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對那所謂的絕歌姬起了興致。
換了輕便的衫,徑直出府去找李老家主。
老家主雇了一艘漁船,正頗有意趣的在水面上垂釣,聽說了裴道珠的來意,回憶起年輕時的那番經歷,不免打開了話閘子:“……也是個難得的風流人,大眼睛,高鼻梁,櫻桃,那一個欺霜賽雪喲!一才藝也是頂尖,琴棋書畫就沒有不通的,還有那副曼妙的歌,真真是繞梁三日經久不絕!”
裴道珠:“……”
說好就好好說嘛,怎麼覺著這老家主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陪著干笑兩聲:“我知道藝極好,卻不知那一生,究竟是怎樣的境遇?”
正值初秋,水面平和如鏡,天際掠過兩只大雁,空氣里彌漫著若有似無的丹桂香。
這是個平靜的黃昏。
老家主娓娓道來:“時就被賣到了我家,因為相貌好,被教習的老嬤嬤領去學習琴棋書畫,是往家伎方向培養的。及笄之后,因為容太盛,我便存了把送去蕭家,替我打探建康消息的念頭。
“是在二十四年前去蕭家的,我原指能靠容貌博得恩寵,好歹也掙個姬妾之類的角,豈料一去就沒了音訊。”
老家主輕長須,滿臉疑:“憑的貌,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在建康銷聲匿跡才是,可我后來再派暗探前去探聽消息,確實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徹底不知所蹤了。”
裴道珠垂眸凝思。
二十四年前去建康的,可是崔慎今年只有十九歲。
這中間的五年,發生了什麼?
被誰藏起來了,怎麼就會不知所蹤呢?
裴道珠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沉迷于二十多年前的故事時,千里之外的蜀。
蕭衡已經召集了三十萬大軍,日夜兼程地前往建康。
因為北方一帶的貴族紛紛選擇效忠蕭衡,他的名聲也日漸傳揚出去,許多世家聞風而降,不城池竟是不戰而得。
消息傳到建康,未免令崔慎寢食難安。
書房。
崔慎抬手掀翻了那一沓厚厚的奏章。
清雋的面龐上彌漫著戾氣,他直視報信的使臣:“北方那些人呢?李家,張家,顧家,他們不是要與我一起對付蕭衡嗎?怎麼事到臨頭,卻不見半點蹤影?!”
使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板上,聲道:“回稟公子,卑職,卑職也不知呀!好似,好似是那裴道珠游說了他們,他們至今按兵不,恐怕,恐怕已是倒戈蕭衡了!”
崔慎的臉難看至極。
他獰笑了一下,厲聲道:“傳信給元承,讓他立刻派兵渡江,與我一起夾擊蕭衡!”
使臣連忙稱是,連滾帶爬地忙去了。
然而崔慎等了大半個月,沒能等到元承的援軍,反而等到了蕭衡的兵馬就在五十里之外的噩耗。
崔慎猛然從座上站起:“就在五十里外?!”
心腹臣子為難而又恐慌地垂著頭:“探子……探子是這樣回報的……您給北國皇太子去了信,對方雖有南下之意,可沿岸世家都積極布置軍隊抵抗他們,因此并沒有對蕭衡產生任何威脅……”
也就是說,元承不能幫到崔慎。
書房陷寂靜。
心腹臣子悄悄抬起頭,向崔慎。
這運籌帷幄了數年的年郎,此刻面清寒沉,毫無這個年紀的年該有的朝氣與天真,眉梢眼角的霾,和眼底難以掩藏的那一驚懼,竟像是戲臺子上無路可走的丑角兒。
他惶恐地垂下頭。
他家公子,是建康最自負的小郎君。
他跟隨崔慎多年,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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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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