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乾有些訝異地看著朱長威。
朱長威則抱拳低頭,沒有看他。
這時候,政事堂相公之一的魏江瞅準了時機,站出來道:“朱將軍言之有理,臣愿代蘇老前去會會那西域番邦之主。”
眾人一看有人出來搶功,哪里能眼睜睜看著,可沒等他們出聲,魏江便笑呵呵地說道:“臣本是靖安郡人士,于于理,該回家鄉看看。”
靖安正與崇平接壤,如果西域大軍再推進,首當其沖的就是靖安,魏江這麼說倒是合合理,是打出一張牌來。
趙元展不愿放蘇乾走,是他還想靠蘇乾穩住局勢,魏江他卻是無所謂,聞言和攝政王換了一個眼神,便道:“如此,就勞煩魏相了。”
魏江連忙還禮:“為周人,力所能及的時候為我大周做點事,是天經地義的事。”
上面兩位點了頭,蘇乾也不好再爭,只是道:“老臣知,沈逸的家眷仍在崇平,于于理,朝廷應想方設法將他們接回來。”
.......
沉默。
如同當日沈逸在書房中到的沉默一般。
淑容太后有心開口,但畢竟是后宮之人,只能向攝政王投去眼神示意。
政事堂的諸位相公誰都沒有開口,天子亦是。
本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就算沒人開口明確拒絕,但實際上,誰都不想在談判的基礎上加上一件麻煩事。
畢竟沈逸的家眷在崇平,如果大周朝廷提出這個需求,無疑是送給對方多一分籌碼,如果到時候西域人坐地起價,談判反而更麻煩。
片刻的沉默,也讓蘇乾再一次到了,當時沈逸的心境。
他心下嘆然,不怪沈逸執意要走,換誰遭了這樣的待遇,都不可能再有心效力。
他能保證,如果是先帝在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甚至都不用他來提出來,先帝自會有安排。
這便是差距,周帝便是周帝,無論是趙元展、亦或是攝政王,都難以比擬。
只是可惜,大周難再出一個周帝了。
最終還是攝政王開了口,命魏江“權衡行事”,話不明意不顯,似只是為堵住蘇乾之口而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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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眾人各懷心思的離開了書房。
有人歡喜有人憂,魏江臉上帶著濃濃的自得之意,趾高氣昂地離開了書房,便好像還沒見到西域番邦之主,這談判便已經占了上風似的。
魏江在場起伏這些年,雖在政事堂閣老之列,卻名聲不顯,是名氣最小的一位,當初,也最不服沈逸這個年紀輕輕就踩在他們頭上的年輕人。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次立功的機會,豈能不高興?
畢竟在所有人的共識里,西域人又能有多厲害?
朱長威在后頭慢慢走,冷冷看他,心里暗想著,別說是沈逸了,就是沈逸那徒弟,估計都能把魏江說的憤難當。
“朱將軍。”
這時候蘇乾從后頭跟了上來,喚住了朱長威。
朱長威神一滯,停下了腳步,回頭見禮道:“蘇老。”
“朱將軍在西陲,可有跟西域人談過沈小友的家眷?”蘇乾追上來,問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朱長威為何阻止他去西域,而是問起了當初他勞煩朱長威辦的事。
朱長威沉默了一會,最終搖頭道:“尚還未來得及談過。”
到了崇平邊境沒一會,便見到了良平安,兩人見面就圍繞著沈逸和大周的關系問題槍舌劍,險些在帳中大吵,哪里談過其它的事兒?
換句話說,良平安的出現,也告訴了朱長威始作俑者是誰,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談將沈逸的家眷接回京城?
人就在沈逸的地盤,過的好好的!
“為何不談?”蘇乾一急,連聲問道:“老朽平生第一次求人幫忙,朱將軍何以不幫我?”
朱長威聞之不言,只是扭頭嘆了一口氣。
蘇乾不明就里,只當朱長威是有什麼特殊原因,轉而問道:“今日老朽自請出使,朱將軍又何以攔我?你明知道,政事堂其余人,更不會將沈逸家眷的安危放在心上!”
朱長威不答,只是道:“此事,不適合蘇老去辦。”
蘇乾看朱長威裝聾作啞,說著有些生氣,怒斥道:“朱震山且欣賞沈小友,若他在此,必和老友一樣的心思,難道朱家的忠義,你只承得了忠,卻無義!?”
對于忠義之輩,這話說的可謂十分之重了,哪怕朱長威有心瞞,也不想被人這麼誤會,他正道:“蘇老怎能如此誤會我?我不是不辦,實乃本末倒置,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蘇乾聽不明白了,愕然道:“此話何解?”
“唉!”
片刻的沉默之后,朱長威重重一嘆,說道:“蘇老請隨我來。”
兩人并肩出了宮門,朱長威騎著快馬領在前頭,蘇乾的馬車隨其后,一同來到了鎮遠將軍府。
一看朱長威領著他到了將軍府,蘇乾就知道朱長威是有什麼不宜讓外人知曉之事,卻不知朱長威為何把他帶到朱家的演武堂來。
卻見朱長威從一側箱屜中,取出一柄無鞘的匕首,遞給了蘇乾。
“蘇老可認得此?”朱長威問道。
這匕首蘇乾當然認得,周帝在位時曾得一塊致玄鐵,周帝用這玄鐵打造了一柄用寶劍之后,剩下的便賜給了朱震山。
朱震山的佩刀便是那玄鐵所打造,剩余的邊角料,又打了一柄匕首,便是現在蘇乾手上這柄。
匕首上還刻有朱震山的表字,十分好認。
“這是...”蘇乾看了半晌,眼睛忽然越睜越大,驚問道:“這....”
朱長威點了點頭,道:“是我此行帶回來的。”
蘇乾傻眼了,思緒有些混。
這匕首是朱震山的不假,可蘇乾更知道,這匕首該在沈逸手上。
當初沈逸要去做那監察使,誰都知道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大概是作為踐行之禮,朱震山將這無鞘的匕首贈給了沈逸。
一同去北境時,蘇乾還見到沈逸將這柄匕首帶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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