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嫂手在胡二哥腦門上用力摁了一下,
“你個榆木腦袋,現在我娘家都快沒糧了,而且今年又是個旱年,你沒見河里的水都下去好些了麼。”
胡二哥還是轉不過這個彎來,
“可村長說他會想辦法的啊。”
“要是想不到辦法呢,咱媽手里的糧那都是咱救命的了。可咱媽現在只惦記著小姑子,還有小叔子,咱一家五口,就等著死吧。”
胡二哥被媳婦這麼一說,就覺得有點怕了。
“咱媽手里的糧確實這兩年沒怎麼過,因為咱家平時的糧就夠吃的。”
“今年肯定不夠啊,馬上又要給小姑子拿糧了。”
“媳婦,那你的意思呢?”
胡二嫂早就想好了的,“讓咱媽用自個兒的糧去補小姑子,咱也不沾小姑子什麼,只要別禍害咱。咱一家馬上就要五口了,不能讓給拖累了啊。”
胡二哥想想也是,又看了看媳婦微平的肚子。
“要不然我跟媽說一說,每天早上給你開個小灶,煮點小米粥?”
家里還是有點小兒和豆子的,胡二嫂聽后立即就點點頭。
“你趕去,咱媽有五個外孫呢,咱這第三個還沒出生呢,肯定沒那五個能吃。”
胡二哥特別的自信,“咱媽肯定能聽我的,也不想想以后得靠誰呢。”
同樣迷之自信的胡二嫂,笑得合不上。
“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得靠你和你那個又又懶的媳婦了?”
胡媽媽剛教訓完胡爸爸,這口氣還沒順過來呢,就見自個兒這個最蠢的兒子跑過來找罵了。
胡媽媽知道他的意思,可還是覺得心里頭哇涼哇涼的。
“你親妹妹現在一家遭了難,一個人帶著五個娃,還得照顧生重病的妹夫,你就這麼忍心?”
胡二哥本不明白,說著自個兒的理。
“媽,一直就帶著五個啊,誰讓生那麼多。生倆,不就幾張吃糧的了。反正呀,咱家糧真不多了,不能再讓這麼霍霍了。”
胡媽媽看著地上扔著的掃帚疙瘩,真想撿起來打死這個傻貨。
“你想好了,你這樣就不講面,就相當于跟你妹斷了干系了,你妹夫可是個當兵的呢。”
可胡二哥完全地不在意,剛才胡二嫂也跟他說了這個事了,他都聽媳婦的。
“媽,姓向的聽說現在半死不活的,即使活過來也是個廢了,我能求到他什麼啊。”
胡媽媽聽到胡二哥這麼說,是一點都不生氣。
“我之所以拿家里的糧給你妹妹,也是想讓他們倆口子也能記著你們點好。也希你們能跟著他們長長見識,甚至也像你小弟一樣,出外面見見世面。可你們倆口子……”
“媽,你快別說了,再說就要笑死我了。”
胡二哥還真“呵呵”笑了幾聲。
“我小弟出去上學五年多了,別說回來了,連封信都沒見著過。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了啥,說不定是因為做壞事沒臉回來了呢?”
胡媽媽心里頭越來越涼,小兒子舍不得家里花那幾塊幾的路費,撐著五年都不回來。
可這個做哥哥的,卻是一點都不知道。
又剛看完之前小兒子給寄來信的胡媽媽,這時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胡媽媽一直堅持讓每個娃都去上過小學的,除了胡瑤外,以為全家已經擺文盲行列了。
沒想到自己二兒子都三十多歲了,居然是個真文盲。
胡媽媽試著問了問,“有幾次郵局的人來,你沒見著?”
“見著了,不過他說找你的。媽,他說找你啥事?”
胡媽媽差點從炕上歪地上了,著額角又繼續問,
“以前不是給你們提到過你弟寄的信麼?”
“那個我知道,可我爸說我弟把信都寄到大伯那了,咱家全文盲啊沒人看得懂。我爸說都是我大伯告訴你我弟寫了啥,可后來也沒再聽到過我爸說信的事了。”
他們說的大伯是堂伯伯,就是胡家村的村長。
胡媽媽差點忘了,這個家里最大的文盲是胡爸爸。
而且文盲眼里,大概全世界都是文盲。
“你還是上過小學的。”胡媽媽都沒力氣說話了。
胡二哥無所謂地笑了笑,“媽,我現在都33了,你說的那會兒我也就六七歲,上過兩年學,那能記著啥啊。”
胡媽媽讓胡二哥趕回去,“行了,你們不沾你妹妹的,你妹也不占你的便宜。所以糧食我自個兒出了,趕滾吧。”
胡媽媽心里頭還惦記著小兒子的事呢,不想跟他再多說一個字。
而這時候的胡瑤,也才剛剛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個弟弟,是親親兒的親弟弟。
“我還有弟弟?”胡瑤脖子都要歪了,差點餡啊,心里慌得一匹。
向南竹可不是三娃,那麼好胡弄的。
而向南竹也確實用帶著點疑的目看著胡瑤,
“是了,你弟到南邊醫學院上學的,因為離家太遠,每年家里就給寄點糧食,這些年沒回來過。”
向南竹其實這幾天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了,很多過去的事胡瑤都不記得了,他有點害怕。
“媳婦,你怎麼了?”
在胡瑤懷里的五娃出小手手了胡瑤的額角,
“媽媽這里摔了,磕石頭了。”
隨后五娃立即就癟下了小兒,
“媽媽當時差點連我也給忘了,媽媽……”
胡瑤抱著五娃的小子輕輕拍了幾下,撇到一邊的臉兒差點笑出了聲。
向南竹是一臉的深思,而龐團長媳婦卻是知道的很清楚。
“唉,就你那個養母,知道你當時‘犧牲’了,帶著人沖進家要‘恤金’。你媳婦兒就被一把給推倒了,磕到了頭。”
“現在額角邊上還留了塊疤呢,真是遭了大罪了。”
龐團長媳婦想著這一大家子,真是夠倒霉的。
而一旁的四娃的眼神突然變得暗沉沉的,
“老向家啊,欠咱家不糧呢。”
“都在我這里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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