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鸞終是說服了林先生跟林太太。
一家人去看城南的新宅子,林頌鸞多了個心眼,臨走吩咐人去上了中人。
是三進的宅子,后頭還有供丫頭仆婦們住的后罩房,收拾的也干凈,可就是沒有家。
林先生先考慮書房:“要張寬大平整的檀木桌案才好。”
林太太擔憂的道:“沒有床可怎麼歇著?怎麼賃房子,房子里頭不帶家嗎?”
林頌鸞也奇怪,就看向中人。
中人笑道:“老爺,太太,這塊地兒金貴著,以往也有往外賃房子的,但絕大多數都是住戶們自己帶了家鋪蓋……”
林頌鸞譏笑:“這麼說大家出來一趟,還要把家搬過來不?”
中人從柳姨娘那里得了一份厚厚的賞錢,自然不會將這樁買賣弄黃了,就假裝沒有看出林頌鸞的譏笑,很是實在的說道:“姑娘說的是,這但凡有點份的眷出行,就算不買新床,也是要用自家的鋪蓋的,這慣用的鍋碗瓢盆那就更是要帶了齊全,有那養的,連喝的水也要自己帶著呢……,咱們這賃房子,賃的是房子,并不是家什,契紙上也寫了房子里頭有的東西,叟無欺的。”
當初定契的時候,林頌鸞見柳姨娘一副沒見識的樣子拉著中人一個勁的問,就覺得上不得臺面,因此到自己看那契紙就一目十行的看過來,以為只要銀錢數目對就沒有問題的,誰知道竟是在這里坑了們。
“我們有沒有家什,柳姨娘又不是不知道,不行,我們回去找要個說法才行!”林頌鸞咬。
中人臉上一僵,待要說話卻又住了。他曉得林家人份,知道這樣乍然富貴,或者說是將要富貴還未富貴起來的人家是最挑理的,他說一句,說不定林家就會說他向著褚家,鬧的大了,到時候褚家沒事,他這個中人卻要被人壞了名聲……
柳姨娘不在,坐著小車回了娘家。
林頌鸞越發的覺得這是坑人,不依不撓,拉著林太太就到了徵館要說理。
徐媽媽皺著眉從室出來:“老夫人正在禮佛,紫玉,你去問問什麼事,快點打發了他們。”
紫玉出來見了林家人,自然是沒什麼好臉,直接道:“契紙上明白寫著的,林姑娘現在過來混鬧有什麼意思?這手印可是您自個兒按的……”
林頌鸞從前還存了幾分討好的心思,可現在變了,的小姨母不再是褚太尉的妾室,而了皇帝的嬪妃,的份也跟著上去了,自然不需要看紫玉的臉:“我如何是混鬧了?是你們柳姨娘欺人太甚!”
紫玉才不怕:“白紙黑字的寫了,這司打到前也是你沒理。”
在徵館的門口就吵了起來。
老夫人從小佛堂出來,皺著眉問:“外頭怎麼吵鬧不休?”
徐媽媽將林家的事說了,老夫人厭惡的擺手:“我是不想看見們,看一眼都惡心。你也別去,免得臟了自己眼睛。紫玉有一子蠻勁,恐怕說不過林頌鸞,讓隨安去,正好我再看看。”
徐媽媽有些遲疑:“隨安先前跟林家鬧得就不大好,這要是去了,還不得鬧翻天啊!”
“所以才要看看怎麼做,是把事平息了,還是讓事糟糕起來……”老夫人淡淡的說道。
徐媽媽就道:“我這就人去喊。”
“嗯,使喚個小丫頭。也別說你去的,只說紫玉跟林頌鸞吵了起來了。”老夫人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音,放下手中的茶碗,把剛才放到桌上的念珠拿了起來。
隨安正在屋里納鞋底,答應給褚翌的鞋到現在也沒做一雙,倒是納了不鞋底子紫玉跟棋佩們用了,前兒空學著做了一雙鞋面,棋佩說快出師了,就琢磨著給褚秋水好生的做雙鞋——從外頭買的鞋子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總沒有比著腳量出來的合適。
小丫頭火急火燎的來喊:“隨安姐,你快來,紫玉姐姐快跟林家人打起來了。”
隨安一聽打架,一下子直起來,把針線往針線簸籮里頭一放:“們在哪里呢?”
“就在咱們院子門口那邊兒。”
隨安腳步一頓。老夫人沒有出門,應該聽到了才是,倒是因為下午不當值在后罩房這邊沒聽見前頭有什麼靜。
拍了拍上的灰塵,假作不經意的問:“誰打發你來的?”
小丫頭神一怔,不知道是沒想到會這麼問,還是不想說實話,支支吾吾的道:“是我看著不好,跑過來告訴姐姐的。”
隨安扁,這話一聽就摻假。
可能不去不?不能。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主子們擺明車架要看戲,不登臺,就該挨收拾了。“走,咱們過去看看,總別真的打起來啊,否則還是紫玉姐姐吃虧。”
小丫頭松一口氣又皺皺鼻子:“咱們院子里頭人多,才不會吃虧。”
隨安本來無奈也笑了,手攬住的肩膀。從前,階級只是政治跟歷史課本中的一個名詞,而階級所帶來的殘酷,如果不是深其中,本無法會。
紫玉固然能仗著徵館的丫頭婆子吵贏這一架,可林家不是褚府的家奴,他們現在又有了李嬪做依仗,就是老夫人也不好太過薄待他們。
若是林家人日后說起這次的事來,不得要說紫玉仗勢欺人,到時候,褚府很有可能將紫玉推出來罰,就像當日在林家小院里頭挨板子一樣。上位者跟上位者之間可以講理,但對下位者來說,則完全沒有講理的必要。
商鞅變法,謀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真到了王的兒子嬴駟年犯法,商鞅也只是判了嬴駟的老師刑,而嬴駟卻躲過一劫,最終為秦惠文王。
隨安一路胡思想著,隨著小丫頭到了前頭,紫玉正跟林頌鸞吵到興頭上,就差擼袖子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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