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從大水媳婦家出來，扯著甜水的小手，急忙朝里正五叔家跑。

　邊跑邊埋怨道：

　“我那個娘，我就知道不靠譜。

　從來就沒有靠譜過，永遠是才地剛想指一回，轉回頭就能讓我這里更套。

　一點兒忙幫不上，不是出子就是做甩手掌柜，將一攤子七八糟場面扔給別人。

　你就說吧，瞎出的什麼餿主意吧，明知道小麥在家都招那一只，還讓出門特意招招別人家的。

　這回完了吧？給人家五叔家里指定攪合的七八糟。

　我可怎麼解釋，啊？怎麼收場。”

　按理，白玉蘭嘀嘀咕咕，埋怨起來翻來覆去，語言是很的。

　至對才三歲的甜水來講，聽起來會費勁。

　又不是第一人稱，更沒有解釋是在說你太姥姥呢，說你小姨，說你五太爺爺家呢，就是那位里正太爺爺。

　甜水聽起來應是會小腦子混。

　可人家就是聽懂了。

　正因為聽懂，三歲的小娃忽然來了脾氣，使勁一甩胳膊，甩掉白玉蘭的手，雙手環，哼！

　“姥姥，你為什麼總是說太姥姥的壞話？難道太姥姥不是你的親娘嗎？”

　白玉蘭被外孫稚的聲音，質問的一愣，轉回扭頭看向那小娃：“我有嗎？”

　有不孝嗎？這孩子是在說不孝順？

　甜水手心拍著手背，一副咱講點兒道理好不好的表：“你那能沒有嗎？”

　“好好好”，可沒功夫再耽擱下去。

　白玉蘭彎下腰一把抱起甜水小跑起來，上也不得不敷衍地應道：“是姥姥錯了，姥姥錯啦，往后再不說你太姥了。”

　甜水一只小手摟住白玉蘭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另一只小手指點著白玉蘭的鼻子方向，像是在訓人一般，還歪著腦袋擰小眉頭道：“你這樣非常不好，要改掉。我娘教我，子不能說父母的不是。”

　小稻沒在，小稻要是在場，準會拍閨屁一掌說，你這樣也非常不好，把那小手給我收回去，沒禮貌。

　總之，白玉蘭抱著小外孫，一路聽訓，被個三歲孩子訓的灰頭土臉，上嗯嗯嗯，是是是，一路躥近道，終于跑到了里正五叔家。

　白玉蘭還沒等進院，就閉了下眼，真的不想進去面對那一切。

　咱在外面只聽那院里靜，還有院里院外站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就能猜到里面有多熱鬧。

　五叔家院里正在飛狗跳，各種聲音齊飛。

　都有什麼呢：

　咕咕day，咕咕day，咕咕咕咕，咕咕day。

　喔喔啊，喔喔啊，喔喔喔喔，喔喔啊。

　嘰，嘰嘰，嘰，嘰嘰，喔喔哎，喔喔哎？

　汪汪汪，喵。

　麼麼咩，麼麼咩。

　咩，哞，咩，哞！

　艾瑪，這可真是來錯人家啦，讓小麥換一家窮的去還飯碗，想這麼招惹牲畜都沒有，只有里正叔家的牲畜養得那一個全面。

　白玉蘭沒敢帶甜水進去，將孩子隨手塞給先跑來看熱鬧的老憨媳婦懷里，隨后才深吸一口，再跑進院。

　院里，那簡直更是慘不忍睹。

　其實像是鴨鵝狗貓諸如此類不傷人的牲畜，真要下了狠心收拾，不至于這麼套。

　可這事兒就在這些牲畜是家養的，那都屬于人家的銀錢和財產，咋可能說打死就打死。

　不僅不敢下狠手收拾，而且還怕驚著要先護著。就像那如若到驚嚇，回頭不抱窩不下蛋了可怎麼整，只能試圖將這些牲畜攔著攆著追趕到后院。

　只看，五叔家的幾位兒媳，帶著五叔的孫們和歲數小一些的男娃都要忙瘋啦。

　院里用罩子抓的，拿子攆鴨的，坐在狗窩邊死死拽住大黃狗脖子上的繩子不松手的，怕松一點兒勁兒，憑家里大黃那躁勁兒容易跑出去咬人。

　五叔家里，還有躍躍試要掐住大鵝脖子不讓的小娃。

　那小男娃到底將大鵝惹出了火氣。

　大鵝正直著脖子，帶著四五只鵝兄弟一路奔跑，非要叨五叔家小重孫的屁蛋。

　年婦人們是幫忙拽韁繩，已經顧不上那些小家禽了，只要別踩到就行。

　們正一心一意想要攔住差些將拴牛柱子拽倒的牛和騾子。那都跟要瘋了似的，怕將幾木柱拽倒，那停放牲口的草棚子本就不結實，也會跟著倒塌。

　連貓都跳房頂上去了，喵喵地。

　所有人都忘了一個重點，也是沒發現，哪里知曉這里有位“神婆。”

　其實就該將“神婆”左小麥攆出院子就對了，而不是喊著拽著左小麥的胳膊讓幫忙。

　白玉蘭進院一眼就看見秀花了。

　登時跑過去抓住秀花胳膊往外拽，里急道：“娘，你來幫什麼忙，看讓那老牛撞到你。這麼大歲數撞一下還能不能行啦！”

　秀花一甩胳膊，心想：誰幫他家忙啦？你別添。看不出來啊，是在撈小麥。

　滿院子里哄哄的，家小麥一個錯神間，也是沒抓住麥的手，小外孫就被里正五叔家的幾個孩子到牛棚子里啦。

　然后咱家小麥心腸好，怕五爺爺家的孫子孫們真被牛頂到，正實心實意用子擋住牛角，好像還在缺心眼般訓那牛呢，也不知背點兒人。

　秀花心想：可不能再訓下去，再訓就要餡兒。再著，小外孫呀，你是不是傻，你走比訓有用。你待下去，你五爺爺家搞不好今兒房頂都得被掀開。

　白玉蘭這才看見小麥。

　當娘的本能，看見危險就會忘記其他，早就忘了小閨能馴服家禽，眼里心里只有老閨正被牛角頂著。

　“噯？小麥，你給我痛快出來！”

　白玉蘭立馬顧不上秀花，要去給小麥扯回來，差些一腳踩到滿院子里跑的。

　即便反應靈敏跳起來躲了一下，仍不小心像是踩到踩到了哪，還是將嚇著了？

　總之，只看那啊，忽然嗷嗷著撲棱翅膀一下子就飛了起來，飛得老高。

　就在這時，里正五叔帶著幾個兒子也終于從地頭趕了回來。

　里正五叔才進院，那只被白玉蘭差些傷害到的就飛到了井臺上，又飛到五叔頭頂上。

　五叔停下了腳，眼睛往上瞟：“……”臉上的表也像是在問，我腦袋上是只嗎？

　而秀花回就看到了這一幕。

　說實在的，秀花此時心里是稍稍有些愧的。

　瞧給人家整的飛狗跳的，哪怕對方不清楚，可咱心里知曉是怎麼造的，秀花面上的表，就有點兒沒辦法揣著明白裝糊涂。

　秀花說：“哎呀，他五叔呀，你瞅這事兒弄的，快點兒，來人呀，把那抓下來，都瞅啥呢。忙那些嘎哈，你們爹都要……”

　秀花還沒等說完，忽聽不合時宜、噗的一聲。

　在五叔頭頂上的，就這麼拉啦。

　新鮮的屎從五叔的頭上流了下來。

　秀花眼睜睜地著那屎順著額頭要向下流，先朝后躲了一步：“……”

　隨后，就再也忍不住，明知道這時候笑很不厚道，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那一個直拍大，笑的那一個前仰后合。

　笑的還直倒氣兒道：“對、對不住，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艾瑪呀，要笑死了。

　今兒這一幕，準保能承包一年的笑點。

　不知為何，五叔剛才還翻涌上頭的怒氣，就這樣慢慢地被面前的小老太太捂臉笑，愣是給笑沒了。

　笑聲極為染人。

　畢竟活到他們這個歲數，很有老人這麼笑。

　笑聲是那麼純粹。

　而這個秀花，可真是不知該怎麼形容。

　從一面到如今，就一直是想唱就唱，想笑就笑，想罵就罵，還會誣陷人，猶記得才面就污蔑撇子對玉蘭不好。

　但是，那秀花上也有個優點，那就是恨不得和人前頭吵架，后腳回就能說說笑笑。

　這可真是唱念做打，樣樣通，是心太大啊還是怎麼的？

　里正五叔心想：

　唉，說不清。

　只知道大多數的老太太，上了歲數只會變得越來越磨叨，心這個那個，啰里啰嗦，覺也，更沒心思打扮打扮。常掛邊：土埋半截脖。

　而這位，觀察下來發現，各個方面總和那大多數的老太太差勁兒。

　就在里正五叔著秀花琢磨這些時，他的兒子們早就圍上前，幫著抓的，幫著給爹屎的。

　各個還不忘慨：“我的天啊，爹，家里這是怎麼了。你老怎麼看這事兒？”

　趁著五叔回來，院里來幫忙的人也更多了，滿院落充斥七八舌的議論。

　秀花臉上的笑容還沒散，卻對白玉蘭和小麥使了個眼。

　白玉蘭也就連招呼都沒打，扯著小閨溜邊兒，走倉房那邊神不知鬼不覺離開。

　所以說，人生啊，它也不講個道理。

　里正五叔的家里人，正在對秀花道歉。

　被爹示意著，一個又一個說著，“嬸子，真是對不住，您來家送飯碗被嚇著了吧。你這一把年紀，沒事兒吧？不行屋里躺一會兒緩緩神，再讓撇子媳婦來接你，不急。你瞅這事兒整的，我們家這鴨鵝狗貓，今兒也不知怎的啦，可能是早上喂食是不是吃差什麼啦？讓你老也跟著到驚嚇。”

　這是大伙一致的猜測，是家禽吃食上出了問題。

　要不然這事兒它說不通啊。

　雖然里正五叔的幾位兒媳深冤枉，怎麼可能會喂錯食，那即便喂錯一個，還能全喂錯？吃的又不一樣。騾子是騾子，是的。

　可是又不能在人數多多的場合頂。

　總不能說，是懷疑家里的牲畜全被人下了藥吧。

　下的還得是的藥，咱都不知曉那種藥啥名。

　與此同時。

　已經溜出去的白玉蘭，沒敢讓小麥跟回家。

　因為白玉蘭知曉，村里平日這個時辰，家里養鴨子養大鵝的，該撒出去溜達了，去那溪邊喝水之類的。

　擔心再讓人看出點兒啥奇奇怪怪的事兒。

　所以干脆打發小麥先別回家了：“邊兒走，躲著那些鴨鵝去找你男人。聽甜水跑回來說，你男人和你二姐夫都在那村口站著呢。估麼你大姐夫他們也快到了，你等會兒再回家。”

　白玉蘭又不放心接著囑咐小麥道：

　“不行的話，讓你大姐夫趕車，將你和你大姐全都捎回家再走，獵豬別差那一時半會兒，等你進家門就好啦。”

　……

　可惜，白玉蘭算計的再好，事它總會有點兒意外不是。

　羅峻熙一臉驚愕地，聽二姐夫講述他離開后家里發生的事。

　才聽完他媳婦是如何招以及種種狀況，正打算啥也不管了，先回家一趟細問問小麥。

　結果，他媳婦卻先來啦。

　就是……他媳婦的出場有些太震撼。

　只看：

　穿桃紅布的十六歲姑娘，頭上梳著婦人鬢正在漫步。

　左小麥沿著金黃收獲的田野，又沿著道路兩旁翠綠的柳樹，正向羅峻熙走來。

　在這個該收獲的季節，周圍的景似沒有辜負年輕子出的容。

　最嘆的是，正于最好年華的子，正邊走邊面帶笑容頻頻回顧。

　“別跟著我了，該去喝水就喝水，跟著我干什麼呀。”

　左小麥的后，跟著上百只鴨鵝，隨后面溜溜達達一起漫步。

　這就是白玉蘭甭管怎麼計劃周，也會意想不到的景象。

　小麥也確實有躲著人員集的地方，離開村里，去找羅峻熙。

　可是，那些各家養的卻不再滿村里瞎溜達了，鴨鵝也不戲水了，反正也沒主人管，紛紛跳上岸，結伴去找左小麥。

　連道邊里藏著蛙，也呱呱直向小麥打招呼。

　就搞出了這樣的場景。

　羅峻熙本是坐在石頭上的。

　之前他聽了狀況，著急要回家看看，被他二姐夫按在石頭上讓別慌。

　所以這一瞬，羅峻熙一邊著遠的小麥，一邊不自，緩緩站起。

　他著遠的小麥，半張著。

　眼里驚艷、驚愕、無法置信，還有卡在嗓子眼里想吼出的：“媳婦，咱兩口子這是怎麼了”的慨，各種表隨著他緩緩站起，來回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