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皇帝而言,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令他腦海中一片混沌,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皇帝面灰敗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他還清晰地記得,先帝臨終前,曾地握著他的右手,虛弱地叮囑他道:
“太子,朕就這大裕江山給你了!”
先帝那雙殷切信任的眼眸一直刻在皇帝的心中,這麼多年來,都恍如昨日。
江山爲重,來日方長。
皇帝在心中對自己說,表變得凝重而堅決。
只要能守住這片大裕江山,自己忍一時之辱又如何!
“筆墨伺候!”
皇帝鏗鏘有力的聲音迴盪在書房中。
劉公公急忙在一旁侍候起來,磨墨鋪紙……不一會兒,皇帝就振筆直書,書房中靜悄悄地。
一個時辰後,一道還熱乎乎的聖旨就隨著使臣離開了王都,快馬加鞭地前往南疆。
這是皇帝有生以來所寫過的最屈辱的一道聖旨,與其說是聖旨,更像是一封寫給鎮南王乞憐並求娶蕭霏的書信。
在信中,皇帝委婉地表示他膝下有兩個年皇子恭郡王與敬郡王中饋猶虛,聽聞鎮南王府嫡長待字閨中,想爲兩個皇子求娶賢妻。接著,皇帝就洋洋灑灑地誇獎了蕭霏知書達理,賢良淑德云云,贊堪爲貴表率,乃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皇帝的言下之意已經是昭然若揭,只要蕭霏願意嫁皇室,就是未來的太子妃,無論恭郡王還是敬郡王,鎮南王府選了誰,皇帝就立誰爲太子!
一時間,王都上下都爲皇帝的這道聖旨了起來,唏噓、慨、震驚皆而有之。
但也有人冷眼旁觀,比如詠大長公主。
自從皇帝降罪韓淮君又封了韓凌樊爲敬郡王后,皇帝所行之事一樁樁、一件件都令詠心冷,詠許久不再理會朝局,直到元宵後韓凌樊親自來公主府中找……
這一日,使臣離開王都後,恩國公、韓凌樊、南宮昕和裴元辰就聚集在了詠大長公主府中。
裴元辰昨晚纔剛從南疆趕回,此刻正不不慢地說著他在南疆的所見所聞,雖然有一些事他在送來王都的信件中已經大致提了,但是直到此時他親口道來,衆人方纔知道了其中的細節,方纔知道了蕭奕究竟是如何以多勝……
衆人都是凝神傾聽,表一時驚、一時疑、一時嘆……
穿了一件玄暗花褙子的詠坐在上首,怔怔地看著裴元辰,脣微抿,看似面無表,心中卻是五味雜。
在座的幾人中,唯有是真正的武將,經百戰,對蕭奕有作爲武將的惺惺相惜,同時,對詠而言,蕭奕又是故人之後,讓不免頗有一種爲故人欣喜的寬。
曾經,自己和老鎮南王追隨先帝一起馳騁沙場,是何等的快意恩仇,然而,如今故人已逝,只剩下了自己這把老骨頭!
蕭家有了蕭奕,而韓家……
韓凌樊可以爲韓家的後繼之力嗎?!
詠目復雜地看了看韓凌樊,心中嘆息。
這時,就聽裴元辰最後說道:“大長公主殿下,王爺,國公爺,蕭世子親口允諾我不會主北伐……”本來他還擔心皇帝會再次挑釁南疆,沒想到等他來到王都後,局面已經驟變。
聞言,恩國公鬆了一口氣,南宮昕亦然,而廳堂中的其他人大都仍是面凝重,沒有因爲裴元辰的這句話而釋然,堂堂大裕皇室要向南疆乞憐,何幸之有?!
廳堂中,靜了片刻。
恩國公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地說:“本爵聽聞鎮南王府的大姑娘才學、品皆爲上乘……”
詠微蹙眉頭看向了恩國公,銳目半瞇,形容之間散發著一種凜然的氣勢。
知道恩國公是什麼意思,卻是不以爲然。
詠淡淡道:“蔣國公,你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話語間,詠的眉梢多了一抹淡淡的嘲諷,“皇上想得再好,這也要看鎮南王府領不領!”
皇帝的這一道聖旨只是令詠更爲失,皇帝竟然欺怕至此!若非爲了先帝,若非韓凌樊這個侄孫還勉強值得一扶,詠自覺年齒已高,也不想再管朝堂裡的這些破事。
恩國公卻有些猶豫,言又止,最終沒有當面駁了詠,目微沉,思緒已經飄遠,連其他人後來說了什麼也沒傳到他耳中……
當日回了恩國公府後,恩國公第一件事就是令人去打探一下恭郡王府的近況。
當晚,青小廝就面複雜地匆匆回來稟告:“國公爺,恭郡王妃今日出殯了……”
聞言,書房中的恩國公和恩國公世子不由面面相覷,皆是不敢茍同地心道:這才停靈三日,恭郡王的心未免也太急了吧!
小廝俯首繼續稟報著:“國公爺,小的找郡王府的門房打探了一番,聽說恭郡王妃暴斃後,恭郡王就把王府中的侍妾通房全都送去了莊子,只留下了白側妃和崔側妃。”側妃乃是二品誥命,自然不是隨意可以置的,更何況,白側妃還有一子傍。
恩國公揮了揮手,就讓那小廝退下了。
書房裡一片肅然,恩國公蹙眉捋著長長的鬍鬚,似在沉思,好一會兒沒說話。
須臾,還是恩國公世子面複雜地率先說道:“父親,恭郡王爲了這樁親事可謂‘煞費苦心’……看來,他是勢在必得了!”
恩國公仍是沉默,他不由想起了今日詠的提醒。
難道他們真的什麼也不做嗎?!
不管怎麼樣,蕭大姑娘應該是敬郡王的良配……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這大裕,又還有哪個貴的份能貴過蕭霏!
皇帝送往南疆的這道聖旨令得王都於一片喧囂之中,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衆人都明白儲君之位到底花落誰家,恐怕就看鎮南王府對這道聖旨的迴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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