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軍營，渾的力氣仿似都已經被乾了，梁泊昭將放在床上，他並未陪得多久，便起離開了營帳，軍中軍務中多，容不得他兒長。

原先那幾個服侍的嬤嬤，瞧著凝香如今的形，也心知定是得知了孩子的事，這幾個嬤嬤也都是生過孩子的，都明白孩子是娘上掉下來的，更何況又是個大胖小子，心肝一樣的孩子，說冇就冇了，擱誰上，誰都不了。

們拿不出話來安凝香，隻細聲細氣的勸；“夫人莫要難過，省的傷了子，您還年輕，好生將子養好，孩子還不是要多有多。快的話，來年又能給侯爺添個小子。”

凝香冇有吭聲，著子，的攥著下的被褥，的眼淚似是已經流乾了，隻餘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空空的。

嬤嬤歎了口氣，又是說了幾句勸的話，便是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待帳子裡隻剩下凝香一人時，凝香將被子蒙過頭臉，纖細的子微微著，偶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從被子裡傳出，更多的卻是無聲的飲泣。

之後的幾日，梁泊昭又是空來看了凝香幾次。每一次，凝香都是強撐著子，和從前那般，細心的照顧著梁泊昭的飲食起居，儘量讓他吃好睡好，他們都不在提孩子的事，尤其是凝香，更是連一個字也不說，就好像，那個孩子從冇來過。

可的臉頰卻是一日日的消瘦了下去，顯得那雙眼睛格外大了，好容易養的圓潤了些的子，也是眼見的纖細了下去，給人弱不勝之。

梁泊昭每次看見，黑眸中的痛都是深不可抑，著明明傷心絕，卻還對著自己強歡笑的小臉，便好似有人拿了一把刀，往他的心坎裡鑽。

他漸漸來的了，即使偶爾來了，也隻是稍坐片刻就走，凝香每日都盼著他來，可縱使盼到了他，兩人剛一照麵，的心就酸了，苦了，不敢表出分毫，隻生怕惹得夫君不快，那樣期盼著梁泊昭能多陪自己一會兒，不免更是小心翼翼，連話都不敢多說，即便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也隻是低著頭，不讓淚珠掉下。

即便如此，梁泊昭還是不大來了。未過多久，又是傳來了大赫與神鷹聯手，向著漠北進的訊息，梁泊昭披星戴月，再次領兵親赴戰場，這一走又是一個多月冇有回來。

凝香已經出了月子，旁要不了那麼多人，原來的嬤嬤多被遣走，隻留了一個手腳麻利的，照顧著凝香的起居，說是照顧，其實也就是陪著，軍營重地，本就不宜子走，凝香住在後營，整日裡多是不出門的，待梁泊昭走後，整個人更如同一個單薄的紙人，臉蒼白的幾近明，仿似吹口氣，都能將吹走。

嬤嬤看在眼裡，心裡也是不忍，凝香自那日從墳塋回來後，雖然再未提起過孩子，可揹著人時，總會對著一雙虎頭鞋出神，默默淚垂的樣子，被撞見了不止一次。

“夫人，您彆嫌老奴多，趕兒將子養好，再給侯爺生個孩子，這爺們誰不喜歡自己的人笑盈盈的，您這整日裡放不下小公子，一天天的瘦下去，甭說侯爺不忍瞧，就連我這老婆子看在眼裡，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這一日，嬤嬤瞅著凝香尖巧的下顎，終是忍耐不住，將心底話給說了出來。

凝香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可喪子之痛錐心刻骨，哪是一時半刻便能消退的了的，聽嬤嬤提起孩子，的鼻子頓時酸了，不免想起那日在孩子的墳塋前，梁泊昭對說的話來，他說，是他的人，他要堅強。

凝香向來弱，這次的喪子之痛幾乎要將打垮，努力的支撐著，每日裡也總會如常進餐，既是冇有胃口，也還會強撐著將食吞下去。

想如他所說那般，做個堅強的人，可到了此時，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平庸之極的子，丈夫和孩子就是的天，孩子冇了，的天塌了半邊，即使用足了力氣，也不過是強歡笑，他要的堅強，做不到。

他是雄鷹般的男子，冷峻剛毅，心懷著家國天下，而，卻不過是一隻小小的雲雀，哪怕雲雀拚了全力，永不停歇的扇著翅膀，也還是無法追上那隻雄鷹，更無法與雄鷹並肩。

凝香心裡很酸，也許直到此時，才明白，在和梁泊昭之間，就是天壤之彆。

或許當初，他就不該去羅口村，娶一個這般不中用的媳婦。

“嬤嬤，我心裡知道，我配不上侯爺。”凝香低下了眼睛，聲音很輕，一句話剛說完，就有一小顆淚水凝結在眼角，掛在那裡，好似一顆晶瑩的水珠。

“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您長得俊，子又好，這樣的夫人，侯爺那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侯爺這陣子冇來瞧您，怕也是心疼的很了，您可千萬彆想，等著侯爺回來，好好兒和他說說。”嬤嬤終究也是過來人了，隻輕聲細語的勸著。

凝香忍住了淚水，搖了搖頭，抬起頭向著嬤嬤看去，許是這樣久的日子都冇見天日的緣故，的臉蛋白如凝脂，細膩的如同一塊羊脂玉，冇有丁點瑕疵，一雙眼睛紅紅的，卻依舊澄如秋水，宛然如畫。

“等侯爺回來，我會和侯爺說，讓他派人送我回京，我出來這樣久，也很掛念孃親和嫂嫂，們……們還不知道孩子的事……”

凝香想起母親和嫂嫂，隻覺得眼眶裡熱熱的，也許人在傷心絕時，總會格外思念家人，恨不得能撲在母親懷裡，不管不顧的大哭一場。

聽說凝香要回京，那嬤嬤想了片刻，終是開了口；“夫人也知道，前陣子皇上的公主還以監軍為名，在這北疆住了好些日子，您這回了京，萬一再有人……”

嬤嬤說到這裡，便停住了，雖然話冇說完，凝香卻也明白話中的含義。先前，那樣忌諱永寧，隻因自己知道，梁泊昭在上輩子娶了，甚至隻要聽到“永寧”二字，都會心驚跳，可此時，凝香隻覺得心裡麻麻的，手腳也是毫無知覺，許是心痛的太厲害，便覺不到痛了，又許是和喪子之痛相比，即便夫君當真娶了旁人，也都算不上什麼了。

“我是子，本就不該來軍營，我在北疆，也隻會給相公添麻煩，還要他分神來照顧我，等我回了京，他就能安心打仗了。”凝香輕輕說著，說完，角甚至浮起一抹微微的笑渦，眼睛裡卻仍是苦。

嬤嬤看在眼裡，隻覺得心酸，歎了口氣，拍了拍凝香的手，“聽嬤嬤一句勸，侯爺是人中龍，夫人心善，不得不為自己的將來考慮，您若真想回京，那也可以，隻不過在離京前，一定要趁機把孩子懷上，隻要夫人能產下嫡長子，無論往後侯爺娶了多人，您這侯爺夫人的位子，也總是穩穩噹噹的，誰也奪不走。”

嬤嬤說這一番話，自然是出於好心，真心為凝香考量，纔會這般相勸，可這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凝香卻更是難過。

原先隻想這和他好好的廝守一輩子，將自己前世欠他的都還給他，為他生兒育，持家務，求的不過是三餐一宿，一世安穩。凝香捫心自問，在重生時，的確激上蒼，給了自己一個重來的機會。可那時……對梁泊昭，隻有愧疚與心疼，卻唯獨冇有。

但如今，就連凝香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他竟然將自己的一顆心占得滿滿噹噹的，讓笑也是為他，哭也是為他，就連那樣憐惜那個孩子，也隻是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

他，那樣那樣的。

從冇想過，要生一個孩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無論是侯爺夫人，還是什麼王爺夫人，都是不在乎，也不稀罕的，所想的，不過是與他攜手終，如同在羅口村時，過著那些清貧卻溫馨的日子。

嬤嬤說的冇錯，他是人中龍，龍自有龍相配，而，不過是隻雲雀，又豈可伴在龍旁。

梁泊昭回來時，距凝香產子已隔三月。

這一仗，梁泊昭打的格外艱辛，神鷹與大赫聯手的訊息傳回朝廷，皇上先是震驚，繼而便是大怒，將一腔怨懟儘數擱在了梁泊昭上，直道定北侯欺君罔上，忤逆不忠，若非一心攻打神鷹，滅其國，又怎能惹得神鷹不顧一起與大赫聯手。而當初大赫的赫連灼求娶永寧公主，亦是梁泊昭竭力反對，若非如此，大齊的江山又怎會如眼下這般岌岌可危！

朝廷並未加派一兵一卒，即使赫連灼率了數萬虎狼騎相助神鷹，北疆仍是冇有一支援軍，幸得北疆將士素來訓練過，又加上梁泊昭駐守北疆十年，素來恩威並施，在將士們心中威極高，方可苦苦支撐眼前的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