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韶的辦法就是：“你引天雷來劈,借著天雷的威力焚燒遍布在整個盆地的瘴氣。這瘴氣持續四百多年，不知害了多人和生靈，你要是能夠幫忙凈化,沒準天道能看在這個的份上，對你稍微留點。”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可是蘇云韶用“沒準”的詞來形容，說明自己也是不確定行不行得通的,概率很低了。

　紅善兒是真的無所謂,不覺得現在的世界有什麼好的,能不能活下去對沒那麼重要。

　原先是不忍心丟下善兒孤苦伶仃的一只鬼在這,如今善兒有了喜歡的天師,沒了的拖累，還能跟在天師邊做事，下輩子投個好胎。

　一想到這，紅善兒就覺得這個主意再好不過。

　“罪孽是我造下的,就該由我一鬼來償還,也算是我對蠱莊莊民后代的一些補償。云韶，你說吧,要怎麼做,我都配合。”

　蘇云韶：“這里的陣法和封印將整個蠱莊和盆地都封了起來,我懷疑一定程度上阻攔天道對這里的知和探查,到時我們先想辦法破壞陣法和封印，放瘴氣引天道知,再引天雷。”

　天道極有可能勢微,否則世間那麼多厲鬼，有人做下那般惡毒之事，憑什麼瞞過天道的耳目？

　若是天道難以知下界諸多惡事,那就來推一把助一把。

　紅善兒引天雷自劈也好，蠱莊莊民萬民請愿請求降下天雷也罷，若是兩者都引不來，冒著暴份的危險也得做上一次。

　桃夭可以編織幻境幫忙遮掩，只要在紅善兒引雷和莊民請愿時使用天雷符，就能使降下來的天雷看起來是天道自己降下來的。

　當晚，莊長召集全部莊民召開了一個員大會。

　會上，先是賣一波慘，哭訴蠱莊的大家這麼多年有多不容易，而后將先前蘇云韶等人告訴他的那些信息以更容易讓莊民們理解的方式說出來。

　“各位，想必大家已經知道近些日子所有莊民的目標是什麼，為了能夠盡快解決持續四百多年的瘴氣和蠱禍，我希大家能夠全力支持，不要有一個人掉隊。我這麼大把的年紀都還想和老婆孩子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憾，你們不想嗎？”

　“想！！！”

　“鄉親們，大事件都由這九位玄門的大師為我們做了，我們只要在準備齊全的那一天，跪在地上，虔誠地向上天祈愿，跟隨我的口號一起喊，我說一句，你們跟一句就行，大家能做到嗎？”

　“能！！！”

　這一晚，整個蠱莊的莊民們都夢到了在外面自由自由的生活。

　他們可以在外面隨便吃吃喝喝，去酒吧跳舞，去朋友家留宿，不用時不時地看時間，擔心回去晚了會到蠱蟲和契約的影響。

　他們可以和其他人一樣正常友，大大方方地請人和朋友回家，而不是每一次都對自己的老家支支吾吾不敢言說，被人和朋友以為自己有多看不起家鄉。

　夢里的生活太過好，好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外界，蘇云韶擔憂地著善兒：“善兒，你真的能支撐這麼大范圍的夢嗎？可以慢慢來，不用勉強的。”

　冷白的月下，善兒的臉有些發白，仍然咬著牙堅持著。

　“我可以的，今晚開了員大會，大家回去后做夢可以說是因為向往那樣的生活，明天后天就沒有這樣自然的效果了。”

　知道善兒是想讓事變得更順利一點，讓紅善兒點罪，蘇云韶也就不再勸。

　“加油，要是堅持不住就算了。”

　“嗯，我會的。”善兒上應著，心里卻想：除非我暈過去，否則一定要堅持到底！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越多莊民發自心地希結束這場蠱禍，越有可能把他們的一致愿上達天聽引下天雷。

　為此，一定要激起他們離開蠱莊去外面的強烈念想，今晚的夢境尤為關鍵！

　蘇云韶后退幾步，走到紅善兒的邊，和一起看著在那施展法的善兒。

　“妹妹這麼努力，什麼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

　“有活下去的**了嗎？”

　紅善兒：“……”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要是真的不明白，就不會停頓，更不會回避我的問題。”從初見起，蘇云韶就很在意紅善兒空的眼神。

　那種對世間毫無留，不知自己為何活著的眼神，令蘇云韶一眼就記在心底，再無法忘記。

　后續見到紅善兒欺負善兒和善兒斗的畫面，蘇云韶還懷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今天紅善兒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著怎麼保護善兒的行為，讓堅定了原先的想法。

　被看穿到這個地步，紅善兒也沒了繼續瞞的想法，將食指比在邊，微笑著道：“噓，別告訴笨蛋善兒。”

　蘇云韶確實憐香惜玉，不太會拒絕孩子的要求，可這不包括同意孩子去死。

　“你真的以為我不說，就不知道嗎？別忘了，你們倆本質上是一只鬼。”

　紅善兒的笑容僵住了。

　不是沒想過那個可能，只是善兒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以為善兒不說就應該是不知道。

　也不對，善兒也有過非常能藏得住話的時候。

　紅善兒看了過來，出要有話要說的表，蘇云韶會意地丟出一張靜音符，不讓們之間的對話打擾善兒。

　“你應該很好奇，四百多年前善兒究竟知不知道鐵蛋是怎麼被關到磨坊里去的吧？”紅善兒忽然說起了蘇云韶本不想再問的事。

　蘇云韶：“你愿意說的話，我可以當你的緒垃圾桶。”

　紅善兒當然是愿意說的，這麼多年都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蘇云韶是可以說出來的最后機會。

　“善兒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啊！”

　有善兒之前，管事娘子本懷不上，吃了不方艱難懷上也很容易掉。

　夫婦倆知道自己已經在為過去的行為付出代價，就為不知男的孩子取了這個名字，希孩子能夠善良，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為此，管事夫婦一直教導兒從小就要善良。

　他們夫婦以作則，對莊子里生活艱難困苦的莊民們施以援手，告訴兒什麼是善良。

　善兒如他們所愿，一直是個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會幫助莊子里有難的仆人們，哪怕是再小的忙。

　七歲那年，善兒拿著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小饅頭，獻寶似的要送給爹娘品嘗時，在門外聽到房里的管事夫婦在吵架。

　管事娘子：“你瘋了嗎？善兒來得有多艱難，你已經忘記了嗎？怎麼還敢做這種事？你真的不怕斷子絕孫嗎？”

　管事的：“我知道做這種事有損德，可是你讓我怎麼辦？莊子里有這麼出的一對龍胎，我要是不告訴他，我這管事的位置可就危險了。你也看到外面那些人了，吃不飽睡不好，每個冬天都會死凍死那麼多人，你想和他們一樣嗎？”

　管事娘子：“那你也沒必要推個替罪羊出來！那個孩子才六歲，只比善兒小一歲，才那麼點大，你怎麼忍得下心？”

　管事的：“誰讓他真的做了！我知道他年紀小，我會保住他的，以后盡量多照顧一些，被我關起來，總比跟著他那沒用的娘凍死死的好吧？”

　沒兩天，善兒就接到爹娘派發的任務，去給關在磨坊里的男孩送飯。

　旁人都說管事夫婦善良，愿意留下那樣一個狼心狗肺的狼崽子，可善兒知道不是的，爹娘只是在為自己犯下的錯進行彌補，想讓自己午夜夢回時不要那麼良心不安。

　善兒不知道一向教導要善良的爹娘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只能在的能力范圍對那個男孩好一點，再好一點。

　把藏起來的好吃的留給男孩，把問爹娘要來的蛋送給他，給他取名字，教他讀書寫字。

　主人在莊子的別院需要人打理，善兒和爹娘住在別院的下人房，盡管是下人住的地方，也比其他仆人的房子要好得多。

　鐵蛋沒有去過那麼好的地方，無法想象，善兒就看書，學著書中的描述辦法，就學畫畫，試著把別院一點點畫出來。

　善兒喜歡看鐵蛋狼吞虎咽吃東西，喜歡看鐵蛋把心的蛋分一半，喜歡鐵蛋每每笑著喊名字，喜歡鐵蛋在的教導下一點點學會看書讀書的樣子。

　管事娘子想再生個孩子，但總是懷了沒多久就掉，每當這個時候，夫婦兩人就會吵架。

　善兒偶爾經過爹娘的房間，都會聽到他們在吵什麼龍胎，是報應，愈發不去找爹娘了。

　而管事夫婦大概是不想知道鐵蛋的境況，也或許是忙著生孩子，沒有以前那般疼善兒。

　整整五年，鐵蛋的人生中只有推磨與善兒，善兒的人生中也只有鐵蛋與怎麼和鐵蛋聊天。

　哪怕善兒十歲那年多了個弟弟，自此多了照顧弟弟的責任，多了可以聊的話題，還是覺得鐵蛋比弟弟更重要。

　對弟弟，只是責任。

　對鐵蛋，有愧疚、有喜歡、有激。

　那時的善兒還小，做不了更多，總想著等有一天有能力了，可以放鐵蛋出去。

　然而世事無常，十二歲那年，爹娘開始為相看人家。

　善兒試著旁敲側擊，發現鐵蛋每每聽到相看的話題就會沉默，一次兩次之后，知道鐵蛋也喜歡自己，高興得半夜在被窩里打滾。

　好景不長，那年夏天，第二任主人來別院避暑，看到，并向爹娘要了當通房。

　善兒從小接的教育就是當人的正頭娘子，嫁個管事當管事娘子，初初聽聞噩耗，爹娘沒有安半句，沒有難過一會會，沒有哭上一滴眼淚，反而勸盡快接事實。

　那個時候，善兒就知道自己已經不被爹娘看重了，不，還要更早些。

　早在弟弟良兒出生之后，就已經不被爹娘放在眼里了。

　得知這樣的消息，善兒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鐵蛋，怎麼告訴他自己長大以后將會給一個年紀能當爹的男人做通房。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越來越勉強，鐵蛋都看出來了。

　善兒在床上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如往常地去找鐵蛋，決定把這個消息瞞下來。

　沒幾天，鐵蛋就說要走。

　“你也要拋棄我嗎？”善兒哭著說，很快掩飾過去，沒讓鐵蛋發現異常，甚至主幫鐵蛋想計劃攢干糧給他盤纏送他出去。

　鐵蛋離開的那天晚上，善兒的心涼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都在漸漸離而去。

　是善兒，從小善良，不能讓鐵蛋知道放他離開自己會有的懲罰。

　是善兒，從小善良，一個人扛下了放鐵蛋離開的罪名，沒有牽連磨坊的其他人，被管事夫婦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個月。

　是善兒，從小善良，不愿讓父母為難，即便自己再怎麼不愿意，也只能含淚給人當通房。

　紅善兒唾棄道：“所以我最恨這個名字。”

　只因善兒兩字，將一個鮮活的姑娘生生地束縛在那，埋葬了的自由、青春，乃至于生命。

　名字是最短的咒。

　蘇云韶深深嘆息，幸好給妖崽崽們取名字，都是結合崽崽們自的況給予一定的目標和希，而不是強加他們屬于自己的期。

　“那后來善兒怎麼不愿意了呢？”

　紅善兒：“笨蛋善兒喜歡的是鐵蛋，怎麼會愿意嫁給那種人呢？原先抱著鐵蛋可能會回來帶走的期等著，一直沒等到，只好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