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這位衛公子臉頓時一青,語氣冰冷:“寒卿白。”
“衛公子別惱,這麼多人看著呢,對衛公子影響不太好。”寒卿白溫聲勸,態度從容雅致,毫沒有見到仇人的眼紅。
反觀衛杰,看在人眼中倒是有幾分無理取鬧的意思。
衛杰腔里突然就冒出一火:“寒卿白,你……”
“衛杰,注意你的涵養和氣度。”旁邊一個男子淡淡開口,“寒三公子現在是護國公主的人,得公主殿下庇佑,且還是新寵,你若是惹他不快,豈不就是惹公主殿下不快?”
視線一轉,男子轉頭看向衛杰,似是責備:“這麼大的人了,這點道理都不懂?”
這句話一出口,衛杰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放眼整個帝京最擅長綿里藏針、笑里藏刀的人,當屬跟寒玉錦并列三大公子之一的沈家公子沈淵。
皇城權貴高門大戶之中,最常見最不缺的就是帶關系。
寒家跟皇族是姻親,皇后嫡子夜蕭肅跟寒玉錦是表兄弟的關系。
而寒夫人姓沈,于是沈家跟寒家又是姻親的關系,所以寒、沈兩家自然都是三皇子夜蕭肅后的人。
有用的表親才表親,就比如眼前這位沈家嫡子沈淵。
年紀輕輕的就拿下了去年的新科狀元頭銜,皇帝面前的寵臣,如今雖然在戶部職還不高,但皇帝對他很是重信任,以后有了資歷,做出些政績,不愁前途不飛黃騰達。
而他這個人本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素來不輕易與人正面惡,最擅長把毒針藏在溫善綿的面之下。
正如此時,明著是訓斥衛杰,實則本沒把寒卿白放在眼里,言語之間雖未直接諷刺,卻又明明白白地告訴旁人,寒卿白只是護國公主的男寵,且如今正是得寵的時候,莫輕易開罪了……為了區區一個庶子開罪護國公主,未免得不償失。
今日能邀來桃花山的人沒幾個蠢的,自然都聽出了沈淵話里的意思,寒卿白也聽出來了。
不過他只是清淺淡笑,溫潤開口:“沈公子說得沒錯,卿白現在是公主殿下新寵。那位舊寵已經去了天牢,公主邊暫時也就我一人還能說上幾句話。若惹了我不快,也許轉頭我就去找公主為我主持公道了,到時候衛公子只怕去皇上面前求都沒用。”
頓了頓,“卿白為寒家庶子,份低微,以前被欺慣了,如今一朝飛上枝頭,就算不知道能在枝頭上待多久,卻也想好好會一下這高枝的滋味的。”
話音落地,空氣陡然一片死寂。
一瞬間仿佛連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眾人看著寒卿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幾乎不敢相信這樣一番話是從一個讀書人里說出來的。
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兒如此淡定地說“一朝飛上枝頭”?他當真不覺得臉紅?
沈淵神也是罕見地僵住,隨即淡笑:“這世道當真是變了,如今連吃飯都能說得如此坦,沈某自嘆弗如。”
“沈公子既然說寒三公子是新寵,不就證明那位被打天牢的寒玉錦已經了舊寵?”穿著玄衫搖著折扇的男子笑瞇瞇地開口,俊朗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愉悅,“寒玉錦為寒家嫡子,以前也是攀上了護國公主這棵高枝兒,所以若說吃飯……我倒覺得是寒玉錦開了先河。”
眾人轉頭,目齊刷刷地盯著說話的男子。
兵部尚書嫡次子韓祈,年前新科榜眼,剛剛二十歲,素來跟沈淵不太和,不過為韓家嫡子,他此時當眾維護寒卿白的舉還是讓人覺得詫異。
帝京貴族圈子里素來有條不文的規定,嫡子跟嫡子來往,庶子跟庶子來往……一種并未嚴格規定卻被所有人遵守的等級規矩制度。
庶子想要融嫡子的圈子里,難如登天。
所以即使韓祈跟沈淵不和,大概也沒有人料到韓祈會當中給寒卿白撐臉。
“況且三公子只是個何況無權無勢的庶子,既然有人庇護,難不還要矯地逞什麼文人風骨傲氣?”韓祈笑了笑,眉眼如沐春風,“我覺得三公子做了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就算攀高枝兒,也得選個實力強悍的攀,把一眾自以為是的人全部踩在腳底下,在有效的日子盡可能地讓自己舒坦。
至于以后會如何。
上天給了你一個機會,自己若不好好把握,那最后從高枝上摔下來被踩泥,也是自己的命。
寒卿白淡笑:“韓公子說得是,卿白謝過……”
“不用謝我。”韓祈搖了搖扇子,語氣悠然而從容,“護國公主子冷,脾氣不太好,昨日舊寵一朝了階下囚,這麼快就換了新寵,證明不是個良人,寒三公子可千萬別把暫時的寵當做真心。”
不疾不徐的一番話落下,儼然是真的把寒玉錦釘在了男寵的份上。
沈淵的臉頓時變得很難看。
“不會。”寒卿白語氣從容,“卿白很清楚自己是什麼份,沒有刺殺護國公主的膽量,也不會把公主的寵當真心。”
韓祈聞言,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既然如此,在下邀請三公子去桃花林里轉轉,三公子應該不會拒絕吧?”
寒卿白欠淡笑:“榮幸之至。”
韓祈斜睨了邊眾人一眼,角輕挑,轉跟寒卿白一道往桃花林的方向而去。
后眾人的神都有些微妙,注視著兩人離去的影。
唯獨沈淵臉僵,罕見地嘗了踢到鐵板的滋味。
衛杰則是滿臉的鄙夷:“什麼東西?真把自己當顆蔥了?”
遠的閣樓上,夜紅綾沉默地注視著此,旁邊響起淡笑的嗓音:“公主殿下這位新寵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人。”
說話的人正是今天這場宴席的主人,穆國目前唯一的異姓王,晉王陸衍之。
他的父親陸軒在世時是一位武將,因救過先帝的命被封了郡王爵,可承襲三代。陸軒過世之后,留下一支十萬人的銳軍隊,兵權此時就掌握在這位年輕郡王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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