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師和銀行還有一些債權人覈對文書,幫著清償債務。
忙忙碌碌好幾日,剛到手的錢,轉手就又全部付了出去。這一回,是徹徹底底了赤貧。
有人提出要買林氏幾個藥方,開價十萬塊,還振振有詞地說:“你們林氏的名頭已經壞了,我肯出十萬塊,還是看在你爸爸的份上,照顧你了。”
林晞被這個逗比逗得笑了,說:“那我還真是替我爸爸謝謝您了,他在下面等著呢,要不您下去跟他商量商量?”
來人氣得要死:“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看你怎麼折騰。”
林晞還當真折騰起來,帶著鄧經理,日日開始清掃後面的平房,那一本是林氏最興盛時臨時搭建的庫房,房子雖然建得糙。但所幸也是個遮風擋雨的所在,更妙的是,它就在林氏背後,往裡面搬東西也算方便。
還沒有完全收拾出來,這天下午,林晞就接到調查組的文件,大半個月過去,他們的結論終於出來了:林氏其他藥品質量並不存在有什麼問題,而被查扣的那批。合格率也爲99%。
餘下那1%的次品……他媽的誰還在乎那麼一點次品究竟是因爲什麼嗎?總不可能誰造假就一個批次裡造那麼點吧?
很不科學好不好?
這樣出人意料的結論,引得輿論再次譁然。
調查組所在的某局差點讓記者堵翻,可方對此的唯一解釋是:“之所以查扣那一整個批次的產品,是因爲藥劑專家在查的樣品中發現了不合格品。林氏這批藥在臨牀上應用極廣。關係到萬千患者的生命安全,爲慎重起見,纔不得不封存一整個批次,然後進行了詳細的調查。至於那些傳聞,”調查組的發言人相當嚴肅地說,“我們也正在展開調查。”
有人在嘈雜裡喊了一句:“聽說調查組的藥劑學專家司明先生,和林氏製藥現任負責人林晞曾經是關係,是真的嗎?”
發言人回答:“所有的不實傳聞,我們都還在調查。”
……
林晞關上了電視,這樣的結論原本是好事,但是並沒有到多欣喜,就是鄧經理,也完全高興不起來。
如果這個結果能再早些公佈……也許他們就不至於要賣掉廠房了。
現在,只覺得諷刺的。
鄧經理甚至憂心忡忡地看著:“林總。你覺得……他們是不是故意的?”
那個記者喊出來的那句話,鄧經理並沒有太在意,因爲司明在林氏的時候,對林晞的態度已經是有目共睹了。
他只是很氣憤,爲什麼外面流傳出來的東西,總是會這樣面目全非,黑白顛倒?
而事實上,比流言更可怕的是他的猜測。
因爲實在是太巧了,林晞和鄧懷民談判的時候遇到了司明,然後第二日鄧懷民同意了價錢,並且火速付款簽訂了合同。
短短幾日,他們一直盼著的調查結果終於出來了,答案卻是林氏現有的庫存產品並沒有造假。
還有之前,林晞開出的價格不斷遭到打,甚至有人明確告訴過他們,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在這個地方。能做到這些的,似乎也只有家了。
所以鄧經理說他們故意這還是含蓄點的說法,在他看來,這所有種種,更像是一個圈套。
一個早就設計好了的圈套。
林晞閉了閉眼睛:“明叔,去找個人,再重新查一查鄧懷民的背景,然後……”然後又還能幹什麼呢?自嘲地笑了笑,語聲放輕,神重回漠然,“他們花這麼大力氣佈置這麼久,肯定不僅僅只是圖謀林氏一個廠房那麼簡單的。”
安排下去,把文件又看了一遍,然後拿著這個結論上了警察局。
對方似乎也頗拿頭疼,隨口安說:“林小姐,這個案子,我們還在查,但是你也知道,當初我們查到的,那批假藥的的確確就是從你們公司發出去的,上面有你們的生產批號,有你們的防僞標識,甚至裝運的車輛、人員,也是你們公司的。現在雖然證明了你們公司整個庫房包括所購的藥材都沒問題,可是這和有沒有造假,其實是沒有直接的聯繫的。”
“你說是有人惡意陷害,你爸爸也是被殺的,那麼請問,你有確定的懷疑對象,或者相關證據?”
就差直接說明,他們是懷疑爸爸在造假,並且事發後抹煞了證據,是在賊喊捉賊。
林晞無言,也明白這事要查清楚有難度,可真正聽到他們這樣說,還是覺得特別心塞。
回到公司,鄧經理已經出去了,如今只有林母帶著小博在幫忙留守,放下孩子,滿臉期盼地迎上來:“他們怎麼說?”
林晞輕輕了林母的肩,沒有說話。
“連查都不願意再查了嗎?”林母眼裡蓄滿了淚,又是失又是傷心。
看這樣,林晞只能收斂起自己的難過,目依舊清澈,很堅定地說:“媽媽,還有我呢。”
會尋到真相的,窮一生。
不管用什麼辦法,不管最後,要犧牲什麼。
對這個真相,林晞並不著急,就像和鄧經理說的那樣,設計這一切的人,如果僅僅只是想要圖謀林氏的生產廠房,那麼未必太小題大做了些。
所以,不著急。
當所有的證據都已被毀壞或者說被功篡改以後,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能等著對方再出手了。
因此,對於林晞來說,目前最急的反而是搬遷的問題:和鄧懷民約定的付日期並不長,而他們人手不夠,還有許多事要做。
其次,還要考慮如何讓林氏製藥繼續存續下去。
林氏的生產車間沒有了,辦公室也沒有了,但是,並沒有打算就此讓它消失。
如今債務償還一大半,雖然一赤貧,可上的力已沒有那麼大,反倒可以慢慢綢繆了。
橫豎已經是這樣了,連門面也懶得再裝,把原來的車子賣掉,換了一輛二手的小貨車,然後自己開著那貨車,將倉庫所有解封的藥品都完了大挪移。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只著單,卻天天累得汗出如漿。
鄧懷民按日期過來和辦理割的時候,還在新的倉庫裡碼貨,纖腰如柳,看起來脆弱易折,卻又給人異樣的堅韌。
抹一把汗和塵,向他走過來,素淡的臉上一雙眼睛明澈如水:“鄧總早的。”笑著取下手套,看一眼後自嘲道,“就不跟你握手了,有些髒。”
招呼一聲鄧經理,去到後面換洗漱——這間闊大的平房到底還是讓在如山的貨間隔出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裡面配了個簡陋的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簡單做了修飾,看起來樸素而淡雅。
鄧懷民簡直不能把那些傳言和這樣的聯繫在一起,自然也再生不出別的想法,他只是覺得奇怪:“林氏真就欠那麼多錢,讓你連個工人也請不起?”
語聲清淡地說:“請得起啊,是我想要讓自己記住今日的辛苦。”
並無豪言壯志,卻莫名讓人肅然起敬。鄧懷民便說:“你真不像富家養出來的千金。”
開玩笑:“當然,我是林家養出來的。”
鄧懷民笑,對就真起了一點欣賞之意:“林小姐,我知道這次我是佔便宜了,不過你這個朋友我了,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林晞隨口敷衍:“好啊,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兩人辦了割,將後面鐵門用一堵高牆圍死,算是徹底跟前面斷了關聯。
新的倉庫差不多又整理了半個月纔算出來一點樣子,看著差不多了,林晞便忙著跑銷售——雖然林氏現下重新恢復生產還有點難,但是原來的藥品還是可以繼續銷售的。
將近半年的盪,林氏原來的銷售線幾乎全部崩潰,所以現在,是真的一切全都從頭開始。
撿著原來的線頭,一點一點重新拾起。
林晞以前從來沒有涉足過家裡的事業,這次找過去,也僅憑過去的一點份而已。
連著吃了好些個閉門羹,只有一位姓張的大藥品商見了,也了一點想要手裡藥的意思。
但是他價太狠,林晞只能日日跟他磨。
這天下雨,林晞又給他打了電話,張總倒也有空,恰好在一傢俱樂部裡面打牌,就要過去面談。
林晞趕到的時候,他的牌局已散。包廂裡,張總半臥在沙發上,有一個著的豔麗子正坐在他上給他做按。
林晞進去,他只微微睜了睜眼,然後招呼:“坐。”
等了約半個小時,張總終於覺得舒坦了,把那個按的孩打發出去,自己坐了起來。
林晞不由得微垂了眼睛。土雙縱劃。
面前的男人服凌,釦子解了大半,出白花花的赤的腹。
他似乎無意收拾,就那麼坐著點燃了一菸,著:“林小姐考慮好了?”
林晞苦笑:“這不還是希張總能給條活路,不要把價那麼狠嘛。再讓五,我連本都撈不回來。我還得吃飯呢,還要養家餬口,上有七十歲,下有兩歲多點的侄兒……”
說著說著把自己都逗笑了,想想命運有時是真奇特,看似是笑話一樣的人生,卻還真的就落在了的上。
張總也笑了:“林小姐,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你們林氏現在的名聲已經臭了,調查組給你們是正了名,可消費者不認也沒法不是?這個價拿你的藥,我也不是全沒有風險的。你已經跑了這麼多天了,還在我這兒磨,可見是沒有人肯收你的藥了。所以這個價,很公道。當然了,”他說著一彈菸灰,指間紅芒微閃,聲音裡就帶出了幾分悠然,“你要我再讓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林晞沒有作聲。
張總卻坐了過來,手指微微擡起的下,著櫻花一樣的脣瓣,他嚨微咽:“漂亮的人只要肯犧牲,男人,總是無有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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