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過一劫的宮人們，暗暗揮一把冷汗。然后利索地捧了團上前，另兩個宮人捧了茶盞上前。

第一個要磕頭敬茶的，就是趙太后。

按理來說，新婦要跪下敬茶，男子拱手行禮便可。

李景出人意料地走上前，和陸明玉一同跪下磕了頭。

趙太后對這個嫡孫說不上喜歡，也不算不喜歡，平平。此時因李景的舉一愣，旋即笑道：“二郎怎麼還跪下了，快些起。”

李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后笑著應道：“孫兒大婚，娶了媳婦，心中喜不自。給皇祖母磕三個頭算得了什麼。只要皇祖母高興，孫兒再磕幾個也愿意。”

趙太后耳子，聽到這等話，頓時笑了起來。

正殿里冷凝尷尬的氣氛，為之一緩。

然后，陸明玉捧過一盞茶，送至趙太后面前：“孫媳給皇祖母敬茶。”

趙太后的反應，也在眾人意料之中，本沒有手接過茶杯的意思。

不過，趙太后剛才灰頭土臉了一回，也學乖了，并未說什麼刻薄話。反而和悅的笑道：“哀家這把年紀，最高興見到的，就是孫子們娶媳婦進門。哀家也盼著，你能早日生下子嗣，為李家開枝散葉了。到那時候，你就是李家的功臣，哀家也有厚賞……”

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那杯茶盞，顯然也特意做過手腳，格外的熱。端片刻也就罷了，時間一長，燙手不說，能不能端得住還是兩回事。

要是一個沒端穩，茶盞摔了，熱水濺落到上，可就大大出丑丟人了。

這一手，當然算不得新鮮。也是刁難新婦的常規作。

當年大皇子妃進門的時候，孟貴妃就用過這一招。大皇子妃當場出了丑，被人明里暗里取笑了很久。

臉皮薄一些的，遇到這等事，只能默默咽了這個悶虧。

膽子大一些的，遇到這等事心中不忿，也沒什麼好法子，只能忍著。新媳婦都要經過這一遭的。

眾人的目一同落在陸明玉的上，看要如何應對。

李昊目微微一暗，定定地看著陸明玉。

他很清楚陸明玉的脾氣，絕不會忍氣吞聲。趙太后不知是被誰挑唆得要給陸明玉“一個好看”。以陸明玉的脾氣，今天不知要鬧什麼樣子。

趙太后固然討不了好，陸明玉也會落一個不敬長輩的名聲。永嘉帝最是孝順，定會因此對二兒媳心生不滿。

喬皇后忍不住了，輕聲道：“母后先接了陸氏的茶，再慢慢教導陸氏吧！”

趙太后笑著說道：“瞧瞧皇后，多心疼兒媳。哀家記得，當年皇后進門的時候，也是這般敬茶。那個時候，皇后還年，可不及陸氏看著沉穩……”

絮絮叨叨，又是一大篇。

喬皇后也沒辦法了，只得看向陸明玉，以目示意陸明玉多忍耐一二。

……

陸明玉的表現，再次出乎眾人意料。

那杯燙手的茶盞，被穩穩地端著，維持著敬茶的姿勢。這都一炷香過去了，手紋未，穩如泰山。

本沒出現摔落茶盞的窘迫，更沒有半分被刁難刻薄的難堪。甚至出興味盎然的神，聽得十分神。

趙太后廢話再多，也有說盡的時候。

永嘉帝也耐不住了，看了趙太后一眼。

他向滎王許過諾，會善待兒媳。現在倒好，兒媳一進門，自家親娘刁難個沒完。虧得陸明玉好涵養，還笑地聽著哪！

趙太后沒能看到陸明玉出丑，心里略略有些失。

練過武的孫媳，就是這樣令人討厭啊！

趙太后只得手接過茶盞。

也不知怎麼回事，原本好好的茶盞，在趙太后端過去的時候，忽然變了碎末。

一盞清茶，嘩啦啦全部落在了趙太后的上。

眾人：“……”

這等場面，生平第一次見。

趙太后猝不及防之下，被茶水淋了一，狼狽不堪。

右手還尷尬地懸在半空，手中的茶盞已了塵，大半被茶水沖散，另有一些，飄飄悠悠地落下。

永嘉帝面驟然一變，迅疾手扶住驚惶的趙太后，目向陸明玉：“陸氏！”

陸明玉也是一臉張歉然：“請父皇息怒。兒媳絕不是有意為之。兒媳天生力氣大，偶爾控制不住，握在手中的東西會被碎屑。今天給皇祖母磕頭敬茶，兒媳張又忐忑，約莫是用力過了度，自己都沒察覺。都是兒媳的錯，請父皇責罰！”

永嘉帝還能說什麼？

是要說“你怎麼能這般不慎”還是說“你皇祖母刻薄刁難你就忍著還什麼手”？

反正，陸明玉是一臉坦地認了錯。

趙太后這一狼狽，連怒發火的時間都沒有，由兩個宮人攙扶著下去更。秦妃立刻起，扶著趙太后走了。

孟貴妃面有些古怪。

趙太后吃癟，看著也解氣。不過，陸明玉如此厲害，也實在令人忌憚。

蘇昭容的心更是一一。

看吧，陸明玉就是這麼一個脾氣。誰敢惹，當場就要讓你難看，都不帶等到第二天的。

喬皇后心中十分暢快，看著兒媳的目頗為和，轉頭為兒媳說：“皇上息怒。陸氏確實是天生神力，臣妾也見識過。”

“連三四百斤的椅子都能搬起來，區區一個茶盞，在手中握了這麼久，握壞了也是難免。不是故意為之，只是無心之失。皇上就饒了這一遭。”

永嘉帝再心疼親娘，也得講理。

再者，兒媳進門第二天，做公公就發落兒媳，傳出宮去，算怎麼回事？

口口聲聲說要將兒媳當兒一般對待。滎王要是找進宮來，他這個天子有什麼臉見心腹重臣？

永嘉帝定定心神，放緩聲音：“罷了，既是無心之過，下不為例就是了。等太后更回來，你向太后陪個不是，再重新敬杯茶吧！”

陸明玉微笑著應是。

喬皇后又道：“兩人都別跪著了，先起吧！”

就是不心疼兒媳，也心疼自己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