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廂房離懷瑾的屋子很近,整個錦蘭院外也有許多護衛。
不過這間屋子門窗全部關了起來,夜紅綾和綾墨兩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且他們又皆是武功高深之人,外面有任何風吹草都瞞不過他們的耳朵。
所以倒也不擔心被人聽去什麼。
聽到夜紅綾問話之后,綾墨沉默片刻,下意識地看了眼手里的函,雖然函上并沒有關于那對段氏兄弟的調查結果。
“屬下對段氏兄弟的了解不多。”綾墨低聲道,“只知道他的義父是宮廷樂師段黎。他們二人的聲名沒有甘塵響亮,屬下未曾了解過。”
即便是對那位甘公子,他也只是偶然聽人提起過而并未親眼見過本人,所以那日在護國公主府中,他并沒有認出甘公子的份。
只是這封函上對于甘塵的調查比較詳細,他方才都是照著函念出來的。
屏風后,一片靜默。
夜紅綾已經從浴桶起,干之后穿上一寬松的寢,并沒有再綁布條。
晚間睡覺的時候不需要面對外人,又有綾墨守著,自然沒必要待自己。
穿著一白寢轉走出屏風,淡淡道:“之前在公主府跟著寒卿白學了不字?”
綾墨一怔,隨即臉微變,下意識地展開手里的信函看了看,上面很多字雖然的確都學過,但寒卿白給他授課其實沒多日子,他所學有限。
但方才這封函上的字,他居然一個不認識的都沒有。
夜紅綾走到床前靠了下來,瞥見綾墨微變的表,倒是沒再多問什麼,只淡淡道:“去沐浴。”
綾墨又是一怔。
主人都沒有質問他為何突然間認識這麼多字?
沉默了片刻,他低頭應了聲是,走近室把函呈給夜紅綾,便轉離去。
影衛當然不可能跟主子一樣,把洗澡當沐浴來。
家后院有河,用桶從河中打水上來,找個無人的地方把服一,水從頭澆下,沖去上并不明顯的灰塵和汗味。
服放在水里浸,快速洗完用力烘干,便又可以穿回上。
整個過程不需要一炷香時間,若超過了這個時間,便是把主子的命置于危險之中,不可饒恕。
不過綾墨此番藏了影衛的份,以隨從份跟著夜紅綾一道出來,也帶了幾套服。
主人今天又給他買了一套。
所以無需一套服著穿,今晚便多了個換服的過程。
不過回來得還是很快。
夜紅綾正倚坐在床頭看那封函,眉頭微深,目落在那一行行關于甘塵的調查結果上,似若有所思。
看到綾墨回來,淡淡開口:“那邊案上有紙筆,把方才這封函上你看到的容,一字不落地寫出來給我。”
綾墨垂眸應下:“是。”
說完就轉去寫字了。
夜紅綾沒再理他,安安靜靜地靠著床頭,心里開始琢磨著甘塵的份。
暗中安排人阻擋所有追蹤的眼線?
是巧合?還是真的在幫?
如果是在幫藏行蹤,原因是什麼?
他聽命效忠的人究竟是誰?
皇帝?
不太可能。
還有那對段氏兄弟,以及他們的義父段黎。
四年前……
夜紅綾擰眉思索,四年前才十三歲,尚未會滋味的時候。
十二歲之前住在宮里,上午文課,下午武課,兩耳不聞窗外事,整日只悶頭練武看書鉆研兵法。
十二歲之后隨大軍去戰場歷練,十四歲跟寒玉錦相,之后正式領兵上戰場。
那個時候除了認識經常宮請安的寒玉錦,連文武百家里的貴公子都沒興趣,自然不會關注一個青樓花魁。
十四歲之后正式踏戰場之后,大半時間都在邊關度過,對于帝京皇城中一些轟的事,有些是消息閉塞,有些是提不起興趣,幾乎一無所知。
而就算是在前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也并未出現過甘塵和段家兄弟這三人。
當然,前世也不曾出現過綾墨。
夜紅綾眉心微鎖,眸漸深。
“主人。”綾墨走到床前,把寫好的遞了上來。
夜紅綾手接過,不發一語地盯著紙上的字跡,除了默寫得一字不差之外,便是這字跡也完全不是之前寫得那般生難看,筆鋒凌銳,暗藏鋒芒,清雋鋒銳中又帶著些許刻意的忍。
夜紅綾沉默。
月前在公主府被打手板的畫面還清晰浮現在眼前,之前寒卿白也說綾墨實在沒有讀書的天分。
可此時,一個曾經目不識丁的年,居然把只看過一遍的信函上的容一字不落地默寫了出來,沒錯一個字,且筆跡是如此漂亮又不失霸氣。
這算是愚鈍?
若這樣的水平還算是愚鈍,那些寒窗苦讀十年的學子們,怕都是廢柴了。
過度的安靜讓綾墨不安,神經不由自主的繃起來,他跪在床前:“主人。”
夜紅綾抬眼看著他。
“屬下發誓一生效忠主人,此生唯主人之命是從,聽主人差遣。”綾墨低頭,“屬下若犯了錯或者讓主人不高興,主人可以用誡鞭懲罰屬下。”
夜紅綾沒說話,屋里空氣依然沉寂如雪。
“如果……如果出現這些反常的的原因是屬下的記憶被封住……”綾墨眼簾垂得低低的,垂在兩側的雙手因不安而攥著,“屬下愿意一輩子被封住,再也不要恢復。”
抿了抿,他似乎明白主人心里在想什麼,低聲祈求,“主人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尋找解開屬下記憶的辦法?”
夜紅綾默然片刻,抬手一點點撕碎了宣紙,語氣淡漠如水:“倘若你的真實份很貴重,跟影衛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恢復記憶之后你便是人上之上,前呼后擁的顯赫風,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掌控他人生死……”
“屬下只愿追隨主人。”綾墨不等夜紅綾說完,便一叩到地,“屬下只愿追隨主人,此生不離。”
“為什麼?”夜紅綾看著他,“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外一個人忠心,就算是神殿的規矩所致,也無法全然解釋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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