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事從錦繡宮中傳出來后,嬪妃們終于看明白了,這后宮里不論如何得寵,規矩還是有的,貴妃終究是貴妃,比瑾妃高了那麼一頭,有沒有跟隨圣駕出去見見世面的可能,都靠貴妃一句話。
一時之間,錦繡宮月華殿很有幾分門庭若市的味道。但相應的,大家也守規矩多了。
在這樣一片安靜和諧的氣氛里,孟念云于平嘉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平安誕下一位公主,衛景昭賜名“毓秀”。由于顧及念云先前了不委屈,還在冷宮待過一段時間,衛景昭有意補償,將的位份連晉兩級,封為正五品昭華,并允許自個兒養著兒。
青梔聽到消息后便連連慨“毓秀”是個不錯的名字,恰巧念云住在鐘靈湖邊的玲瓏軒,湊做了“鐘靈毓秀”四個字,而念云本來就生的小巧惹人憐,說這兩字是形容公主生母的,也恰到好。
青梔頭一個趕到了玲瓏軒,因為頗為開懷,把軒中上上下下的宮人都打賞了一道,喜氣洋洋的笑臉中,姐妹間的意就像冬天里一籠暖手的湯婆子,不會燙人,也不清冷,只人覺得舒服。
走到此刻,青梔和念云方覺得,兩個人攜手同行,總算在這后宮里站穩了。
小小的嬰兒時有哭泣,但在兩位母親聽來,是天下最悅耳的聲音,青梔在玲瓏軒的喧鬧中,對念云道:“這個地方終究是太小了,回頭也該和皇上說說,讓你遷個大些的軒閣。”
念云的面還有些憔悴,但眼睛里已經有了不同往日的神采,“姐姐是不是想說,讓我去未央宮住?”
青梔連連點頭,“自然了,這念頭也不是才有的,咱們姐妹之間本來就常常走,若是住在一,見面就更方便了。”
念云卻搖了搖頭,“雖然姐姐想得極好,但我是絕不去的。”
青梔有些不解,“這又是為什麼?”
念云淡淡一笑,“未央宮是皇上賜給姐姐住的,我雖然不甚聰明,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哪怕姐姐開了口,皇上也未必樂意多一個人,后宮那些看不順眼的更要說閑話。若是們說我拉著姐姐想要爭寵往上爬也就罷了,若是說姐姐把人弄進宮里幫著爭寵,那就不好了。”說到這里,輕輕抬手,握住青梔的手腕,“我與姐姐之間的分,原不在意是不是在一生活。”
青梔知向來懂事,也不愿給自己惹一點半點的麻煩,只得退而求其次,“既然如此,雅昭儀那邊也空著,不如挪去那里?”
何雨深眼下幾乎沒有什麼寵,自己也活得灑,唯有膝下無子有些寂寞,倘若念云搬去,倒也彌補了的憾。
青梔越想越妥當,得了孟念云的一個點頭,從玲瓏軒出來后,當即就去了永安宮迎春殿。
深宮里無所事事,如花的年華只能靠閑事打發著漫長的時間度過。青梔到時,何雨深正磕著小瓜子兒看著檐下貓兒狗兒打鬧,一臉的閑意,見到青梔來了,也不去行禮,只懶洋洋地說:“瑾妃娘娘啊,真是稀客,稀客。”
青梔很了解說話的口吻,知曉并無惡意,隨地走過去,順了點瓜子剝來吃,才道:“我來姐姐這里,原是報喜的,可姐姐沒有一點兒歡迎我的意思,我走了也就是了。”
何雨深昂了昂下,“什麼喜?你先說,若是這能讓我高興,我當即給你賠不是。”
青梔的眼睛輕輕掠過追跑的貓狗,有著笑意,“念云生下的小公主,真是可極了,姐姐去看了沒有?”
何雨深滿不在乎地道:“我知曉你們都會去湊熱鬧,所以我沒去,等過兩天人了,我再去瞧瞧。”
青梔仿佛不經意似的,蜻蜓點水般說了句,“也是啊,往后姐姐天天都要看著小公主了,恐怕煩都來不及,這會兒便看幾眼。”
何雨深聽過后,委實愣了愣,不可相信一般,半晌才反應過來,把手里的瓜子一丟,撒了滿地,接著一把抓住青梔的手腕,“你說什麼?念云,念云要搬過來?”
“姐姐若是不喜歡,我便不去皇上那兒說了,雖然說,念云是很樂意呢。”青梔戲謔地看著,那張慵懶肆意的臉上,終于有了溫暖而驚喜的表。
何雨深定了定神,哪怕上再怎麼死撐,心里還是有個孩子的,要不然后宮寂寂,如何把那落寞凄然慢慢地熬過去?
“是個好消息,我給你賠不是,你不要和我計較。”何雨深說到做到,立刻就行了一禮。
青梔忙將扶住,溫和道:“念云在這后宮里,先前經歷了些什麼,姐姐也知道,如今有了孩子,雖然被皇上準許放下膝下養,但總歸位份沒上去,名不正言不順,到了姐姐這里,有姐姐的照顧,我也就安心了。”
何雨深不住問:“那為什麼不去飛霜殿?”聰明如,很快就反應過來,“是了,你有著自己的孩子,又是這宮里最奪目的所在,若是你們在一,就太扎眼了,何況皇上的意思也明顯,那未央宮,是單賜予你的。”
青梔含笑點了點頭,“姐姐聰慧。”
何雨深握著帕子拍了拍自己的脯,很有幾分義薄云天的味道,“你放心,只要念云不介意,我把毓秀公主當自己親生的,總歸往后我也不會有孩子了,這后半輩子,我全心全意為這孩子而活,也不是什麼問題。”
青梔對的想法了然于心,雖然說出來,其下的無奈和哀戚全是深宮子無釋放安放的寂寥,但這樣活下去,也許便能活出個壽終正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這件事由青梔起頭,何雨深孟念云都沒有任何意見,衛景昭當然也不會阻攔,便趁著還未下雪,著人將念云挪去了永安宮的寄梅館。附近一小多了的軒閣中,住著曾經被柳亦容陷害而了冷宮的姚采雁,恩寵平平,雖然想在皇上面前多走走,卻幾近明地活著,念云進了永安宮,按照位份,還要前去拜會。
好在姚采雁固然想要寵,卻和申嬈是一類人,因知道自己也沒什麼多才多藝引人注目的地方,便一味固守著規矩老老實實地過,指著隨著年月的增加,資歷越過旁人,慢慢地把這份乖巧落皇帝的眼睛。
衛景昭的年歲見長,什麼樣的如花容都見過,深知到頭來陪伴在邊的不過寥寥,對待如申嬈這樣的人,其實還是頗多照顧,姚采雁當初又是了委屈的,有了孟念云這樣好相的人為鄰,日子倒是過得比從前更好。
干冷的天氣里,北風似刀子一般割在子們保養得意的細上,肆意猖獗的寒冷把人迫在屋里。為了呵護自己的容,許多妃嬪除了請安,其余時候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到了大年這天,所有宮妃都得打扮得喜氣富貴,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夜宴。
青梔心疼孩子年,早都和衛景昭說好,此次并不帶著端婳公主出席,衛啟安倒是很想見妹妹,然則妹妹小小的,外面的風凍得人臉上生疼,他也舍不得。
囑咐了譚尋珍幾句,又把梳月留下看著公主,青梔便帶著小順子和怡芳,坐上溫暖如春的轎,晃晃悠悠地往綺華宮那邊去。
米粒大的雪粒子紛紛揚揚,敲在轎檐上,發出好聽的聲音,青梔微微掀開簾子,便看到這些上天賜予的麗在兩旁宮燈的照耀下散出盈盈的微,漫天飄落。
這樣的瑞雪,亦是大臣們眼中老天對衛景昭德政的昭示,只有上天恩賜了雪,來年才能有收的機會。
到了門口,青梔囑咐了一句:“大冷天的,抬轎子的小太監們也辛苦,一人賞二兩銀子,拿了便趕去取取暖罷。夜宴還要許久,本宮回宮前讓小順子告知一下就是了。”
二兩銀子是這些人辛辛苦苦一個月的俸祿,聽聞不過抬了這麼一路,青梔就大方地賞了下來,都喜不自勝,連連稱頌瑾妃娘娘的恩德,青梔溫和地笑了笑,一轉,正見白初微一襲海棠紅蹙金絨繡長尾宮裝,也下轎了。
“倒是巧了,剛好在這里停留一會兒,便遇見娘娘。”青梔上前見禮。
白初微了禮,拉過青梔的手往綺華宮里走,笑著說:“新春如意。瑾妃妹妹這件晚霞的織錦鑲斗篷是先前皇上庫房里的那件兒罷,襯著妹妹眉目如畫,真是漂亮極了。”
青梔也忙道了聲賀,“娘娘亦是歲歲平安。娘娘的這一看著端莊典雅,有‘花開時節京城’的尊貴,是臣妾遠不能及的。”
“照妹妹這麼說,平安和尊貴是有了,可本宮這麼掐指一算,這個年,怕是要過得不得安寧了。”白初微掩一笑,意有所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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