看姓謝做的都是什麼事！

同樣是當外戚，謝氏跟先前的楊氏趙氏有什麼區別。

你謝三裝什麼清高文雅，憑什麼你有權有勢還有好聲名。

邊的吏們明白他的意思，都點頭應聲是。

“大人，已經讓人去跟太傅回稟了。”一個員低聲說，“同時請衛軍前來。”

最好拿了太傅的手諭直接將這謝燕來抓起來。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的員哈的一聲。

“倒了！”他喊。

四周的吏們嚇了一跳，什麼倒了？謝氏嗎？

“謝燕來。”那員笑道，指著校場中，“被打的倒下了！”

員們忙看去，果然見原先飛揚跋扈的小將腳步踉蹌跌跪在地上，髮髻散，頭髮垂下，看起來狼狽不堪。

伴著他跪地, 原本喧鬧的四周反而安靜了一下。

“小爺！”邊軍這邊的兵士們驚呼, 似乎還要衝過來，但被站在最前方維持秩序的將們攔住。

“好！”京兵這邊響起了好聲，但聲音並不大也不多，似乎只有兩三人, 而他們喊了好, 四周同袍的視線都看向他們——

有些怪怪的，好的幾個兵士莫名其妙地心虛, 停下好。

謝燕來並不在意四周, 也沒有掙扎站起來，而是乾脆跌坐, 手了角流下的，擡頭看面前的兵士。

“行啊, 看起來瘦弱, 小子你功夫紮實啊。”他挑眉說, “算你厲害。”

那兵士漲紅臉著氣，但沒有激歡呼, 聽著這話, 咬了咬牙：“我不厲害, 這次不算，等下次, 你單獨只跟我打。”

謝燕來嗤笑一聲：“你誰啊你，配讓小爺我跟你打？錯過了這次, 你們哪有機會跟我打啊，你們這種人，小爺走在街上都懶得看一眼。”

這話讓原本安靜凝滯的四周一陣，響起了罵聲。

站在人羣中張谷無奈搖頭, 阿九這張啊, 真是欠揍。

雖然不人罵，但這一次當謝燕來撐著子從地上站起來, 再囂下一個的時候，沒有人站出來了。

“怎麼？這就認輸了？”謝燕來將凌的頭髮手重新束扎，出了面容，臉上的青腫已經起來了, 再加上沒乾淨的跡, 看上去很駭人。

京兵那邊有將站出來，道：“謝校尉，我們不是認輸，是不能欺負人, 你是單打獨鬥，我們不能繼續跟你比。”

他抱拳一禮。

“算你厲害。”

這話他後的京兵們沒有人反駁，顯然是認同了將的說法。

但謝燕來卻不認同，呵了聲：“什麼算我厲害？本就是我厲害，怎麼，不服氣，別急啊，還沒完呢。”

還沒完啊，這次不待牛將說話，其他的邊軍紛紛喊：“小爺，我來。”

後兵士齊涌，站在前方的將們幾乎擋不住，還是謝燕來展開手一揮。

“急什麼！”他喝道，“站好了。”

涌的兵士們停下來。

謝燕來再看三面的京兵，說：“單打獨鬥你們不服氣，接下來，咱們兩軍對陣比一比。”

他將凌的袖袍再次束扎。

“放心，我們遠來的客人，怎麼也得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什麼話！原本安靜的京兵再次沸騰。

邊軍們已經齊聲吼“比啊，比啊！”

京兵們自然不甘示弱“來啊！來啊！”

圍觀的民衆在校場外已經麻麻，很多人聽不清看不清裡面的詳，但聽到消息傳來說還要接著打，很多人一起打，打得更熱鬧，頓時也沸騰“打啊，打啊。”

站在高臺上的祝主事一甩袖子冷笑：“好啊，好啊！”

......

......

京城的大街上變得更加嘈雜，兵馬疾馳，還有一羣員在其中，後還帶著衛軍。

員們袍位重，臉也沉重，看上去很嚇人，但民衆們不再驚惶。

消息已經傳開了，是京營裡打起來了。

這消息有的是京城外來的人帶來的，他們路過那裡親眼所見，也有城裡有錢的人家派隨從去打探得知的。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都在談論。

當確定是打架不是打仗後，甚至還有閒人騎馬坐車向京城外看熱鬧了，也有很多人開始不滿。

“真是不像話，怎麼能在京營裡打架？這些邊軍不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嗎？”

“邊軍啊，是來展示戰績的唄。”

“打自己人算什麼戰績。”

“你們沒聽說嗎？來的邊郡主將是謝燕來，謝家九公子，謝三公子的親弟弟。”

這話讓茶肆裡變得更熱鬧。

“國舅啊，那就不奇怪了，耀武揚威——”

“國舅跟國舅也不一樣，謝三公子可從來不這樣，他弟弟的事拉扯他頭上。”

“的確不一樣，這個謝燕來你們忘記是什麼樣的人了嗎？”

謝燕來啊，好像的確有點忘記了。

謝氏有個謝燕芳，其他人都黯然失，不過到底是謝家子弟，還是有不人記得——

“他以前在京營在軍總是打架，我侄子在軍中說過，這小子可招人恨了，但又沒人敢惹。”

“三年前的事你們忘記了嗎？謝家當街訓子，鞭打的那個，就是謝燕來。”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把一村子的人都害死了！”

“對對，這種人爲什麼還活著？”

“因爲他姓謝，是國舅啊。”

“謝三公子真是倒黴，有這樣一個弟弟。”

“家門不幸啊。”

“——皇城裡太監也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茶樓酒肆，街頭巷尾的人們停下議論跑出來看，果然見三個侍在衛的護送下從皇城的方向來，疾馳向城外去。

“皇帝也知道消息了，這是讓人去接舅舅嗎？”

“看，那個太監穿著紅袍，可是一等大太監，皇帝跟前伺候的。”

“散了吧，沒什麼熱鬧看了，皇帝肯定護著自己舅舅，也就這——幾個舅舅了。”

......

......

“姐姐。”蕭羽站在殿喚。

站在殿外的楚昭回過，對他招手。

蕭羽高興地走過來，牽住楚昭的手。

“姐姐借齊公公一用。”楚昭說，“替我做點事。”

“我的就是姐姐的，不用說借。”蕭羽說，又好奇問，“是舅舅回來了嗎？適才休息時，聽先生們低聲議論。”

但先生們不敢在他面前多說話，所以也沒聽太清楚。

楚昭一笑：“你還記得那個舅舅嗎？”

算下來謝燕來和蕭羽有兩年多沒見了。

蕭羽也笑了：“姐姐，兩年前我是六歲，不是不記事的娃娃。”

他不知道其他孩子的六歲是什麼樣，但他自己是從此後什麼事都過目不忘。

更何況這還是個不喜歡他，似乎沒興趣當他舅舅的，很特別的舅舅。

......

......

齊公公來到京營，遠遠就聽到喧鬧聲，圍觀的民衆拖家帶口烏泱泱，還有不商販提籃賣，茶水點心備，比過年的時候還熱鬧。

他好氣又好笑，這什麼事啊。

不過這樣也好，有時候荒唐反而能安民衆，避免謠言混。

此時看熱鬧，總好過人心惶惶。

員們都在高臺上，看到齊公公到來，有的忙施禮問好，有的只是淡淡點頭，更有的沉下臉來。

“齊公公怎麼來了？”祝主事還不客氣地問，指了指一旁的員和兵衛，“太傅已經知道了，有了定奪。”

國事有太傅，沒親政的皇帝還沒資格說話。

不待齊公公說話，祝主事又指了指高臺下說：“家裡謝七爺也親自來了。”

齊公公看過去，見高臺下站著不人，不穿服也不是兵衛，除了先前的謝家公子們，還有謝七爺。

謝七爺已經看到齊公公了，擡手施禮。

齊公公忙還禮。

他知道祝主事的意思，長輩也有了，作爲晚輩的皇帝也不用過問。

齊公公也不奇怪祝主事的態度，雖然是個小主事，但背後靠著太傅。

朝堂就是一個此消彼長的地方，九五之尊的天子也是要跟臣子鬥智鬥勇，而臣子對皇帝也是看人下菜碟。

主弱臣強啊。

齊公公不介意，也不生氣，含笑道：“是皇后娘娘讓咱家來看看，畢竟是邊軍的事。”

祝主事一頓，這個，的確是沒話指責，皇后娘娘親自領邊軍作戰，邊軍的事的確可以過問。

“看看吧。”他岔開話題，指著前方，“如此荒唐的邊軍，娘娘也沒見過吧。”

齊公公向前看去，見場中兵混戰，分不清你我扭打在一起，他們服都撕壞了，幾乎赤上。

“這，這打羣架啊。”齊公公笑道。

話音未落，就聽得鼓聲響，一個兵士被幾人舉起來，手裡握著一支令旗——

原來是雙方對陣搶令旗。

“我們拿到了！”

“我們贏了！”

“我們又贏了！”

伴著歡呼聲，輸者也開始咒罵，罵對方也罵自己人，而被罵的對方也毫不客氣罵回來，校場中暴風席捲，吵鬧咒罵肆無忌憚不堪耳。

不過儘管吵罵厲害，扭打在一起兵士，隨著令旗揮都分開了，各自重新列隊。

謝燕來搖搖晃晃站在隊前，他比其他人也好不了多，上服早不見了，滾了一土，看著對面的武將笑了笑：“真是沒辦法，你看，你們又輸了。”

那武將上還剩一件短坎，此時轉頭啐了口，吐出一口水。

“什麼怎麼樣？”他說，“你們也輸過。”

“三比二。”謝燕來對他出手指，“變陣戰，你們輸了，攻城戰，你們又輸了，只有一場伏擊戰你們贏了，那是因爲你們悉地盤——”

“胡說八道。”那武將嗤聲打斷他，“明明是你們反應慢！”

伴著兩人的對話，他們後的兵士也紛紛囂“怎麼樣？”“就是比你們厲害。”“輸了還吹什麼！”

不過，並沒有涌上來打在一起——軍中比試嘛，要講規矩，主將還沒發令呢。

“不服啊。”謝燕來挑眉，“那就再來比啊，這次你們說比什麼就比什麼。”

那武將卻沒有像先前那樣立刻接，猶豫一下，道：“這次就算了。”他看向高臺那邊，“驚的人太多了，再打下去，誰也沒好果子吃。”

高臺上站著紅袍紫袍青袍，校場外更是人聲喧沸，擡眼到都是人頭。

謝燕來嗤笑一聲：“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打架嗎？”又道，“而且，是將鼓打架。”

他手指了指自己，不待那武將說話，便大步向高臺走去。

“大人們。”謝燕來走到高臺下，高聲道，“現在，打完了。”

高臺上的員們漠然看著他。

祝主事冷冷說：“那就帶走吧。”

站在四周的衛立刻出列，謝燕來並沒有說話，後卻傳來嘈雜。

“不用帶走吧。”

“我們就是軍中比試而已。”

“那，是不是要把我們都帶走啊。”

謝燕來轉頭沒好氣呵斥：“管你們什麼事，是我單人打完了，不過癮又讓你們一起打——”

他的話沒說完，原來後不止是邊軍，京兵們也都跟過來了。

爲首的武將看著他，冷笑說：“你說打，我們不應，你能打起來嗎？怎麼不管我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