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鑽牛角尖的時候,就會特別固執。
和緒,所有一切都在爲那點兒固執服務。
覺不到冷,覺不到,也覺不到。
就是單純在跟自己較勁。
然而一旦冷靜下來,從那種狀態中出來之後,所有理智就都回來了。
就比如說現在的沈詩穎。
理智回來之後的,十分懊悔。
可不是普通人,是一個一線當紅的明星,瞞著保鏢、助理、經紀人,一個人跑出來,電話還關了機……
這又是在大冬天。
如今回想起來,真是太瘋狂了。
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出這種事來。
“畫畫,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沈詩穎抱著雲畫的胳膊說,“你那麼忙又不舒服還要你來找我……可是畫畫,如果我不出事,你是不是一直都不聯繫我啊。”
雲畫無奈,“好啦,我能理解你的心,你一直都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也把自己繃得太了。適當地放鬆一下緒纔好呢。我也不是不想聯繫你,是……確實不太方便,你這大明星的,走到哪兒都是萬衆矚目的焦點,記者們就跟貓似的,聞到點腥味就湊上去,我要是跟你見面的話,分分鐘就會被記者拍到。”
“被記者拍到怕什麼?你以前被拍的還啊,好歹也是奧運金牌得主,對哦,記者們對你的消息非常興趣,以前知道你是我朋友,很多次都問過我關於你的問題,我沒有回答什麼。”沈詩穎道,“畫畫,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覺得你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雲畫拍了拍沈詩穎的手,安,“這些說來話長,以後我們再慢慢說,你現在先給你經紀人打個電話,明辰那邊我給他發個短信。暫時先不要對外迴應什麼,我們先休息一晚上,一切事等到明天再說。”
沈詩穎沉默了一下,緒又低落下來,“網絡上的事……畫畫,其實……”
“嗯?”
“其實這麼多年,我已經差不多接了。”沈詩穎低聲說道。
雲畫一愣,“你接什麼?”
沈詩穎輕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自嘲,“還能接什麼?當然是接……接我其實是罪犯之這個事實啊。”
“……”雲畫滿眼震驚,不敢相信地看著沈詩穎,“詩穎,你在說什麼?你你……你不是知道的嗎?你忘了嗎?幾年前在H省,你在拍戲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人很像是你父親,你就尾隨過去,你不是都跟他接過,你不是都……你不是都明白了嗎?”
沈詩穎垂眸,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畫畫,他其實……什麼都沒跟我說,他就跟我說對不起,別的……什麼都沒說。我的所有質問,我的所有疑問,他都沒有回答。”
雲畫的臉很難看,“你的意思是……”
沈詩穎沉默者,卻又忽然輕笑了一聲,“畫畫,當年你救我的時候,故意那樣說,故意引導我讓我往他是臥底哪方面想,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不過就是想救我的命,對嗎?”
雲畫沒有辦法說不是。
事實如此,沒法否認,也沒有必要否認。
“你知道嗎?當初你的話對我來說,就是一救命稻草,是我拼了命也要抓住的一救命稻草。”沈詩穎輕聲說道,“我當時心中空的很,本沒有任何信念,我那個時候還太小,心裡不,容易被外人和風言風語左右,那個時候,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覺得活著太痛苦太痛苦,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亡本就不可怕。”
微笑著嘆息了一聲,“可是……大概人骨子裡都是有著求生的吧,所謂的求死,也不過是因爲我當時太弱小,弱小到沒有辦法理當時那種困難的境。恰在那個時候,你出現了,你給了我生存下來的勇氣。你引導我,讓我去想我父親是不是個臥底,他或許不是罪犯而是英雄……對當時的我來說,這些真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我抓住你遞過來的這跟救命稻草,拼了命地往岸邊爬……我上岸了,我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那段時間。”沈詩穎道,“我其實一直都相信,我父親是臥底的。直到……直到遇見他的那次。”
雲畫簡直難以相信。
原以爲沈詩穎拍攝自己人生中第一部影片的時候,正巧在偏遠山區到了跟隨金狼一起來到地進行罪惡易的的父親沈業,雲畫以爲那次相遇對於沈詩穎來說,是一件好事,是讓沈詩穎堅定自己信念的好事,誰能想到,那次見面竟然會讓沈詩穎信念崩塌……
更可怕的是,沈詩穎在那個時候信念崩塌了,居然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來,居然還認爲沈詩穎當時很開心……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呀。”沈詩穎抱著雲畫的胳膊,把頭靠在雲畫的肩膀之上,輕聲說道,“畫畫你該知道,我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喲……我想演什麼,都可以演出來。”
雲畫只能嘆一口氣,“那你後來這些年……”
“我每一天都在告訴自己,我可能真的是罪犯之。”沈詩穎輕聲說道,“你知道的,有些事.人可能也就是沒有心理準備,一旦有了心理準備,就輕鬆多了。這麼多年下來,我已經差不多接這個事實了。所以畫畫,別爲我擔心,這件事對我的心理衝擊,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大。”
說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我以爲我父親的事,應該很早就會出來的。也不知道是對家太廢了呢,還是星辰娛樂太強大了,以至於到現在,我父親的事才被出來。”
“對我來說,就好像是一直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如今這把刀終於落下,我也終於能夠真正順暢地呼吸了。”
雲畫抿了抿脣,“那你以後怎麼辦?這件事,會毀了你的演繹生涯的。”
沈詩穎搖頭,“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雖然我很喜歡演戲,不過呢,這種事也是沒有辦法的,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這些年,我所飾演的每一個角,我接的每一部戲,我都非常努力非常認真,因爲我也不清楚哪一步或者哪一個角,就是我演藝生涯的終結者呢。”
“哦對了,其實也還可以去國外發展啊。”沈詩穎笑,“我就只是喜歡演戲,又不是喜歡當明星被完人崇拜的那種覺,所以只當一個小演員的話,應該沒那麼難,國不行,我可以去國外,好萊塢那邊,對我的背景兒不關注的,我又不求大紅大紫,當個小演員還是夠格的。”
雲畫見不是說笑,語氣也很平靜,心底先鬆了口氣。
如此一來,即便是真的況壞到了極點,至也不用擔心沈詩穎會自殺。
“詩穎,你有沒有看心理醫生的習慣?”雲畫問。
沈詩穎搖頭,“沒有啊,我們這個職業,不能隨便向別人吐心聲的。心理醫生這種東西,不符合我們的國,再說了,我也沒有時間去國外找心理醫生。如果我敢出沒於某個心理診所的話,信不信立刻就會被記者拍到,信不信要不了一個小時,我瘋了的消息就會傳遍全網絡。所以……不看也罷。”
這倒是事實。
可雲畫依舊很擔心。
每個人都會錯估自己的心理狀態。
原本雲畫以爲,沈詩穎這些年都堅信父親是臥底,那麼這些年就會很有力量地活著,哪怕現在忽然經歷了大規模的網絡轟炸,也不會輕易搖,至心依舊堅定,也不會有抑鬱癥。
可此刻雲畫才知道,原來從幾年前開始,從那次見了父親之後,沈詩穎就已經從心底懷疑父親的真實份了!
也就是說,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在慢慢地消化和接父親就是罪犯這件事。
無人傾訴。
原本這件事,沈詩穎也就只能跟雲畫傾訴,這是屬於們兩個人的,可是雲畫這些年杳無音訊,完全沒有跟沈詩穎聯繫過,沈詩穎還能跟誰傾訴?
跟楚煜嗎?
楚煜和沈詩穎的關係,斷斷續續的,雲畫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有料沈詩穎有一個圈外男友,甚至在採訪的時候沈詩穎自己也默認了,還有一次記者都拍到了沈詩穎帶戒指的畫面……
可是很快,沈詩穎又取下了戒指,並且在面對記者採訪的時候明確說自己是單。
也就是說,沈詩穎和楚煜的並不穩定。
這種上的不穩定,讓雲畫相信沈詩穎也不會吧父親的事跟楚煜傾訴。
也就是說,這些年,沈詩穎一直都把所有的力和痛苦,都放在自己的心上,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灑的樣,用了畢生最好的演技去僞裝,僞裝得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雲畫真是難以想象。
這些年下來,沈詩穎心積的霾有多重。
有那麼一瞬間,雲畫會有一種宿命的覺。
難道說,真的改變不了什麼嗎?
即便是當初救下了沈詩穎,並且在沈詩穎心底種下了一顆父親是臥底的種子,這顆種子也順利地生發芽,爲沈詩穎的心靈提供源源不斷的養分……
可是結果呢?
結果這顆種子不知不覺地就長歪了,生病了,開始反過來吸收沈詩穎心靈的養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如果現在待沈詩穎去看心理醫生,雲畫敢肯定,八.九的可能,沈詩穎已經患上了抑鬱癥,並且恐怕已經不是早期了。
“畫畫,別這幅表,真的不用爲我擔心啦。”沈詩穎笑道,“我真的已經接了。以前呢,是我太小了,總是固執地認爲我的父親就是我想象中的大英雄,後來我其實已經明白啦,人……人是很複雜的,他可能是我的大英雄,同時他也可能是別人的噩夢。我沒有辦法去恨他……可,我也沒有辦法原諒他。”
沈詩穎深吸口氣,“其實這次出來他的事,我是鬆了口氣的。這些年的時,已經是我來的,現在該還回去了。我已經……我已經很幸福了不是嗎?就算是我現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我也有很多錢,我還可以去國外的娛樂圈混,而那些……而那些因爲他做下的孽而家破人亡的家庭,他們的孩子,該有多悲慘……”
“詩穎,別想那麼多。”雲畫握住的手,“聽我的,今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明天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無論是什麼,一定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沈詩穎靠在雲畫的肩膀上,“畫畫,不用忙啦,浪費你的時間,就這樣吧,好的……我有些困了……唔……”
雲畫還想說什麼,轉頭過去,沈詩穎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是真困了。
雲畫嘆了口氣,擡頭看向前方,不經意間,和薄司擎的目在後視鏡中相遇,抿了一下脣。
薄司擎看了一眼,就又挪開了視線,繼續專心開車。
車子停在了別墅。
臨時過來的管家,並不是雲畫之前認識的。
“薄先生,別墅我們定期維護的,隨時可以住。已經安排了傭人,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吩咐我們。”管家說道。
薄司擎點點頭,“客房都準備好了嗎?”
“全都準備好了。”
車子停下之後,雲畫醒了沈詩穎。
沈詩穎了眼睛,一臉睏倦,依舊抱著雲畫的胳膊,“到了呀,我好睏。”
整個人幾乎都掛在雲畫的上。
薄司擎眉頭微微皺起,直接看著管家,“麻煩兩位過來,請沈小姐去客房休息,沈小姐太累了,自己走不了路。”
管家愣了一下。
沈詩穎也愣了一下,睏倦之意瞬間飛走,瞪大眼睛看了看薄司擎,又看了看雲畫,最後,只能悄悄在雲畫耳邊說:“我靠著你,薄心疼了?”
雲畫無語,“瞎說,你不是困麼,先去洗個澡,我讓人準備食,吃過飯再睡!”
“行啊,反正到你家了,你說了算。”沈詩穎笑嘻嘻地鬆開了雲畫,跟隨傭人一起去客房洗澡。
雲畫則在薄司擎那意味深長的目中,頭疼不已。
總覺得自己的馬甲穿不了幾天就要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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