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宣告（二更）

蘇子畫剛剛生產完，才歇過一口氣，樣子還十分憔悴。

看到二嫂梁氏抱著孩子進來的，目微微一，臉便有幾分複雜。

不過，向來都是個剋制自持的人，即便心正掀起驚濤駭浪，但舉止卻依舊不疾不徐。

因還無力虛弱地躺在牀榻之上，便也沒有客套地行禮。

不過只是象徵地撐了撐子，低聲喚了句，“祖母，大嫂，二嫂，你們來啦！”

老太君連忙蘇子畫躺下。

握住小四媳婦的手，面上帶著安和愧疚，“子畫，你辛苦了！”

梁氏便連忙將懷中可的小人兒遞了過去，“四弟妹，你看看你兒子，真是會長，生了一副四弟那樣結實的板，偏生又有一張英俊的小臉。”

越看越眼神越發和，“我看啊，這長大了，又得是一個迷倒萬千子的五弟。”

蘇子畫忍住心中的劇痛，將目到兒子的臉上。

這孩子果然生得玉雪可，比老大老二出生時還要漂亮許多。

可再漂亮又有什麼用？看二嫂方纔那副模樣，幾乎就等同於昭告，這孩子屬於二房了……

到底還是忍不住，雙眸一垂，便有淚滴順勢而下。

但此刻，並不是哭的時候。

蘇子畫立刻便將頭垂得更低，趁著人不注意時將眼淚去。

若是這眼淚人看到，定會以爲是故意在給二嫂下眼藥。

雖然是真的不捨得將孩子送走，可禮法家法理都在，有些事，並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

心裡滿是失落和不捨，便只有將孩子摟在懷中。

老太君和宜寧郡主見了，心裡也都不好。

但在這件事上，們都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盡力將話題岔開，“這孩兒取了名沒有？”

站在屋子角落裡的四郎突然冒出聲來。“回稟祖母的話，父親先前賜了名，單名一個璦字。”

袁璦，論起來小輩中行九。

老太君點了點頭，“璦哥兒，咱們璦哥兒有名字了！”

又過一會，廉氏著一個巨大的肚子也蹣跚而來。

先是握著蘇子畫的手問長問短一番，這纔去看此刻安靜地躺在母親側的璦哥兒。

也許是即將臨盆，廉氏的目裡充滿了母的輝。

輕輕拿手指去逗璦哥兒的小手，聲地說道。“你這小傢伙。生得可真俊。也不枉你母親好一番靜將你生下來。”

蘇子畫殺豬一般的嚎聲，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但底下的丫頭婆子可都傳得真切。

想不知道都難。

二嫂梁氏聽了這話心中一，忽然對著老太君說道。“祖母，孫媳婦有句話，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此刻講。”

老太君一凜，心想莫不是要說過繼的事？

暗自一嘆，雖然梁氏此刻說過繼，是不會反對的，想來礙於理，四房也不會有意見。

可蘇子畫這纔剛生產完呢，就提這件事。會不會有些太不近人？

沉片刻，打著商量地問道，“要不，有事咱們回泰安院再說？小四媳婦子虛，好好歇著。”

梁氏卻笑著說道。“祖母，孫媳婦的話，正是要說給四弟妹聽的呢。”

轉臉對著廉氏說道，“三弟妹也坐下，你也聽聽。”

衆人的面都十分沉重，蘇子畫的心固然心如秋風瑟瑟，但被點到名的廉氏也不好過。

梁氏見衆人都如臨大敵，不由嘆了口氣。

頓了頓說道，“我一人獨守二房，前些日子又分了那麼大一筆家產，這二房遲早是要過繼一個嗣子的，這一點，祖母知道，大嫂知道，衆位弟妹也都知道。”

老太君心中迫更強，多想梁氏先不提這一茬。

可是既然梁氏已經開了口，又不好人將話堵回去，只好別過臉去，不想看到孫媳婦們糾結難過的表。

梁氏卻輕聲安道，“三弟妹四弟妹，你們先別急。”

輕輕笑了起來，“其實，有時候我想想，咱們家還真的和別人家不一樣。

像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寡婦，可偏偏又有那麼一大注家財，若在別人家，叔伯妯娌們，不知道要多如狼似虎地盯著呢。”

梁氏瞥了眼就差躲到牆角的兩位弟妹，忍笑說道，“偏就你們，一個個將我看狼似的，躲都躲不及。”

長長得嘆口氣，“其實，這些天，我也想過了，過繼子嗣這種事，總也要你我願纔好。

就我的私心，還是希從家裡這些孩子們裡挑一個，也免得將來這麼大一份家產落到外人手裡。

可既然你們都捨不得孩子，我又何苦做這個惡人？畢竟，在我心中，比起子嗣承繼這些虛的，更看重的是咱們妯娌之間的誼。”

廉氏心直口快，聞言立刻問道，“二嫂的意思是，嗣子便不在咱們家裡挑了？”

先前聽到蘇子畫又得了個兒子，心裡其實也沒有輕鬆過。

若說和蘇子畫從前只是關係融洽的妯娌，經過這大半年的相，現在可了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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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的孩子送到了二房，其實和的孩子送到二房去，都是一樣的難過。

這會兒聽二嫂梁氏這番話中的意思，不免就要躲問一句。

梁氏點了點頭，笑著說，“所以，三弟妹和四弟妹，你們先別急著怕我。”

溫地也拿手指去小璦哥兒的手指，一邊說道，“我希一家人在一塊兒和和的，不要因爲這件事而生出不快，所以不論是璦哥兒還是三弟妹腹中的孩子，我都不要。”

老太君心裡剛鬆一口氣，這會兒又提了上來。

連忙問道，“可二房總是要立一名嗣子，家裡的孩子你既不要了，那不然還是從你孃家過繼一個吧？”

其實。更好的解決方法，還是從袁家旁枝裡過繼一個孩子。

畢竟當世還是比較注重脈傳承的。

就算只是隔了許多輩的旁枝，但總算流淌著一樣的脈，祖宗是同一個。

可老太君是馬背上長大的將門虎，自小就不太講究這些規矩。

也不覺得脈之親就能強過一切，至，這輩子親經歷的，許多戰場上生死相依的戰友和夥伴之間，也並不比親兄弟差。

所以，毫都不介意梁氏從孃家子侄中挑一個好的過繼來。

哪怕繼承的是袁家的家產。只要那孩子能夠在梁氏百年之後盡到香火孝道。也是毫不在意的。

梁氏卻搖了搖頭。“祖母，孫媳婦兒實不相瞞，我對樑家，已經心灰意冷了。”

這一回生病。原不過只是普通的風寒。

若不是孃家人不顧生病，非要跑來迫，又何至於此？

頓了頓，“祖母，先前我念著親，太過逆來順。以後，若是我孃家大嫂再來，我可再不會如此了。

樑家，若是想要重振家門。必須要學著自立自強，否則若只是出嫁的兒出錢養著，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出息的。”

老太君微微一震。隨即卻也有些瞭然。

樑家自從當年扯進了一場禍事之後，就再沒有了書香門第的風骨。

先是由著大老爺們借酒澆愁，揮霍了所剩不多的家產。

然後便想方設法，去從已經出嫁了的姑娘那裡借錢要錢，自個兒家卻不事生產，養著一羣醉生夢死的廢。

不過只是抄了家產，人可都被袁家保下來了，一條人命都沒有傷。

原本是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樑家的男人發圖強，科舉這條路走不通了，還可以走別的路子，哪怕去習武從軍，都是法子，總有重振家門的一天。

誰料到這羣扶不起的爛泥，竟一個個都自暴自棄起來，沒有一個能扶得上牆的。

若是自己作死，那也就罷了，還非要拖累別人。

樑家嫁出去的兒，除了梁氏之外，哪個沒有到牽連？

之所以番著梁氏要拿錢，不過只是看在死了丈夫，也沒有子，想著袁家那萬貫家私，最終不知道要落到誰手裡，就想要著老臉刮一層皮罷了。

可他們毫都沒有考慮到，孃家如此混賬，既沒有丈夫，也沒有子的梁氏，將所有的家底都掏了之後，將來要在袁家怎麼活。

用了袁家的錢去養了自己孃家的人，將來又要如何在袁家自。

對於梁氏將自己的嫁妝幾乎變賣一空去支援孃家的事，老太君其實也是知道的。

只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袁家有錢，本就不在乎孫媳婦的私產，所以梁氏自己的嫁妝喜歡怎麼樣用都是自己的事，老太君纔不管呢。

其實，就算梁氏將手頭能使的其他銀子也給了孃家，對於袁家九牛一的這些，老太君也不是沒有這個肚量。

到底礙著緣和孝道，總不能孃家都揭不開鍋了，梁氏真的就不管吧。

但梁氏終究沒有這樣做，就算到了那樣艱難的地步，也還是守著自己的底線。

這讓老太君欣的同時，又心痛這孩子的執著和傻氣。

私底下請人幫著解決了樑家的苦難，算是幫著梁氏度過了這一關。

可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若樑家的男人仍舊醉生夢死扶不起來，而樑家的人們也只懂得榨已經出嫁的孩兒，那麼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填不平這個窟窿。

這件事，終究還是需要梁氏下個決心。

如今，梁氏掏心窩子說了這句話，可見這孩子是想明白了。

老太君沉沉點了點頭，“你是二房的當家主母，不論你要做什麼，儘可由著自己的想法做，祖母都支持你的。”

微微一頓，“不過，既你不想要過繼樑家子侄，那麼還有什麼人選呢？”

ps：

二更送上，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