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不到三歲，啟安好些詞語還不會說，青梔適時地補上，“。”

　“對！是父皇和母妃的！”啟安拍著手笑，“母妃總沒有喊兒臣‘君安’，兒臣以為母妃忘記了。”

　像是一束帶著暖意的芒照進了青梔心里，知道縱然當初自己才生下啟安一個月就被關在了出云閣，衛景昭還是在用心教導啟安，他肯讓啟安這麼悉“君安”這個名字，就是為了讓他記住自己還有個母妃。

　眼角似乎有一點點的淚意，青梔婉然輕笑，道：“因為你是大順的皇子，也是‘啟’字輩的皇子，只有‘啟安’兩個字，才能彰顯你的份，若是總喚作‘君安’，份就不一樣了，大順也沒有給皇子起小名的規矩，母妃只好在沒人的時候這樣喊你。”見啟安一臉懵懂，青梔親了他一口，“你還小，這些事以后就明白了。”

　啟安確實還小，只知道大人說“以后就會明白”就不必現在多想，他摟住青梔的脖子，一雙眼睛亮亮的，“母妃帶兒臣出去。”

　青梔想了想，既然難得來一趟金陵，又是衛景昭準許了妃嬪可以自行游玩，帶著啟安出去見見世面，也是一樁好事。

　“梳月，你去貴妃娘娘那里，讓派幾個侍衛跟著本宮和啟安。小順子，你去告知沁婕妤一聲，再把一應東西都準備好，本宮帶著你們一起去逛逛。端婳還小，這次就先不帶了，有母看著，囑咐別離開這里，有事去找貴妃就是了。”青梔的語氣是上揚的，顯出極好的心。

　主子發了話，梳月和小順子也高興極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不一會兒，就把一應事做好，青梔牽著小啟安，便出發了。

　尚未出行宮，那麼巧，在門口見了明艷公主，后跟著四個侍衛，正一臉不耐煩，見到青梔后，行了一禮，沒有多說話，只是對啟安笑了笑。

　啟安很喜歡這個皇長姐，想來明艷素日里待他是極好的，小胳膊小兒的小人兒于是跑過去，牽住明艷的手，問：“皇姐也出去玩麼？”

　明艷看了看青梔，眼里有些抵和疏離，但對待啟安，還是和了語氣，“是，啟安也是出去玩？”

　啟安晃著的手，高高興興地道：“皇姐和我們一起，母妃帶我們出去玩。”

　明艷的語氣里立刻含了一不快，“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需要誰帶我出去。”

　啟安眨了眨眼，提出疑問，“皇姐是大人，為什麼還跟著侍衛。”

　明艷堂堂的長公主，竟然被啟安這句話給問住，憋了一會兒，才說：“這是貴妃娘娘擔心我，才派了人來跟著。”

　啟安點了點小腦瓜，又執著地道：“那皇姐和我們一起。”

　明艷被粘的無可奈何，最后只得回頭看過去，說道：“看見了嗎，本宮和瑾妃一同出行，不須這麼多人跟著，你們回去和貴妃娘娘說一聲。”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青梔忍不住規勸了句，“公主金枝玉葉，多帶些侍衛在邊總沒有錯，他們這般回去，恐怕也不好差。”

　然而明艷的年紀，正是想要自由獨立的時候，后跟著太多人，讓覺得委實束手束腳，的眼向別，一點也瞧不上青梔的樣子，“瑾妃娘娘邊不也有很多侍衛嗎，完全足夠了。”

　說罷，就牽著衛啟安當先出去了。

　青梔無奈地笑了笑，說起來自己也并不比明艷大多，但是明艷在面前，依舊只是個明的孩子。

　“你們和貴妃去說一聲吧，就說本宮和明艷一起出去的，請放心。”青梔看這幾個侍衛左右為難，便主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反正金陵城里自從衛景昭踏，就在戒嚴，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

　那幾個侍衛聞言，松了口氣，躬道：“請娘娘上轎。”

　金陵城是古都，尚有堪比京城的富貴，男男的穿著打扮都顯出一種底蘊，金銀彩帛被放置在兩旁的商鋪之中，連門俱是，無空虛之屋，茶館、客棧、酒樓，錯落有致，吆喝聲不絕于耳，但又不似京城的貴氣，只顯得熱鬧親切，別有一番風味。

　青梔素面朝天，撿了一件兒青白的錦綬藕羅裳，并不扎眼，但容貌出塵俗，難免會吸引一些目。

　啟安和明艷走在前面，青梔的目主要還是放在兩個孩子上。明艷是真的很照顧啟安，不僅用小小的軀護著他不被人群著，啟安要什麼，就當即掏銀子他買下。

　青梔跟在后面，見此形還說了兩句，“公……艷兒，別太寵著啟安了，回頭把他給寵壞了。”

　因著在外面，青梔不能喊出明艷的名諱，更不能直呼公主，只稍稍遲疑了一下，就特別順口地喊出了“艷兒”兩個字。

　明艷的面容剎那間有點扭曲，“這位，這位夫人，我都十五歲了，您這樣喊我，不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在純孝皇后亡故后，第一次用正常的語氣和青梔說話，青梔忍不住笑出聲來，“雖說我并不比你大多，可在我眼里，你就是孩子，這麼喊，也沒什麼奇怪的。”

　明艷小了一輩，又不比青梔已經生兒育，上自有年輕活潑的氣息，又看了青梔一眼，有些不喜似的，驕傲地把頭偏過去，不再說話了。

　隨著人，逛了逛兩旁的小攤子，便來到了一人頭攢的地方，青梔讓梳月去打聽打聽，方知是棲霞寺的常晦高僧今天下山來做布施，幫人瞧病，不取分文，自然，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也有不去卜卦問簽的，常晦高僧都一一解釋。

　青梔雖然讀佛經，但一向都覺得既然來到世間，便該事在人為，求簽之事終究虛無縹緲，那邊人又多，就準備帶著明艷和啟安離開。然而明艷玩心大起，拉著啟安就了進去。

　青梔方聽見啟安的一聲“皇姐你慢點”，就不見了這倆孩子的人影。

　梳月和小順子忙盡力開了一條道，青梔匆匆趕過去，已經有人在不滿地說：“小姑娘這是做什麼？我還沒有問完大師呢，總該有個先來后到。”

　青梔忙拉住明艷，笑著賠罪，“小丫頭不懂事，你莫要計較，當真抱歉。”

　明艷久居深宮，又是長公主，從來也沒人帶在市井中游，過去后，才覺出自己做得不妥，但素來驕傲，眼中有疚，卻不愿當著所有人的面致歉，便慢慢站到了青梔后。

　而那邊廂見是個優雅大方的子過來，語氣又誠懇，當下也不計較了，畢竟拿著手中的簽去問常晦大師才是更重要的事。

　青梔看了一眼，那高僧須發皆白，眼皮微微下垂，顯出蒼老的模樣，但神看著尚好，回答他人話時，語氣也極是緩和平穩，確實有得到高僧的模樣，想著他愿意為人瞧病不為名利，心里也有幾分崇敬。

　“咱們走罷。”青梔回過去，把手搭在明艷的手腕上。

　明艷沒有推拒，卻有些躍躍試的興，“咱們可以排過去簽嗎？”

　青梔笑著說：“家里也有簽筒呀，何必在這里著。”

　明艷有些不高興，“家中是有簽筒，可沒有常晦高僧來解，我也想個簽，看看未來會如何。我還想問問一些別的事。”

　青梔難得見到明艷這麼有興致，心中亦憐失了母親，又從來沒有出過宮玩耍，便應承下來，“既如此，咱們就去末尾排著，只是得有些耐心，估計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到呢。”

　常晦大師原是下山替人看病，自然不大好的人要排在前頭，約快要一個時辰，才到青梔等人。

　明艷滿懷希冀地道：“大師，我來問簽。”

　那常晦大師并不抬頭，青梔便在一旁輕輕提點了一句，“你要先在簽筒里搖一只出來，再拿去問大師。”

　明艷按照青梔所說的做，不一會兒便搖出來一支，上書“第二十簽，中平，雪梅招親”，后面還綴了一句詩：前程已注公私簿，罰賞分明濁與清。

　明艷有些不太明白，懵懵懂懂地把簽遞過去。

　常晦大師接過后，慢慢抬起眼，看見這一行人后，蒼老的眼睛中竟然漸漸泛起了異樣的神。他手握著那只簽，把目慢慢拉回明艷上，聲音略有沙啞，緩緩地道：“簽是中平，廣寒仙花落凡間，遭逢人事更迭，或會逢遇大禍，然施主上有貴氣，若多多種善作福，便自有緣法。”

　明艷有些茫然，但“與人為善”的意思是聽明白了，靜了一靜，帶著傷，終于開口說：“那麼大師可否告訴我，人死之后，是否都是去了往生極樂？”

　常晦大師慈眉善目，“阿彌陀佛。心中有至親，至親便永在你的心中，而你的心中，如充滿德善，便是一極樂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