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你看看你把咱們這后院禍禍的,如今村里人從咱們家經過,都要捂著鼻子繞道走,更別提我們住在這里,你聞聞,這都什麼味兒啊,你是想熏死我們嗎?”
一大清早,蘇挽春氣呼呼拉著幾個小的來到后院,指著各的料堆,沖蘇挽秋發難。
“我料著這兩天家里平靜,你便要生事,果然,這不就來了?早和你們說過,這是料,明年咱們地里的出產,就靠著它們呢。”
蘇挽秋面不改淡淡回答,然后看著蘇挽春:“這才哪到哪兒,今年冬天,咱們都不能閑著,要去十里八村各撿牛糞堆……”
“你閉吧,誰去誰去,我可不去。”蘇挽春差點兒嚇哭,憤憤道:“我們多大了?我……我和二妹都到了議親的年紀,你讓我們去撿牛糞,出去得多人議論我們?蘇挽秋,你自己不想嫁人,你可以不要臉,但你好歹為我們想一想好不好?往年爺爺自己出去撿牛糞,也沒要我們小輩干過這個。”
“這樣啊。”蘇挽秋鼻子:“也罷,我呢,也不是那不聽勸諫的人,只要說得有道理,我還是從善如流的。那你們就不用出去撿牛糞了,留在家里出出糞和豬糞……”
不等說完,見蘇挽夏蘇挽冬都變了臉,于是連忙改口道:“嗯,出這些東西也用不著咱們孩子,家里不是還有男丁?所以大家放心好了。”
“放心你個頭啊。”蘇挽春是真要哭了:“聽聽你的話,從一開始就存心不良,蘇挽秋,是不是不把我們禍禍狗樣兒,你心里就不痛快?”
“三姐。”蘇云旭忍著笑,扯扯蘇挽秋袖:“別難為大姐二姐們了,確實孩子做這些是有點為難,撿牛糞和家里出糞這個事都給我。”
“四弟。”蘇挽秋是真驚訝了:“這怎麼也不到你啊,就算大哥三弟是讀書人,不肯干,那不是還有你二哥?反正他是個混不吝,做點力氣活還是可以的。”
“那不行。二哥我說句話你別生氣。”蘇云旭看著蘇云帆:“你就不是這行當里的人,讓你出糞,你大概能出一半丟一半。”
蘇云帆不好意思地撓頭:“我的確不耐煩干這個,但是四弟……這這這也不能給你干啊,三叔三嬸還指你將來讀書宗耀祖呢,沒事兒,包在二哥上。”
蘇云旭眼中閃過一抹異,淡淡道:“讀書的事,我還早呢。前天聽三姐說這些料都是有講究的,我就留了心,二哥不用和我爭搶,我是真心想做這件事,給你,我還不放心呢。”
一番話說得幾個年都愣了,連蘇挽秋都詫異看著這個四弟,剛要說什麼,就聽屋里又有人道:“吵吵什麼?你們幾個小孩子還要翻天不?”
接著蘇義山兄弟幾個都從后門出來,他們后跟著蘇明亮和妯娌們。于是蘇挽秋就明白了,看來這并不是蘇挽春找茬兒,這明明是有備而來。
蘇挽春含淚將事說了一遍,當然不忘告蘇挽秋的惡狀,說要自己去撿牛糞,蘇云旭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了,這些活兒我說過我會干。”
王氏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指頭著蘇云旭的臉:“你是不是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你倒上趕著……”
不等說完,見蘇挽秋看過來,王氏便訕訕住口。這邊蘇義連忙道:“先不說撿糞的事,就說現在這些糞和骨頭什麼的堆在后院,確實味道刺鼻子,再這麼下去,連飯都不讓人吃了。”
這些料的確是有味道,但這個時節,遠不到連飯都吃不下的地步。如此就頗令人玩味了:大房和三房,這是又靠攏到一起了?
有了蘇義的話,氣氛登時活躍起來,除了二房和蘇云旭蘇挽冬,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和料勢不兩立之態。
表面上是為料,其實還是為了話語權。
蘇挽秋冷眼看著大房和三房一起做戲,心里明鏡似的。
要種甜菜的事目前只有蘇明江知道,這些日子三房一直旁敲側擊,問在閻王殿里還學了什麼本事,都被敷衍過去,看來他們是認定自己黔驢技窮,要聯合起來把話語權奪回去了。
確實,讓一家人聽自己這個“小丫頭”的話,也難怪勢利眼的三房都愿意和大房聯合起來。
男權社會,就算為這個家做再多事,賺再多錢,始終是一個小丫頭,還是個名聲不好的母老虎,大房三房愿意聽話才怪了。就好像昨晚為無賴的事,大哥和三弟都向誠懇認錯,但日后有報復自己的機會,他們也絕不會放過。
不過蘇挽秋也不生氣,反正也不是什麼任勞任怨的人設,為這個家打算,其實還是為了自己,話語權是一定要奪過來的,時間早晚而已,所以不會為此到憋悶委屈。
大房三房氣勢洶洶地架勢,讓蘇義水和柳氏都猶豫了,蘇義水喃喃道:“大家伙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秋,你看……”
“再忍忍吧,三天后就冬了,到時候咱們將后院一封,冰天雪地的,什麼氣味也不會再傳到家里。”
蘇義山等人一起傻眼,沒想到蘇挽秋在這兒等著他們。
北方鄉下冬日嚴寒,為了保暖,都會在冬后用黃泥將后門后窗糊住,來年開春后再打開。
“那……那也不是這麼個事兒啊。”蘇義跳腳:“冬天封門,開春后呢?”
“開春后就該種地了,這些料全部都會拉到田里。”
蘇挽秋微微一笑,忽聽蘇義山沉聲道:“三丫頭,所以你是絕不肯將這些料理了?”
“怎麼理?我好不容易搜集來的,難道竟要拱手送人不?爺爺,你舍得嗎?”
“這個……”蘇明亮犯了難,只聽大兒子惡狠狠道:“送人也好,搬去別的地方也好,反正不能繼續在家里堆著,家里人都不了,你一個丫頭想一手遮天?沒門兒。”
“大伯是覺著今年甜菜的錢賺完了,我也失去利用價值,所以這個小丫頭也該被踢在一邊了,是麼?”
“是又怎樣?”
蘇義山被噎得口疼,索出強橫臉,惡狠狠地承認了。
“我去!”蘇挽秋瞪大眼睛:“竟然連掩飾都沒有,就把這過河拆橋的臉出來,大伯,你這也太狗了。”
“就算今天我變狗,你也別想說了算。”蘇義山索豁出去,缺失的小指還泛著疼,今兒就是今兒個,他非得把這三丫頭拿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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