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在鐵匠鋪前等了許久，鐵匠的徒弟才著汗跑出來。

小徒弟不過才十歲，平日里幫鐵匠燒火，一張臉從春到冬都是黝黑的，不知是被煙氣熏的還是火烤的。

“辰阿姐。”小徒弟見到謝良辰很是開心。

謝良辰將手中一袋豆子給小徒弟：“黑蛋讓我帶來給你的。”他們來幾次，都要給小徒弟帶些吃的。

小徒弟一臉不好意思：“阿姐以后別給我了，陳家村也不容易。”

謝良辰笑道：“不值什麼，就是閑著時打發時間。”

小孩子總喜歡里有點東西，眼下陳家村能拿出來的也就是一些豆子。

小徒弟垂著眼睛收了：“謝謝辰阿姐。”

說完小徒弟向后看了看：“還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做出來，師父說，辰阿姐要鍘藥，刀刃鋒利些才行，他得多鍛幾次。”

謝良辰很激鐵匠，要的東西的確比鐵鍋要細，否則用幾次就崩壞了刀口。

鐵匠尋了幾個人來幫忙，小徒弟不急著回去，就與謝良辰說話。

謝良辰道：“最近活計不吧？”

小徒弟點頭：“鎮州城和附近村中來做鐵鍋的很多，咱們這一個鐵匠鋪從早做到晚，許多活計都推到了明年。”

謝良辰笑道：“從前打仗，誰也不敢用鐵鍋，從前有的也都讓遼人搶走了，眼下不一樣了，一個村總要有幾口鍋，做起飯食才方便。”陳家村除了藥所之外，這鐵鍋不過才有三口，其中一口在們家。

小徒弟笑起來眼睛瞇一條：“我師父還說，他也沒料到今年會有這麼多人買鍋，都是因為賣藥材、皮和商隊賺了銀錢。”

這話謝良辰喜歡聽，大家都能賺到銀錢才好。

正說著話，王鐵匠走了出來，方正的臉微沉，眉頭鎖，見到謝良辰道：“恐怕要等明日再來取鍘藥的刀了。”

謝良辰問道：“是哪里不對嗎？”

王鐵匠嘆口氣：“我照大小姐說的那樣試了試，刀刃盡量薄一些，可惜……容易彎，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鍛刀，看來還是火燒得不夠，我再想想法子。”

王鐵匠說完話，小徒弟不等師父吩咐：“我去燒火。”

王鐵匠看著謝良辰：“從前我的確見過師父做出那樣的刀，可能是我手藝不，不過既然我答應了，就會再試著再做做看，實在不行只能等明年看看，等鎮州鐵匠鋪有了排橐（注1）用也許就能做出來了。”

謝良辰道：“勞煩您了。”

王鐵匠說了兩句轉回鐵匠鋪，陳詠義安謝良辰：“別急，總會有法子的。”

不是所有藥材都能放進碾槽的，這藥刀必須要用，謝良辰記得前世能鍛造出好的藥刀，到底差在哪里呢？

難不真是王鐵匠說的手藝不？

謝良辰慢慢地思量，只不過腦子里糟糟的一團，一時半刻沒想法解決的法子。

不過這鐵匠鋪確實太小，雖然沒問過宋羨，但能猜到宋羨明年會讓府衙多招匠人造。

難不先做個藥刀勉強用用，等到明年……不想等明年，謝良辰準備再去街上轉轉。

陳詠義開始理解大娘為何不愿跟著辰丫頭一起進城了，辰丫頭要看的東西太多，從城西到城東，還要去商隊看看有沒有從南方來的貨。

這些東西價錢都不便宜，從前他覺得每家每戶一個月有二兩銀子足夠花了，現在才知道辰丫頭志向遠大。

這不走一走，辰丫頭就想到了一個主意，帶著他一起去木頭。

“良辰，”陳詠義道，“看木頭做什麼？你想要做東西，我帶著人去山中伐來就是。”

謝良辰搖頭，忽然想到一個東西，前世時見過一個道人用過，那道人擅長火制藥材，有時候會將炮制好的藥材賣去藥鋪。

道人有個自己做的風匣，與從前見過用皮囊做的排橐，排橐雖然好，但尋常鐵匠鋪用不起。

“四舅舅，”謝良辰道，“我們回去伐木做風匣試試。”

陳詠義有些后悔自己說了大話：“你說做什麼？ ”

謝良辰道：“風匣。”

陳詠義依舊一臉的茫然，他現在很想二哥，二哥是里正見多識廣，二哥在的話定能解釋給他聽。

道人在戰場上見過能噴猛火油的火，才想到做風匣，這風匣一拉就能鼓出風，與那噴出猛火油的火有異曲同工之妙。

萬一做不出，就去問宋羨，他定然知曉。

……

秦茂行以打聽消息為借口來的鎮州，與宋羨商議好之后，忙回去滄州安排一切。

宋羨將整件事稟告給李佑，天黑的時候才從衙署出來。

回到小院子里，不等宋羨說話，常安就稟告道：“謝大小姐今天早早就進城了，先去了鐵匠鋪又去了市集和商隊，回村子里之后，就跟著陳家村的人上山伐樹。”

宋羨皺眉，還真忙，連一日都沒歇著。

常安接著道：“謝大小姐向常悅問有沒有見過猛火油柜。”

宋羨道：“軍監的火？要做什麼？”前世時對付季遠用了火藥，現在又問這個，真不知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

常安道：“說要給鐵匠鋪做風匣。”

風匣是什麼，常安就更不敢去猜了，謝大小姐做事他從來沒料中過，從前覺得大爺能開竅不容易，眼下總算尋到一個喜歡的子，可……謝大小姐好像與尋常眷不同。

果然是他家大爺，眼就是好。

宋羨目一瞬間深遠，這麼快就想到鐵匠鋪了？明年他是準備多設冶鐵監，秦茂行提及軍備的時候，他想的尤其多，前世軍備就制于人，現在要提前籌備。

謝良辰并不知曉秦茂行來鎮州的意圖，卻也剛好想到鐵匠鋪。

就像是在替他做打算似的。

宋羨吩咐道：“去找一個。”

常安先是一愣，不過很快明白，大爺讓他去找猛火油柜給謝大小姐。

宋羨道：“別讓用。”用不好會有危險。

“算了，”宋羨住常安，“找出來，我拿過去。”

常安差點忍不住發出嘆聲，現在常悅常年被丟在陳家村不說，連他為謝大小姐辦事，大爺都不放心了。

大爺對謝大小姐的喜歡日益增加啊。

宋羨道：“吩咐廚娘做豬肚湯，不要做的太好，也不要做太差。”太好了會讓人起疑，太差會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