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夜更濃了,深不可測的黑暗瀰漫四周,對於逃亡的人而言,夜幕是最好的掩護。
阿依慕在一條手不見的小巷子中快步走著,巷子裡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和息聲……
忽然,驀然停下了腳步,瞳孔微。雖然傷口的出已經止住了,但是臉還是慘白如紙,似乎大病初癒般。
轉的同時,一個字從脣齒間出:“誰?!”
話落之後,四周仍是寂靜無聲,一點回應也沒有。
阿依慕卻是面更冷,袖中又出那把匕首,閃著寒的刀鋒朝腕間劃下……
就在這時,一個嘎的男音帶著一分忐忑地響起:“王后,不要!”
說話間,一道高大的形從前方十幾丈外的另一條小巷子裡拐出。
阿依慕的臉上掩不住震驚之,沒想到會聽到百越話,匕首頓在了半空中。
那高大的男子從黑暗的影中走到了月下,約可以看到這是一箇中年男子,那張留著絡腮鬍的方臉上,五看來要比大裕人深刻些許。
阿依慕認識他,但神卻也沒有因此而放鬆,緩緩地以百越語道出對方的名字:“阿、答、赤。”
阿答赤地盯著阿依慕,神中有些複雜,又驚又懼又疑。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駱越城裡遇上他們百越過世了十幾年的先王后,也同時是前聖的阿依慕。
原來王后還活著!那當初爲何要假死?如今又爲何突然出現?難道是爲了大皇子奎瑯之死?!
阿答赤心中浮現許許多多的疑問,暫時下,恭敬地俯行了他們百越的禮節:“臣阿答赤參見王后。”
“阿答赤,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依慕的聲音冰冷如寒霜,幾乎要掉出冰渣子來。
阿答赤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回王后,臣剛剛回了一趟百越,今日是暗中跟著使臣團進城的,本來想與聖會和,沒想到聖……”
當阿答赤從城裡打聽到擺是如何死的時候,就猜測這駱越城中似乎潛藏著聖天教的長老,懷疑對方可能是奉僞王努哈爾之命特意來駱越城死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神的長老很可能會來驛站與這次出使南疆的使臣會面,所以阿答赤便暗中觀察著驛站,想看看此人到底是誰並伺機爲聖報仇。
沒想到今晚來的人竟然會是大皇子奎瑯的生母王后阿依慕!
一直到此刻,阿答赤還有幾分驚疑不定,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
聽到阿答赤提起擺,阿依慕的神愈發冰冷,著輕蔑與嫌惡。
阿答赤心中一寒,腦海中忍不住浮現擺的死狀,急忙口道:“王后,臣等暫且依附於大裕也是爲了皇孫殿下!”王后足智多謀,但同時也手段狠辣,他必須讓王后知道他的價值才行!
皇孫殿下?!阿依慕又是一驚,若有所思地問道:“阿答赤,難道奎瑯還有子嗣?”語氣中著一激。
阿答赤急切地頷首道:“是,王后。皇孫殿下此刻就在大裕王都……”
跟著,阿答赤就把奎瑯這些年在王都的佈局與謀劃都一一告訴了阿依慕,其中也包括五和膏的事。
好一會兒,這條黑漆漆、空的巷子裡,只剩下阿答赤一個人的聲音迴盪其中。
阿依慕凝神聽著,眸在清冷的月中閃爍著,眼底幽深複雜。
大裕王都的形勢完全出乎的意料,卻也讓窺得了一線生機。
以百越如今的局勢,大裕的就是一件好事。
唯有“”,他們百越才能從中爲自己謀劃出一番新局面。
而且,既然奎瑯還有一個兒子,那麼也就代表著的選擇也更多了……
如今的駱越城,以一人之力,怕是再難有作爲了。
還不如……
阿依慕的瞳孔中閃過一抹果決,腰桿得更直了。
朝鎮南王府的方向了一眼,心中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賬且記下了。
“阿答赤,”阿依慕又看向阿答赤,緩緩卻堅定地說道,“等天亮了,我們就一起啓程前往王都!”
阿依慕心裡對阿答赤並不滿意,可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而且阿答赤總算是保住了奎瑯的一條脈,也算勉強可以戴罪立功。
“是,王后。”
阿答赤恭敬地應道,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與此同時,他心裡又燃起了希的火苗。本來,大皇子奎瑯死了,要指小皇孫長大至要十幾年,屆時,努哈爾恐怕已經坐穩了王位……可是如今有王后阿依慕主持大局,那麼小皇孫復辟就變得大有可爲了!
“王后,是不是先到臣落腳的地方包紮一下?”阿答赤察言觀地又道。
阿依慕淡淡地應了一聲,就隨阿答赤離去了……
很快,這條小巷子又變得空的,許久以後,才又有一道頎長的黑人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一道青石磚牆壁上,然後輕巧地一躍而下,飛快地朝阿依慕二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唯有夜空中的銀月將這一幕收眼……
夜還長著,寒風陣陣,城中一片冷冽沉寂。
直到東邊的天空漸漸出了魚肚白,城中才慢慢又恢復了活力,雀鳥們開始撲扇著翅膀在空中嬉戲,枝頭又響起了它們清脆的鳴聲……
天空還矇矇亮,但是碧霄堂的外書房裡已經點亮了八角宮燈,裡面傳來男子鏗鏘有力的聲音,其中夾雜著“驛站”、“阿依慕”、“蠱蟲”、“阿答赤”等等的詞語,反覆地響起。
“……世子妃,半個時辰前,北城門一開,阿依慕易容一個書生和阿答赤一起出城了。看方向,屬下以爲他們倆應該是往王都去了……”
朱興稟報的同時,一雙銳目熠熠生輝。
這次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其實他們早就知道阿答赤尾隨百越使臣來了南疆,所以在阿答赤進城後,就故意讓他知道了擺的死狀,引導他去猜測兇手的份……果然,阿答赤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特意來了驛站附近觀,這纔有了昨晚他與阿依慕的重逢。
南宮玥角微翹,勾出一個狡黠的淺笑,吩咐道:“朱興,讓暗衛繼續跟著他們!”
任阿依慕有萬般手段,也不過是孤一人,凡胎**,在的份、行蹤沒有暴前,也許在駱越城還有可爲的餘地,如今卻是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本來阿依慕留在駱越城裡,是爲了救卡雷羅,如今他們就“好心”地再送另一個選擇,阿依慕是聰明人,自然會分析利弊,也就不會在死磕在南疆……
南宮玥眸中閃爍,著一抹冷意。路都是人自己選的,自己走的!
“是,世子妃。”朱興恭敬地抱拳應道。
南宮玥沉一下後,做了個手勢,百卉就取出兩個小瓷瓶給了朱興。
南宮玥溫聲道:“這兩瓶藥丸可以養氣補,你拿去給那兩個傷的護衛服用。他們的蠱蟲雖然被挖了出來,但到底是傷了氣,你讓他們倆回家休養幾天。還有,昨晚出行的護衛都額外嘉獎一倍的月俸。”
“多謝世子妃。”朱興趕忙替衆護衛謝過了南宮玥。
想到那兩個傷的護衛,朱興不由得面一凝,蠱毒之道果然是防不勝防,今日幸好那餘護衛長當機立斷就爲兩個中招的護衛挖出了鑽進皮的蠱蟲,他們倆雖然了些小罪,但總算沒什麼大礙。
之後,朱興行就退下了。
南宮玥則慢悠悠地喝完了的提神茶,這纔回了院。
一日伊始,還有許多事要做,再過兩日就是小傢伙的週歲禮了……
過去的一年似乎發生了許多事,又似乎轉瞬即過,眨眼間,的煜哥兒就要滿週歲了,他一日日地長大,健康壯實,聰慧可,夫復何求!
爲著即將到來的週歲禮,整個王府都忙碌了起來。
最開心的大概就是小傢伙,小灰自從回來後,每日早上都給他準備禮,一會兒麻雀,一會兒斑紋鳥,一會兒小云雀……今日又送上了一隻嘰嘰喳喳的喜鵲,好不熱鬧。
不止是小灰哄著小傢伙,鎮南王也是,興頭十足地準備了不好東西,逗得小蕭煜眉開眼笑。
到了週歲禮的前一日,府裡的一切事宜也在南宮玥和蕭霏的持下一一準備妥當了,一大早,蕭霏和蕭容瑩來給南宮玥請安的時候,鎮南王毫無預警地又送來了一份“東西”指名給金孫。
這“東西”可真是一份燙手山芋啊!
屋子裡好幾道怪異複雜的視線看著桔梗呈上的小匣子。
“父王說,明日用這個來抓週?”就連南宮玥也掩不住眸中的訝,看著小匣子裡的那件金印。本來是打算在抓週宴上用蕭奕的魚符湊個趣。
匣子裡,金閃閃的鎏金印鈕上一隻伏昂首匍匐地攀於其上,那金看來活靈活現,雕得極爲緻,首、甲殼以及四肢的紋飾質樸細緻,刀法遒勁。
這是一個鈕。
就算不看下方刻的是什麼字,南宮玥和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知道這個鈕意味著什麼。
龍鈕是帝王印,虎鈕乃將軍印……而這鈕便是藩王印。
宦人家的孩子抓週時自然也會放上寓意印的小玩意,比如魚符、魚袋之類的。
但是,一個週歲孩子抓週用的是超品的藩王印,那可就聞所未聞了。一旁的蕭容瑩一邊想,一邊面複雜地收回了目。
“是,世子妃。”桔梗回話的同時,心裡也同樣有幾分慨,幾分唏噓,也沒想到王爺會拿出藩王印,由此可見,王爺他是真心疼小世孫啊!
“這次還是父王考慮周到!”蕭霏滿意地頷首道,難得誇了鎮南王一句,“我正想著用魚符是不是太隨便了,還是用父王的印鈕纔夠隆重。”沒錯,父王的印鈕纔算沒委屈了自家的煜哥兒!
蕭霏這話初聽有些託大,但細品卻也似乎沒錯,畢竟世孫是鎮南王府的繼承人,遲早有一天,鎮南王這藩王印就會理所當然地傳到蕭煜手中。
南宮玥微微一笑,把小匣子捧到了正在玩小橘的小傢伙跟前,含笑道:“煜哥兒,這是你祖父給你抓週用的,你可喜歡?”
小傢伙抱著小橘好似搖籃般搖擺著,漫不經心地抓著句尾說了“歡歡”,桔梗一聽,歡歡喜喜地退下,回去找鎮南王覆命了。
屋子裡只聽可憐的小橘一會兒“嗚嗚”,一會兒“喵喵”,一會兒“咪嗚”,可憐兮兮。
窗外的小灰不屑地看著屋子裡的橘貓,徑自啄著自己的灰羽,那眼神似乎在說,真是沒用的貓!
不過半日,鎮南王專門送了藩王印給世孫抓週的事就像長了翅膀般飛快地在王府和碧霄堂傳開了,又在府中上下引起一片漣漪。
這些個小事自然是傳不到南宮玥耳中,心中正被另一件事佔據。
雖然知道阿奕已經從西夜出發,正趕在回南疆的路上,可是西夜畢竟距離駱越城路途遙遠,也不知道阿奕能不能趕得上明日……
時間不等人,小蕭煜的週歲禮終於在駱越城各府的翹首以待中來臨了。
這一日,王府懸燈結彩,賓客盈門,一副喜氣洋洋、熱鬧喧譁的樣子。
駱越城各府都送來了賀禮,這世孫的週歲禮,自然也不是人人都能邀參加的,大部分的府邸能把賀禮送王府大門已經是一種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