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太子和薛銹乘坐的馬車離開，李絮從太子府灌木叢旁鉆出來，在旁邊長著的一樹低矮梨樹上，折了一枝梨花。

　“這枝梨花好看，一會兒回到太醫院，到送孫老頭兒的那個琉璃瓶。”

　“小主子還有心思摘梨花？”

　柳云鶯有點搞不懂的腦回路：“這會兒，不是該疑心那個東宮管事馮滔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嗎？”

　“小主子跑到東宮去見太子殿下時，太子殿下和薛公子明明沒有，馮公公卻說太子殿下已經去了。”

　“要不是咱們離開東宮時，遠遠瞧見薛銹從興慶殿回來，你又擔心太子殿下的子骨追到馬廄旁，哪知道那個馮公公竟在撒謊？”

　“他一個東宮管事，誰給他的膽子？”

　柳云鶯搖了搖頭：“不對，東宮管事馮滔為什麼不讓小主子見太子殿下？難道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李絮若有所思！

　柳云鶯還想說什麼，李絮將手里的梨花塞到手上：“一枝瓶好像不夠，我再多折一枝。”

　跑了一趟東宮回到太醫院，孫醫正看著擺在藥桌上的琉璃瓶一陣失神。

　杜太醫看他一副失了神魂的樣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頗為得意道：“怎麼？還在為公主沒送你一套冰凍燒琉璃茶盞難？要我說，我和甄老頭兒也是十公主半個師父，你大可不必因為沒有得到冰凍燒的琉璃茶盞，只得了一個琉璃瓶難這樣？”

　“小丫頭送老夫的琉璃瓶，是王氏琉璃作坊新燒制出來的，說什麼輕奢風，整個長安城獨一無二，你說沒你半套琉璃茶盞好，真是滿放屁。”

　孫醫正瞪著杜太醫，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我看是有些人嫉妒我得的琉璃瓶，天在老夫面前轉悠十次八次的，年紀一大把還拈酸吃醋，你丟不丟人？”

　“我丟人？你說我拈酸吃醋？”

　杜太醫看著眼前的老頭兒一陣無語。

　是誰得了一個王氏琉璃作坊新燒的琉璃瓶，天擺在桌上炫耀，生怕太醫們不知道這是十公主送他的？

　杜太醫覺得孫老頭兒不可理喻：“要不是瞧見你從東宮回來垂頭喪氣的模樣，老夫稀罕搭理你。”

　“誰要你搭理了？假好心！”

　孫醫正心里煩得很，跟杜太醫訴苦：“老夫今日去東宮問診，東宮那個管事太監馮滔怪氣的。”

　“區區一個東宮管事，他怎麼敢給你甩臉子？”

　杜太醫疑不解：“皇上十分重視醫道，再加上你還是咱們十公主的授業恩師，連皇上那兒也給你三分面。”

　“還有太子殿下為人十分謙遜有禮，怎麼會任著東宮的奴才在你面前怪氣的。”

　是啊！

　太子一向謙遜有禮，有儲君風范。

　孫醫正湊近杜太醫耳邊：“淑妃被送去行宮，人已經沒了！”

　杜太醫一臉驚訝！

　孫醫正氣悶道：“說來這事兒也怨老夫，不該牽連小丫頭卷進來。”

　“上次趙回進府上那事兒，在朝堂上一鬧，皇上下朝后就讓高力士派重兵把守清風殿，淑妃自知大限將至，還想垂死掙扎，鬧著要自盡。”

　孫醫正繼續往下說：“在皇上沒查清楚那個李子嶠的事前，高力士還有幾分忌憚淑妃，怕一個不好惹火燒，就想到了傳喚太醫守著清風殿，要將咱們太醫院坑進去。”

　“老夫想著，那小丫頭是淑妃的克星，這也是皇宮的家事兒，就將拐去清風殿解燃眉之急，果然淑妃就栽到了小丫頭手上。”

　“小丫頭讓皇上和太子看清了淑妃的真面目，然后皇上一怒之下將淑妃送去了行宮。”

　“老夫本想著，要等太子殿下大婚后，行宮那邊才會有靜，沒想到要淑妃死的，不僅是那位，還有別人。”

　孫醫正有些犯愁：“今日在東宮被甩了臉子，馮滔是太子邊的舊人，他如此行事，老夫一路回太醫院就琢磨著，清風殿那兒當初像是個圈套，淑妃這一死，太子多要跟那丫頭生出隔閡。”

　聽完孫醫正這一番話，杜太醫也替李絮著一把汗。

　如果淑妃被發落行宮，是十公主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讓皇上討厭淑妃從而一怒之下將打行宮。

　如今淑妃命喪行宮，那太子多會因為此事與公主生出芥。

　“既是公主解的燃眉之急，你如何得知當日清風殿發生了什麼？”

　知孫醫正秉的杜太醫，覺事很不對勁。

　他狐疑道：“是不是你好奇那個李子嶠到底是什麼份，將十公主誆去清風殿，你好躲在外邊聽，你一向好打聽后宮辛的。”

　被杜太醫破了，孫醫正迭口否認：“放你的屁，老夫豈會為了打聽后宮辛坑我徒兒？”

　“我說一句，你馬上跳腳罵人，可見你心虛得很。”

　“你坑徒兒的事還嗎？梓青和十公主沒被你坑。”

　杜太醫被他氣死了：“十公主可憐，攤上了你這麼個不靠譜的師父。”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小丫頭不攤上我這個師父，難道攤上你？你只是半個師父，看中老夫徒兒的資質，厚著臉皮非要教醫，以他的師父自居。”

　孫醫正不服氣：“哼，你還有臉來教訓老夫？”

　“教訓你又怎麼了？你坑了十公主，別說教訓你，老夫還想剝你的皮你的筋。”

　杜太醫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說在大明宮知道最多死得快的人是你，最好奇后宮辛的事兒也是你，你自己好這一口，還敢將咱們十公主坑進去，老夫與你勢不兩立。”

　“好啊，杜老頭你仗著力氣大，敢打老夫？”

　孫醫正拳掌：“看老夫不死你！”

　“誰怕你，別以為你仗著是太醫正，就敢在大明宮無法無天……”

　李絮拿著一捧梨花進太醫院，瞧見兩個老頭兒推掇來推掇去，隨著桌子搖晃，桌上擺的琉璃瓶眼看著要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