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徐靈蕓回來后,坐在窗邊一個勁唉聲嘆氣,春英就著急了。
“姑娘,難道大爺為難你了?”
“沒有的事,”徐靈蕓搖搖頭,真是寧愿蕭晗為難自己了:“大爺對我……很好,不但給好吃的,教我寫字,還借了一本游記給我。”
努努,指著桌上的書冊,臉上又洋溢起一點點笑意。
管他蕭晗究竟怎麼想的,自己只要循規蹈矩,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過想到下午的對話,徐靈蕓又不淡定了,忍不住問道:“春英,我今早的打扮真有那麼差?”
春英連忙擺手,嘟著嘀咕:“姑娘早上別提多好看了,大爺肯定是找茬,這才說姑娘的不是!”
對大太太始終喜歡不起來,又打小跟著華月喜的,自然覺得大爺或許跟大太太一樣,都看二太太和姑娘各種不順眼。
“大爺看起來不像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徐靈蕓托著腮,索不想了。在別人家里,就要乖一點,聽話一點,才能有好日子過。既然蕭晗不喜歡自己,卻不至于厭惡,偶爾一點嫌棄算什麼?
以前在華家,伯娘尖酸刻薄又指桑罵槐的話已經聽得夠多了,蕭晗的話算小意思了,簡直不值什麼。尤其他當面的嫌棄反而更磊落一點,聽著不怎麼刺耳。
徐靈蕓坐在桌前,興致地翻開游記,喜滋滋地看著,忽然又苦著臉,吩咐道:“春英,幫我磨墨。”
偶爾會練練字,春英也習慣了,麻利地卷起袖子就磨起墨來,笑問:“今兒姑娘打算寫什麼,還是昨天的小楷嗎?”
“不,大爺吩咐要寫三篇大字。”徐靈蕓拿起筆就開始嘆氣,認認真真地趴在桌上寫“永”字。
春英聽得目瞪口呆,不是明兒才有新先生授課嗎?怎麼大爺這就開始教導姑娘,究竟誰才是先生?
“這……大爺是覺得姑娘的字不夠好看?”想來想去,斟酌著免得又刺激了徐靈蕓。
徐靈蕓哭喪著臉,抬起頭來:“春英,看來大爺真不怎麼喜歡我。服妝容嫌棄就算了,連字都覺得不怎麼好。”
“可能新先生比較嚴格,大爺又是好面子的……”春英絞盡腦,也開始詞窮找不到理由了。大爺看來看去,就是嫌棄徐靈蕓,所以提早讓開始練字,免得字太丑,明兒在韓先生面前丟了蕭家的臉面。
“行了,老老實實寫完差就好。”徐靈蕓寫完一個“永”字,左看右看,以前覺得尚可的字,看過蕭晗寫的,還真的不怎麼樣,難怪被嫌棄。
想撕掉這張宣紙,又舍不得,覺得太浪費了,到頭來還是著頭皮寫完一頁,反過來又繼續寫。
春英見了,不由低聲提醒道:“姑娘,給大爺的大字,正面反面都寫不太好吧……”
“沒事,這張是練習的,待會再寫一張好的給他。”徐靈蕓在華家住的幾年,旁的沒學會,節儉倒是學了十十,只因為伯娘的吝嗇,實在讓也奢侈不起來。
春英心里有點酸,在蕭家住的五年,徐靈蕓每天都兢兢戰戰的,生怕行差踏錯一步,給二太太惹來麻煩。
蕭家雖是富商,徐靈蕓總當自己是外人,不敢大手大腳的,連一張宣紙都記得省著用。春英紅了眼,低著頭不敢給徐靈蕓看見,默默得更用心磨墨了。
徐靈蕓一口氣寫了十篇大字,這才直起,好久沒寫這麼多了,手腕酸痛,手臂快抬不起來,不由懊惱一下子寫得太快太多了。
春英走過去,了徐靈蕓的胳膊,才讓好一點,不由勸道:“姑娘悠著點,大爺不是說明早才大字嗎?不用急著一下子寫完,這天還沒黑呢。”
徐靈蕓笑笑,調皮地眨著眼:“好不容易從大爺那里借來的游記還沒看呢,晚上哪里能浪費在寫大字上?”
春英皺了皺鼻子,無奈地問道:“姑娘不是打算今晚又通宵達旦地看書了吧?二太太要是知道了,要不高興的!”
徐靈蕓不在意地揮揮手,瞥了一眼:“你不說,我不說,二太太哪里會知道呢!”
才翻開游記,有滋有味地讀了起來,春英咬著下還想勸,就見凌大娘后帶著一圈子的丫鬟過來,不由嚇了一跳,連忙迎了上去:“姑娘,凌大娘來了。”
徐靈蕓不舍地放下游記,抬頭一看也詫異了,奇怪道:“凌大娘這是?”
凌大娘瞧著笑了,眼角帶著一笑紋,風韻猶存:“大吩咐了,趕著給姑娘裁量服。明兒要上學,估計不出,索今兒就把裁來,好盡快給姑娘換幾好裳。”
徐靈蕓無語了,沒看出蕭晗居然是急子,前腳才離開,后腳就把裁進府來:“有勞大爺掛心了,也辛苦凌大娘了。”
“不辛苦,不過皮子而已,我哪里算得上辛苦?”凌大娘招招手,讓后一位二十出頭的繡娘去幫徐靈蕓量,又笑道:“不過大確實記掛著姑娘,姑娘是得好好謝大。”
“嗯,大爺的確有心了。”徐靈蕓張開雙臂讓人量,上答的恭謹,心里卻郁悶。蕭晗大張旗鼓地給自己裁,也不知道大太太知道了,會不會又在心里頭記了一筆。
“凌大娘,大太太和二太太那里也讓人裁了?還有二、三和四呢?”真擔心,以蕭晗隨心所的子,說不準真只人來這里給一個人裁。
凌大娘抿笑了起來,說道:“還是大了解姑娘,知道姑娘肯定會這麼問。他讓我轉告姑娘,盡管挑喜歡的料子就好,其他人自然不會落下的。”
徐靈蕓大大地吁了口氣,幸好蕭晗雖然嫌棄,還不至于讓自己當靶子。
量結束,四五個丫鬟捧著托盤,上面是兩的料子。只掃了一眼,挑了兩塊素凈的白,上面有淡淡的暗紋,瞧著極了。
不知道這料子又是蕭晗從哪里找來的寶貝,徐靈蕓在蕭家呆久了,從未見過,說不定又是這回出門行商時發現的。
凌大娘搖搖頭,指著一個丫鬟的托盤說道:“姑娘的裳未免太素凈了一點,不若試試這種桃紅?正是姑娘這種年紀的,才襯得起來。”
徐靈蕓連忙擺手婉拒,這桃紅,若是沒記錯,正是大太太最喜歡的。要是哪天在花園里撞見,穿著同的裳,別提多尷尬了:“不用,這兩塊料子已是很好了。”
凌大娘見下定了決心,不好再勸,帶著丫鬟就離開了。
春英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等凌大娘走了,才忽然問道:“姑娘,這凌大娘好生奇怪,量了,選了料子,怎麼不讓喜娘遞服樣子的書冊來挑?”
不挑樣子,難道就任由繡娘自己的心意去剪裁?還是說,姑娘連挑樣子的資格也沒有?
見憤憤不平,徐靈蕓倒是豁達,重新拿起了游記,頭也不抬地說:“許是凌大娘忘記了吧。”
“凌大娘那樣面面俱到的人,怎麼可能忘記?再說,后的繡娘可是一品的當家娘子,更是七竅玲瓏的人,哪里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記得?”春英越發覺得,大爺是故意的。說是裁,說不準是來辱姑娘的。
徐靈蕓很出門,春英倒是跟著華月喜出去了幾次,多了那一點眼,不由詫異。
那個只為量的繡娘居然是當家娘子,還是定國赫赫有名的一品,那可是都城首屈一指的店,不皇親國戚也喜歡它家的裳,蕭晗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尤其是,剛剛也就凌大娘開口,那繡娘竟是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顯然蕭晗的地位,連一品的人也避其鋒芒嗎?
徐靈蕓不過想想,很快就丟開了。反正過兩年,等出嫁后,與蕭家就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只是徐靈蕓以為蕭晗急子,卻沒想到急這樣。
第二天一大早,還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春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推了推自己:“姑娘,姑娘,快醒醒,送服的來了。”
“哦,送服……”徐靈蕓翻了個,隨口應了一句,才發現不對頭了,嚇得坐直來:“什麼送服的?”
“昨兒裁剪的服,一大早子衡院的丫鬟送來了。”春英也心有戚戚然,估計那些繡娘是通宵趕工做好的,大爺真夠急的。
徐靈蕓趕翻做起來,讓春英趕梳洗梳頭,慌了好一通,這才算是打扮妥當出去了。
四個小丫鬟送來的裳,除了徐靈蕓挑的兩塊素料子做的,還有一條桃紅一條寶藍的。
一愣,還是收下了,讓春英打賞了四個丫鬟鼓鼓的荷包,看著們一臉微笑地行禮答謝,施施然離開,很有種榮寵不驚的覺,便覺得這些丫鬟跟平常的不太一樣:“不是說大爺的院子里不喜歡用丫鬟,這四個丫鬟從哪里來的?”
春英歪著頭,也是不清楚:“要不,我今兒跟其他姐妹們打聽打聽?”
徐靈蕓點了點頭,要在蕭府里立足,一是要乖巧聽話,二來卻要消息靈通,要不然總是慢一拍,很多事就要應對不來。
瞧見眼底的青影,春英很是心疼:“姑娘,天還早,要不要回去再睡一會?”
大爺也是的,明知道韓先生午時后才上課,卻一大早地送來裳,這不是擾人清夢嗎?
“不用了,”徐靈蕓昨夜捧著游記,愣是三更才看完,心滿意足地去睡覺,沒想到這才兩個時辰,就讓蕭晗的人給起來了:“對了,大爺要的三篇大字,我放在桌上了,你待會拿去給凌大娘……”
嘆了口氣,忽然一頓:“算了,收拾一下,待會跟著我親自送去子衡院就好。”
誰知道蕭晗的子,會不會沒見自己送去,又得不高興了?
徐靈蕓挑了其中寫得最好的三篇,讓春英裝在盒子里,慢吞吞往子衡院走去。
春英在背后嘰嘰喳喳的,好不愉快:“姑娘,那件桃紅的和寶藍的子真好看,不愧是一品的當家繡娘做的,手工一等一的好。以前的子,瞅著就灰撲撲的,再不得了眼。”
說完,盯著徐靈蕓今兒的青,還是去年的子,不由蹙眉:“姑娘怎麼不換上送來的新子?正好去大爺那里,讓他看看也好。讓大爺也知道,姑娘長得不差,只是不穿打扮罷了。”
徐靈蕓笑著搖頭,瞪了一眼:“看著不順眼的人,穿什麼戴什麼也是看不順眼的,何必折騰?”
蕭晗嫌棄,不管自己穿戴如何都會嫌棄,實在很不必浪費時間在打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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