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這些時候都躲在未央宮里帶閨，還真沒太注意外界發生了什麼事，但眼下白初微忽然提起來，想必與自己有什麼關系，當即順著問：“不知娘娘可是知道了什麼讓人不喜的事？”

　白初微淡淡一笑，“對于本宮來說，這樁事倒也沒什麼，但是對于瑾妃妹妹你來說，就有什麼了。”放緩了步子，攏了攏上的五彩刻石青披風，讓那細微的絨著自己的面頰，在寒冷的冬夜里尋到一溫暖，“平王衛景昀此次進京，帶了個正值妙齡的，說是平王妃的侄兒，帶過來見見世面。”

　青梔心下了然，上也沒留什麼面，“倒是有趣兒了，妻子家的侄，地帶進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意圖。”

　一陣長長的冷風吹了過來，夾雜著飛揚的雪粒，怡芳們趕上前，把傘擋在兩位主子前面。白初微定了定神，“衛芷不論做了什麼錯事，終歸是你去把賜死的，父母多半是把這事兒怨在了你的上，今天晚上，你還是注意著些。”

　青梔從容行下一禮，“多謝娘娘提點。”

　白初微挽著的手，將扶起，也不介意把私底下那些事都揭出來說：“你如何待我，我心里很明白，若是真想要，這后宮早都在你的掌心了。”

　青梔只是微微一笑，也把斗篷攏，寒意正起，不能讓它寒到心底，“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臣妾沒有娘娘所言那麼大本事，娘娘管著后宮，原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白初微靜了一瞬，輕輕一笑，把青梔對的尊重妥帖收在其中。好些話，只要雙方互相明白，就不必再多說了。

　青梔隨在白初微的后，了綺華宮大殿。

　同往年一樣，綺華宮被紅綢墊裝飾得十分華麗，因外面正下著雪子兒，炭火擺了許多盆，都有專人看護，不能有一熄了。殿溫暖如春，才進去一會兒，青梔便起了薄汗，將外面的披風下，由怡芳收好。

　是那樣奢侈的暖和，就連大殿的窗欞都開著，進來的北風由嚴寒化為清涼，轉了子一般溫地撲在青梔的面頰之上。

　青梔在宮中的位份僅次于白初微，便坐在的下首，念云搬去何雨深那里后，兩個人有了要共同保護的小小人兒，關系也越發好，念云本該坐在思容華高春梅的對面，商量了一下，順順當當地調了個位置，坐在何雨深的右側，因青梔之下便是何雨深裴婉修兩位昭儀，裴婉修又一向與不對付，特別自覺地坐到了何雨深對面。

　如此排下來，宮妃之后，便是王爺和親眷。

　平王衛景昀進來之時，大部分妃嬪的臉上都有一種疏離的尷尬，不管怎麼說，人家的兒也死在了后宮里，哪怕與自己不相干，也不知該不該點頭示意打個招呼。

　青梔抬頭，毫不意外地看見有一束帶恨意的目從自己的臉上刮過。

　“兒臣見過母后，見過各位母妃。”衛景昀只帶了個隨侍奉的小廝，利落地對上首的太后與太妃們行了個禮。

　不比那些心思多轉的妃嬪，太后神如常，和氣地道：“免禮吧，這次宮宴，怎麼不見王妃一起前來？”

　衛景昀子耿介，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回母后的話，兒臣的妻子剛來京城就抱病在，恐在殿前失儀，是以沒有前來。”

　太后微微一笑，從來宮宴，王妃吳氏都隨丈夫，十余年來沒有一次缺席，唯有這次忽說有恙，沖著誰去的，太后心知肚明。

　殿的蘇合香芳香而散寒，沁人心脾的味道讓太后的語言顯得和，帶著關切的眼神，慈藹地問道：“吳氏是個好孩子，這些年來克己守禮，是所有王妃的榜樣，回頭哀家讓太醫去瞧瞧，得病了可不能拖。”眼見衛景昀的臉上有些得，太后又續道，“……雖然沒有教好芷，讓芷在這宮里犯了大錯，險些害死皇子，哀家也不認為有什麼大錯，說到底，龍生九子，九子九個樣，芷長歪了，不全是吳氏的錯。”

　衛景昀的神驟然變了，若說方才他還有種太后在討好自己的錯覺，現在的怒火就已經足夠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太后依舊保持著得的笑容，明明已經是一位老人，卻仿佛一支臨風的凌霄花，任對方如何驚濤駭浪，自有的氣勢與端莊。

　最后是祥惠太妃發話，打了個圓場，“孩子現在都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太后有心教導好芷，芷卻被這京城的繁華迷了眼，這大節下的，不提也罷，只要咱們往后注意點對孩子的教導，就不負太后的心思了。”

　看見上首的祥惠太妃比往年蒼老了許多，衛景昀不免有些心疼母妃，也明白前些日子因為兒的事，母妃也出了不力，最終沒有保住，想來見罪了皇上和太后，也過得很不容易，心里越發難，當下緘口不言。

　衛景昭本來對待兄弟都盡量寬厚，免得落下刻薄寡恩的名聲，平王曾有坐上皇位的資格，他也沒說另賜名以避諱或者暗中加害，如今見著衛景昀臉上的不忿，知他沒有認識到衛芷到底做了什麼樣的錯事，心中難免升騰出一些不喜，淡淡地道：“皇兄遠道而來，也見過禮了，便回席盡用膳罷。”

　衛景昀的臉上出一抹含著慍怒的笑容，他一向是有勇無謀的人，能著火氣不當即鬧出來，已是不容易，“皇上，臣兄雖然不曾帶妻子過來，卻帶了妻子的侄兒。小侄兒年方十四，臣妻的意思是，讓臣兄帶來見見世面，若是能尋得一位如意郎君，或蒙皇上太后賜婚，便是皇上的恩德了。”

　衛景昭心中的排斥并未顯現出來，只是話語里有些不合殿溫度的寒涼，“既然來了，怎麼沒見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