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麥拿騾子當駿馬騎，胖騾發揮八百里加急的神速時，村里田地這邊，里正五叔差些被氣暈，青筋直蹦。

　他這半天過的，還沒到晌午就連續出事兒，驚心魄。

　里正五叔先被自家院里那些鬧事兒的家禽氣的不輕。

　接著，禍不單行。

　沒鬧災沒怎樣的，四頭野豬又結伴下山。忽然就出現在咱這莊稼地邊兒。搞得人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

　但是，他就沒見過這麼窩囊的。所以才會如此氣憤。

　像是第一個發現況不對勁兒的村民，愣是被嚇到為躲避那野豬，頭也不回就跳進壕里，就能給嚇那副完犢子樣，連個信兒都不報一聲，聽說因此還崴了腳。

　而讓里正五叔更加生氣的是，在他看來，眼下村民們的狀態就是一團散沙。

　這一刻，五叔終于恍然。

　難怪朝廷前兩年打仗打輸了。

　那時，他去縣里辦事，聽說書的講，哪里哪里來了才不足一千的兵馬，卻將邊境一座有上萬人口的大城池屠城。

　那時候給他氣的，都氣納悶啦，想破頭也想不通。

　不足千人對上萬，咱就是靠人命堆，往前推著打，那都不至于被屠城啊。

　上萬人即便沒有那些像敵軍手中正規的武，那家里還沒有鋤頭菜刀嗎？咱就是一人上前一子，推一拳頭，那真不至于被屠城。

　那時候，他非常不理解。

　聽完后，還認為說書的是瞎白話。與邊人說，看著吧，早晚那說書的會被抓起來，源于夸大其詞。

　這種編瞎話都編不利索，聽起來讓人一點兒也不爽快的說書人就應該被抓起來死，聽的人這個心堵。

　可今兒，五叔卻覺得當時冤枉說書人了，同時也領教到是有這種可能的。

　來，你來看看他們村眼下況就知道了。

　村里才來四頭野豬。

　即使豬的塊頭很大，獠牙很長，那還能有人聰明？人不敢干牲畜？

　而且甭管野豬群怎麼兇猛，數量畢竟擺在那里，才四頭。咱村卻有多人？那麼多壯勞力不敢沖上去？

　他真懷疑冬日沒吃沒喝時，村里各戶自發的打獵隊是怎麼上山的。

　可你再看現在。

　人們正嗚嗷嚎喊著，扯著孩子們，野豬來啦，快跑。

　還有那沒長心的嚷嚷要找鴨子大鵝，想要清點家當。

　地頭都什麼樣了，豬又不吃你家鴨子，非要在這種時候找的哪輩子鴨子。

　更有許多人，在不停呼喚自家男人、自己兒子的名字。

　喊他們干什麼呢？

　暗示讓別往上沖。讓別犯傻。

　還說你聽娘話，不要太實在，你是壯勞力不假，可你打野豬要是傷了，村里人可不管你死活，來家能看看你這病人給帶碗苞米面都算是那有良心的人，你們里正五爺爺更不會給你們掏銀錢看郎中的，到頭來誰遭罪？是自家人要牽累。所以，聽里正的干啥？虎不虎，你聽娘的就對了。

　里正五叔著一張張躊躇的臉，算是看明白了，合著沒吃沒喝時，各戶能豁出命上山打獵尋出路，即便沒有結伴同行的，為了自家也啥都干。但是不能為村里出力。

　畢竟四頭野豬眼下不知道在找什麼，人家才到地頭就被一群人圍住。

　這就搞得讓許多人都覺得野豬和自家沒關系，不一定會禍害到自家田地，那為啥要做那危險事、做那出頭鳥？

　給五叔氣的，“上，上，瞪眼瞅能給瞅沒不，給我干死它！”

　尷尬了。

　漢子們此時全都如左老漢一樣，甚至有一部分人還不如左老漢。

　里正喊，他們就應一聲，卻不。

　連左撇子此時都長了心眼，心里直犯嘀咕：

　他這，跑起來本就不如正常人。

　雖然他對不起大伙，那野豬是俺家小婿招來的，但是萬一他要是頭一個沖上去，讓野豬見。豬見瘋了，瘋狂報復咱，給他拱個半死可咋整。他這腳本來就不好，他要是被拱半死，家里存的那點兒銀錢還要救他。

　不過，左撇子倒是盡力的，即使沒有第一個沖上去，也沒像那有些歲數大的、不好的，這時候就稍稍退后了。

　左撇子正和村里青壯勞力們，一起舉著鐵叉子，試圖將野豬們轟走。

　這就能看出來，不是殺死，而是轟走。

　不想起大沖突。

　五叔被村里的窩囊樣氣個倒仰。

　堵心啊，做做到他這種程度，居然指揮不村民。

　有那麼一瞬，里正叔甚至想派人去喊山上住的那幾家獵戶。

　他覺得還要是常年見的有膽氣。

　小麥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只看，一個瘦弱的孩像騰空駕霧一般，從奔騰的騾子上翻飛而來，忽然就出現在四頭里最壯實的野豬邊。

　在大家都沒看清是咋回事兒呢，那是誰呀？覺一個恍神間，桃紅影竟然翻到了野豬上。

　然后豬調頭離開莊稼邊，開始瘋狂的蹦跑了起來，想要甩掉背上的人，似要回到山上去。

　而那個年輕子卻不干了，正騎在野豬上，手中匕首準確無誤扎中野豬上的各種弱點，花四濺。

　左小麥咬牙罵道：“我讓你們總惦記給我夫君頂到山上去，我讓你們敢下山搶我夫君！以后還敢不敢啦？我告訴你們，他親了。”

　“啊！！俺老閨啊，那是俺老閨！”左撇子認出來了。

　也因為認出來，心差些跳出嗓子眼兒。

　再看左撇子此刻哪里還有剛才混在人堆里“當混子”的樣子，父親的力量是偉大的。

　他發了。

　如火山發一般，著急、氣憤、擔心，驚嚇，各種滋味兒涌上頭，使得他的臉看起來通紅通紅的，出的胳膊全紅了。

　紅蝦子一般的左撇子，撈起鐵耙子就朝他老閨跑了過去。拼了老命要為他兒助力。

　而左撇子本人此時并不知道，他跑時還不經意間出了大力氣。

　那鐵耙子愣是被左撇子甩胳膊掄圓了，村里人全看見了，看見撇子就那麼邊跑邊沖向他的小兒，還大喝一聲：“爹來啦！！”

　就那年輕人的腳都沒攆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