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瞻到長定宮的時候, 江知宜果然已經歇下,采黛喚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睜著惺忪的雙目問怎麼了。
采黛只道皇上突然要來, 這會兒正在路上, 李公公提前告知,讓起來迎駕。
江知宜既是好奇、又是無奈,不知皇上為何深夜到來, 當真是會攪人清凈, 但又不得不起穿,提前候在殿前。
更深重, 江知宜剛邁出殿門只覺冷的渾一, 不攏了上衫,朝著正和殿的…方向張。
沒過一會兒, 皇上便從宮道上前來,他經人扶著, 影有些搖擺,步伐并不穩健, 江知宜不知他這是怎麼了,上前兩步迎了過去。
被宮燈照的燈火通明的檐下,江知宜的姿格外醒目,聞瞻隔著老遠就已經看見, 他目灼灼, 快步上前走到旁之后,二話不說,一把將攬進懷中,里還念念有詞, “你怎麼獨自來了長定宮?”
江知宜被他突如其來的作,還有這句話問得發懵,從他懷中探出頭來,不解的反問:“什麼我獨自來,我該上誰嗎?”
說著,想起今日聞瞻曾說,這長定宮是他的寢殿,又不由接著張口嗆聲:“皇上是覺得,以后我每次回長定宮都要告知皇上一聲?若是這樣,那我還真是住不起長定宮。”
“這不是咱們的寢殿嗎?你還想上誰來?”聞瞻把抱得更,低頭將下放在肩上,嗔怪著責問。
江知宜覺得這人今日格外奇怪,不僅說話前言不搭后語,還選擇的聽見的話,頗為無奈,就要將人推開。
李施卻在一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江姑娘,皇上他……他喝醉了,好像……好像有許多事兒都不記得。”
“什麼?他喝醉了?”江知宜蹙起眉頭,這才抬頭打量著他的面容,臉還是那張臉,但如今看來,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緣故,原有的棱角和銳利都消了大半,在宮燈散下的暈下,平平生出了幾分和來。
李施弓腰饞住聞瞻的胳膊,邊拉他往殿走,邊道:“江姑娘,夜里天寒,先扶皇上進去吧,小心一會兒凍著涼。”
江知宜點點頭,將他推開,率先轉進了殿。
李施手上作極慢,還要再溫聲勸聞瞻先進殿再說,聞瞻卻一把甩開他的手,踉蹌著腳步快速追上江知宜,跟在他的后。
李施雙手還虛虛的落在那兒,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暗道皇上醉了酒,原是這般模樣,又主請命說再著人熬碗醒酒湯來,并未跟著進去。
許是醉酒之后累極了,聞瞻進殿之后,直奔殿的床榻,將上的大氅和錦解開后,毫不顧忌的扔到地上,然后整個人都窩進錦被之中,江知宜剛起來,錦被中沾著的溫,猶是溫熱的。
聞瞻十分用這溫度,頗為滿意的又往錦被中鉆了鉆,只出一雙清亮的眸子,帶著些迷蒙的看向江知宜,又開口:“外頭冷得很,快進來,朕給你暖暖。”
瞧著他那副無害的模樣,江知宜只覺腦仁兒作痛,走到床榻前看著他,問道:“你真喝醉了?”
覺得每個人喝醉的模樣當真是都不一樣,父親每每貪杯喝醉,就會開始滔滔不絕的念詩書,只等他念完腦子里所有東西,才會安心歇下,兄長喝醉則是安靜的多,只會沉默傻笑,別的一概不理,而皇上喝醉,又是這般模樣。
喝醉的人從不承認自己喝醉,即便是皇上也免不了這俗,他不斷的搖著頭,一口咬定“朕從未喝醉過”。
同喝醉的人沒法子講道理,江知宜低嘆一聲,轉頭便要往殿外走,一是躲開他,二是去瞧瞧醒酒湯好了沒,著實不想跟這樣的皇上對話。
“你今日是不是不大高興?”聞瞻鮮出那樣擔憂的神,從錦被中出只手來,遞到跟前,不允離開。
“我有什麼可高興的?”江知宜搭上他的手,沒好氣兒的將那只胳膊幫他塞進錦被之中,只覺得他問這話,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
所面對的樁樁件件,都沒什麼值得讓高興的,而這不讓人喜悅的事,又多半都是因他而起。
李施已經送了醒酒湯過來,但并未進殿,只是著采黛遞進去,抬聲沖著殿說道:“勞江姑娘照顧皇上,奴才就候在外頭,有事兒您再喊奴才。”
江知宜應了聲“好”,接過那碗醒酒湯之后,讓采黛先去歇息,這兒由伺候就,畢竟皇上這會兒醉了不知事兒,一會兒要做出什麼意外之舉來,怕采黛又要跟著擔心。
但采黛卻怕應付不過來,死活要留下伺候,江知宜卻不允,好說歹說才將送走。
路過桌前的時候,的余不小心瞟到傍晚時宮人送來的補藥,因為討厭其中的味道,只聞了聞便放置一旁,并未喝下。
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或許是有幾分惡意的試探,腳步一頓,又折回桌前,將醒酒湯放下,轉而取了那碗補藥,才緩步挪到床榻前。
“皇上,您真的喝醉了?”江知宜盯著他,再次問道。
聞瞻依舊是搖頭,還將目轉向了手中的湯藥。
在得到這樣的回答后,江知宜眸亮了亮,坐到床沿兒上,舉勺將補藥送到他邊,出言頗有耐心的勸道:“沒喝醉也要喝醒酒湯才是,不然明日起來要頭痛的。”
聞瞻有些遲鈍的反應了須臾,并未出言反駁,反而十分順從的咽下那勺藥,而后長眉迅速斂起,不滿道:“這醒酒湯怎麼這樣苦,朕適才喝的那碗沒有這樣苦。”
“所以您剛才喝過那碗之后,沒有醒酒啊。”江知宜尋得理由極為充分,言外之意是剛才那碗雖然不苦,也沒有什麼效用。
“哦,原是這樣。”聞瞻毫不懷疑,又聽話的咽下幾口補藥,最后因為那補藥實在太苦,慢慢喝簡直是折磨,他直接從江知宜手中拿過來,仰頭一口灌進里。
江知宜看著他行云流水的作,猛然冒出個大膽而放肆的疑來,若是這碗不是補藥,而是毒藥,聞瞻會不會喝下去?
但失了神思的人沒給多想的機會,在剛將藥碗放到一旁時,手便將拽到床榻上,用錦被擁住,又問:“適才的話還沒說完,你今日為何不高興?你同朕說說,怎麼才能高興?”
江知宜猛然落他懷抱之中,這才嗅到他上的酒味兒,適才在殿外沒聞到,應當是被他熏過香的大氅掩住,這會兒他只著中,清冽的酒味才出來一些,但不知他喝得是什麼酒,還帶著些桂花香氣。
“我若說了怎麼才能讓我高興,你會做嗎?”江知宜著他上灼熱的溫度,不抱希的背過面去,并不跟他多說。
“那是自然。”聞瞻到言語之間的喪氣,抬手將的臉擺正,微微起正對上的目,十分堅定的又道:“你若是不信,朕可以寫下白紙黑字給你。”
“真的?”江知宜眼中一現,覺得雖然放離開這種大事,就算有白紙黑字,估計聞瞻也不會認,但若是對他并不困難的小事兒呢?
在心中琢磨著,沉思片刻之后,又道:“那我要你送我些侍從,要頭腦聰明的、武藝高強的,讓他們隨我調遣,我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會做什麼。”
就算這些侍從最終還是聽命于皇上,但只要可以任調遣,就可以命他們查探姑母的死,左右已經告知皇上,姑母死得蹊蹺,也不怕他知道更多。
“不就是一些侍從嗎?朕別的沒有,就是侍從多。”聞瞻大手一揮,頗有豪放不羈之意,他手指了指外殿,又道:“你去取紙墨筆硯來,朕現在就給你寫下來,省的你不肯信。”
“好啊。”江知宜難抑心中喜悅,迅速起下床,去取了筆墨來。
聞瞻也不含糊,就著床前微弱的燈,抬筆龍飛舞的寫下所應之事。
——朕允江知宜侍從一百,特立此為證,絕不會騙人。
而后他將筆一扔,煞是滿意的將紙張遞給。
江知宜將上頭的字字句句一一讀過,心中暗喜,就要將其收起來,聞瞻卻有些為擔心,主說道:“不對,朕沒帶玉璽,沒有玉璽,怎麼能作數?況且你也沒法子證明,這是朕寫的啊。”
他說得著實有道理,江知宜將那紙張再次展開看了看,又道:“要不我李公公把你的玉璽拿來?”
“不用,朕有法子。”聞瞻突然抬起自己的手,用牙齒狠狠咬住指心,直咬出傷口,出些鮮來,又手印在那張紙上,的意道:“朕是真龍天子,自然也是龍,跟常人的不一樣,你拿這個來找朕要東西,朕就抵賴不得了。”
“這……”江知宜看看那紙,又看看他,一時不知該不該信他這話。
仔細想想,覺得還是印上玉璽來得放心,就要喚李施去取玉璽來,但聞瞻卻覺事已了,抱著不肯讓離開,又道:“好了,這下你高興了吧?太晚了,咱們快歇息吧。”
話音剛落,還沒等江知宜回應,便聽他手上已經沒了作,沉穩的呼吸聲緩緩響起,他好像已經睡了。
江知宜沒了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將沾了“龍”的紙張仔細收好,塞到了枕下,想著明日就找他兌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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