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微本想雇一輛車,可是此時天已晚,街上稍微整潔點的車夫,都急沖沖收工回家,剩下的一些較為簡陋的驢車、牛車,又擔心不太安全。
錦繡在街頭來回問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滿意的車輛。
李儀無奈搖頭:“要不,我還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得了吧!”說著一吹口哨,便有兩名小廝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世子爺有何吩咐?”
“準備車馬,送趙娘子回府!”
“趙娘子?”
小廝目一轉,落在一旁的趙昔微上,才遲疑了一下,就被人一個栗子敲在了額頭上,“讓你去就去,發什麼呆?”
“世子爺……您……”
另外一個小廝較為機靈,微一皺眉,就理解了自家主子的想法,頓時拱起雙手:“小人遵命!”說著一溜煙跑斜對面的巷子,轉眼間就親自趕了一輛馬車過來。
又跳了下來,朝趙昔微殷勤賠笑:“姑娘,請!”
“……”
趙昔微正要推辭,卻忽然“轟隆隆”一聲春雷響起。
夜漸濃,涼風四起,一場暴雨眼看就要到來。
雖然不想和江夏王府走得太近,但如今不再是一個人,隨時要考慮自己的……
抱著這種想法,便屈膝一禮,再次向李儀道了謝后,便從容登上了車。
兩名小廝不知道趙昔微的真實份,只當是趙府的普通小姐,于是一路駕著馬車,不停和錦繡拉扯家常。
而錦繡向來心思縝,怎麼會在這種況下給人遐想空間?本著不說就不會錯的原則,每句話都不超過三個字。
“你們姑娘跟我們世子爺,很嗎?”
“不算吧。”
“那你們姑娘跟我們世子爺,認識多久了?”
“沒多久。”
“這樣啊,我瞧著像是認識了很久似的!”
“沒有吧。”
“有啊!你們姑娘和世子爺很是投緣呢。”
“還行吧。”
一問一答,一個過于好奇,一個過于敷衍,伴隨著車轆轆,軋過幾條長街。
似乎什麼都打聽了,可又似乎什麼都白打聽了。
小廝一通搭訕下來,立即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到底自個兒也是王府的人,是世子爺的小廝,京城多人結都結不到的呢!
可如今拿熱臉這小丫鬟的冷屁,這丫鬟竟然半點都不領!
什麼大的來頭這是?
不就是相府的小姐嘛!
“駕!”小廝揚起手里長鞭,用力了一下馬屁。
車速度加快,他的語氣陡然驕傲了起來:“姐姐您不知道吧!我們世子爺他雖然長得紅齒白,像極了人兒,可其實卻是弓馬嫻,年方十八就親手殺過逆賊!不論是武力還是謀略,那都是一等一的純爺們呢!”
錦繡郁悶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家世子爺是不是純爺們,和我們小姐有什麼關系呢?
當然礙于禮儀,這種沒有規矩的話是不會說的。
但不說,卻有別人忍不住會說。
“二狗子!你扯這麼多有的沒的,和趙娘子有關系嗎?”
猛地被這麼一聲冷喝,車門外的三人俱是一驚。
卻見夜中有人影一晃,駕車的小廝只覺手中一空,韁繩一被人奪去。
接著一截袍翻飛,那人就這麼大刺刺地坐在了馬背上,說是坐,卻是側坐,不是正經趕馬的姿勢,留下半個側影,映幾人眼簾。
小廝愣了幾下,才瞪大了眼睛:“袁大兄弟,你怎麼在這里?”
“是啊,你今日不用在東宮當值嗎?”
兩個本沒清楚況,錦繡看著傻愣愣的樣子,就忍不住噗呲笑了一聲:“他當值啊,他現在的職責,就是保護我們家小姐!”
“這……”兩個小廝徹底糊涂了,目瞪口呆地對了一眼,又齊齊把目轉向錦繡。
一個語氣震驚:“保護你們家小姐?”
一個啞然失笑:“姐姐,你莫不是搞錯了!他可是太子邊最得力的侍衛統領,整個東宮六衛都得聽他命令行事——你說他保護你家小姐?”
“是啊,這有什麼不行的?”
小廝被錦繡理直氣壯的樣子唬住了,頓時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另一人又好奇、又是狐疑,忍不住問道:“可他為什麼要保護你家小姐呢?”
“他啊……”
自家小姐已經不是太子妃了,要直接說是太子安排的也不太好……主要是容易讓人誤會,自家小姐和太子還有什麼糾纏似的……
“他啊,說來話長……”錦繡眼珠兒一轉,強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 “他跟我是結拜兄妹,我曾救過他的命,他為了報答我,就經常幫我分擔差事,有時候我們小姐出行,就他駕車趕馬什麼的~”一抬頭,朝袁策瞪了一眼,“不信你問問他?”
“……”袁策被這麼一瞪,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張,也忘了辯解,只胡一點頭:“是是是,錦繡姐姐說得是!”
剩下兩個王府小廝,表更震驚了:“袁兄弟,你……”
“行了!”袁策一拍馬背,將鞭子拋下,然后指尖一點,“你,還有你,”沉聲命令道,“你們兩個,給我好好護送趙娘子回府!”
“……”兩個小廝角了,卻又不敢說什麼,忙甕聲甕氣應了一句,默默扯過韁繩。
“對了!”袁策卻還不肯放過他們,眉心一皺,又加重了語氣,冷聲喚道:“于二狗!”
“我不二狗……”小廝怨念地了他一眼,嘟囔道,“我有大名……”
袁策卻懶得理他的辯解,只用那滿不在乎的目,悠悠盯著他:“好好當差,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過問的事,不要問!”
“什麼?”兩個小廝莫名其妙,“我們說什麼不該說的了?”
見他目森森,立時一陣皮疙瘩直掉,扭頭看向錦繡,語氣喃喃:“不是吧……”
不是吧?
為了一個小丫頭,袁大統領你你你至于嗎?
不過沒人解答他們心中的迷。
袁策足尖一點,已消失在茫茫夜中。
趙昔微回到趙府時,幾個婆子正忙著修理門口的草埔。
看見一輛陌生而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口時,都瞪直了眼,一把撇下手里的花剪,才要急沖沖去通報時,卻見車門簾子開,一只纖纖玉手自車探出。
那腳尖就是一頓,驚訝地抬眸去——
群裾飄飄,綠羅似月下輕波,泛起層層波浪。
纖腰款款,紅腰帶似云中霞,拂融融春風。
當趙昔微從馬車上下來,婆子們臉上的驚訝瞬間轉為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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