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上朝並不令人愉悅，今天的京城又格外的悶熱。

太還沒出來，站在皇城外的幾個員已經冒出一頭汗，其中一個不顧文雅，用袖子來回扇風，一邊咒罵：“這該死的鬼天氣。”

旁邊的員笑道：“對皇后娘娘來說，可是非常好的天氣。”

四周的員們都笑起來，自從邊軍封賞開口以來，皇后就不再放下來垂簾，有史問，皇后說天太熱了。

“皇后到底什麼意思？”一個員低聲說，“跟太傅置氣？”

另一個員呵呵兩聲：“你以爲子只會耍脾氣？的意思很清楚—”

他用口型說出兩個字。

“掌權”

旁邊的員們沉默一刻。

有人嗤聲：“皇帝都沒掌權呢！掌什麼！”

但立刻有個員嘀咕一聲：“正因爲皇帝都沒掌權，皇后纔要掌權。”

這話讓旁邊的員們再次沉默一刻。。

如果不是皇帝年，楚後本不可能陪同皇帝上朝，先用皇帝年得到上朝聽政機會，再趁機掌權毫不奇怪。

否則等皇帝親征，皇后就只是皇后了。

“憑什麼—”有人嘀咕，話說一半又自己嚥下去，這個皇后的確有憑仗，不能當小子看待，但—“有兵權也不能爲所爲，壞了祖宗規矩！”

皇后要掌權，去後宮掌啊，後宮不得干政，別對前朝指手畫腳。

“也不知道是誰授意—”忽的又有人說。

“能誰啊。”旁邊有人說, “謝大人唄。”

這一次旁邊的員們沒有沉默, 齊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悶哼：“都是外戚。”

哼聲落，宮門外些許，員們讓開一條路，濛濛晨裡謝燕芳緩步走來, 他手裡竟然還拿著一把扇子, 一邊走一邊扇風，還對其他人含笑打招呼。

“今天天真熱啊”

員們紛紛含笑迴應, 不想回應的都垂下頭, 讓開路。

謝燕芳走在最前方，當他走到宮門的時候, 宮門也恰好打開，他暢通無阻當先進了皇城。

其他員們這才按序向前, 站在後邊的員們也恢復了談。

“今天皇后還會開口說話嗎？”

“今天還會無人應答嗎？”

“謝燕芳會怎麼應對？”

“我是沒想到謝大人竟然也不開口。”

“他開口, 太傅肯定撕咬不放, 這是策略。”

“這兩方就看誰能熬過誰。”

“就沒有第三方？”

最後一句話有些突兀，兩個員一愣, 轉過頭, 看後不知什麼時候湊上一位——

不過這也沒什麼, 隊列最後是級別低員，他們很多人不屬於太傅一黨, 也不跟謝氏來往，獨行獨立默默無聞當著清閒小。

“朱大人, 你說什麼第三方？”他們問。

被喚作朱大人的員遲疑一刻說：“皇后，其實不屬於外戚，與皇帝皆爲君。”

先前說話的兩人一愣，有些好笑：“後依附與帝王, 哪來的皆——”

他們話沒說完, 史們的喝令，以及升朝樂奏響, 皇帝上朝了，雖然在隊伍最後面，也不能再隨意談，幾人忙停下說話, 肅容站好, 看著皇帝與皇后緩步而來，俯施禮。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

朝事徐徐進行，多數是老生常談，殿悶熱, 隊列中有員走神發呆，有人昏昏睡，也有人爲了避免走神昏睡，擡起頭不時看皇后一眼——

皇后坐在皇帝後。

好像比先前更靠近。

有人上朝無聊，琢磨著這些細節，甚至還有點興——皇后還不如干脆直接和皇帝一起坐龍椅上。

反正龍椅很大，坐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孩子，不問題。

如果真這樣的話，朝堂會不會炸了鍋一般？

員正走神忽的聽到聲說：“周大人，吏部這次待選的員上品有多？”

朝堂上高高低低，或者清朗或者蒼老，皆是男聲，這聲在其中格外悅耳。

而原本說話的男聲都停下了，似乎沉醉在聲中。

陡然的沉默讓人窒息。

沒有人回答皇后的話，哪怕一聲臣不知道都沒有，也沒有人質問皇后過問朝政。

迴應皇后的只有沉默。

被問到的吏部員乾脆垂下頭。

沒問到的其他員或者垂目，或者神木然。

皇后也沒有再說話，只看著朝堂的員。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鄧弈開口：“今年的防汛安排如何？”

鄧弈一句話宛如水滴落油鍋，安靜的朝堂又變得熱鬧起來，員們爭先恐後回答，除了說話，還有各種文冊被送進來。

坐在高被忽略的皇后神沒有毫變化，平靜又專注地聽著員們說話，在某個時刻再發出疑問，然後又讓朝堂陷沉默，再待鄧弈開口說另一個話題引發熱鬧——

如此反覆, 直到鄧弈說“今日還有奏否？無奏散朝！”

站在後排的員叩拜恭送皇帝時, 心裡都有些可憐那個孩兒, 但可憐在朝堂上沒用啊。

皇帝皇后起時, 鄧弈忽的喚皇帝：“陛下, 可有話說？”

員們也都擡頭看皇帝，朝堂和皇后這些日子的拉扯，皇帝自然也看到了，他是個小孩，但又不僅僅是小孩，他怎麼想怎麼看？

蕭羽似乎被問得一愣，然後搖搖頭，說：“朕還在學習，朝堂的事朕沒有話說。”

的確，皇帝看起來沒有想法，他不因爲皇后開口而歡喜，也沒有因爲皇后被朝臣們沉默對抗而驚恐生氣。

他安靜地坐在龍椅上聽政，只聽，不生念。

這回答讓鄧弈微微一笑，點點頭：“陛下聖明。”又道，“陛下好好學習。”

蕭羽點點頭，沒有再停留，牽著楚昭的手離開了。

員們也水般散去。

“沒想到楚後竟然沒脅迫陛下跟一起鬧。”

“又不傻，敢脅迫皇帝跟鬧，太傅能用玉璽關進後宮，再也別想出來！”

“皇帝也不傻啊，關他什麼事，皇后開口說話沒人理，不代表他說話沒人理啊，就等著四年後親政就好了嘛。”

員們議論著說笑著各自去忙，皇后和朝臣們對抗，不影響朝事，對他們也沒影響。

對蕭羽也沒影響，他下了朝就去上課，一如往常。

其實對楚昭也沒影響，下了朝繼續坐在書房看奏章，雖然朝堂上朝臣們不跟說話，沉默對抗，但奏章還是繼續送來。

皇帝看還是皇后看，他們就當不知道。

反正奏章以及批覆皇帝和皇后都不做主。

謝燕芳進來時，看到楚昭一邊看，一邊拿著糕點吃。

“別蘸錯了桂花醬。”他道，手將桌案上的硯臺挪開。

楚昭一笑：“不會。”又指了指對面，“謝大人請坐。”

謝燕芳謝恩，但沒有坐。

“皇后。”他含笑問，“是不是不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