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看他的臉這樣差,才注意到甘涔手里抓著的皺皺的文件,等紅綠燈的時候,徐開過來看:
“原來是你的留學通知下來了啊,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這是天大的好事啊,甘涔,蔣泊鋒不是也支持你去留學嗎?而且這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費用都有國家承擔,你在擔心什麼?就算國家不給你出,蔣泊鋒也會給你出的…”
“連你也知道我要去留學的事?”甘涔忽地盯著徐開,那種眼神讓徐開突然覺得甘涔此刻除了震驚,還有碎裂一般的傷心:“是蔣泊鋒告訴你的?他之前就跟你提過,你們所有人都瞞著我?是不是?”
徐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甘涔…,那個,蔣泊鋒只是跟我提過一兩句,他開始也是不想讓你走的,只是…”
過車窗,遠遠地,甘涔看見蔣泊鋒正從銀行大門口走了出來,拿上車鑰匙準備開車。
“停車!!徐開!!停車!!”甘涔大道。
徐開的車還沒停穩,甘涔就已經急匆匆地推開車門下車了,蔣泊鋒正準備回甘涔的電話,下一秒,他就被怒氣沖沖地甘涔扔的書包砸過來了。
“蔣泊鋒!你要騙我多事?!”
甘涔心里難極了:“我要去留學的事,學校知道,許嘉平知道,你知道,徐開知道,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連你要離開建京去深圳的事,我也不知道!蔣泊鋒,你他媽想搞什麼?!”
徐開過來拉,但本拉不住,甘涔怒道:“我告訴你,留學的事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去的!!”
蔣泊鋒拿起地上甘涔的書包,平靜地說:“涔涔,你別任,留學是一定要去的,學校剛才已經給我過打電話了,明天我會讓小黃去水接上喬姨,還有甘立國,一起去學校給你做政治審查…”
“你是聽不懂我講話嗎?”甘涔的眼眶已經紅了:“蔣泊鋒,你知道一旦去留學我要去那個該死的國待上幾年嗎?!你讓我一個人過去?!你把我一個人丟去離你十萬八千里的國!!你不怕我死在那里嗎?!”
“別胡說。”蔣泊鋒的心再,也最是見不得甘涔哭,他打開車門拿出了紙巾,要給甘涔淚:“哥不會丟下你的,等你到了國,哥會去看你的,你相信哥…,”
“你別騙我了!”甘涔的眼淚落下,他揮手擋開蔣泊鋒的手,蹲下去哭:“你都要去深圳了…,你連要去深圳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上我,蔣泊鋒,都是你他媽的計劃好的..!你就是打算把我丟了!”
徐開看甘涔哭的這樣傷心,忍不住朝蔣泊鋒說:“蔣泊鋒,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說嗎?”
蔣泊鋒自始至終一句脾氣都沒有發,還能怎樣同他好好說?
蔣泊鋒沒有辯駁,他沉默地抱起地上哭泣的甘涔,他在外面一向是尤為謹慎的,尤其是在他和甘涔的關系上,從不為外人顯半分,可這次他卻沒有掩飾,他一手摟著甘涔的后背,將他抱起來,抱進車里。
“最后三千萬,齊了。”他將手里厚厚一摞的貸款文件去徐開手里,帶上甘涔開車走了。
甘涔被蔣泊鋒送回了家,他哭了一路,單薄膛里的可憐息像拉扯的風箱,讓人聽著就心疼,蔣泊鋒安頓好他,電話又急急的響了,最近它好像是停不下來一般,蔣泊鋒在外面接個電話,便匆匆地又要走。
甘涔勉強止住了淚,手拉住他:“…你要去哪兒?蔣泊鋒,你去深圳不告訴我的事,我可以不怪你,我不怪你了,行不行…?但我真的不想去國…,我不想離開你,蔣泊鋒,我想和你一起去深圳…,我搞不懂你,你明明知道我不能離開你的,你為什麼要我走…”
蔣泊鋒兜里的電話又催促一般的響了,他最近實在太多事了,各個都在等著他,他的時間太了…
“你乖,哥回來跟你解釋。”
蔣泊鋒只說了這一句,他一整晚都沒回來,甘涔哭了一夜,他實在想不明白。
第二天,喬姨給他打電話,說蔣泊鋒派車將接到了學校,涔涔竟然被國家選上要送去國念書了,喬姨雖然不懂什麼是研究生博士生,但在電話里高興的喜極而泣,那頭的甘涔卻一聲都笑不出來。
徐開放心不下,下午拎著幾道甘涔吃的海鮮上門,一進去,就看見餐桌上蔣泊鋒讓人給他送來的飯一口都沒。
徐開嘆了口氣,拎著飯上樓去甘涔。
甘涔蜷著躺在床上,還穿著昨晚的服連都沒,見著徐開來了也不理,徐開只好把飯放下。
“甘涔,鬧什麼呢,能待在象牙塔里是福氣,我也就是學習不好,我要是有你這個機會,誰他媽在生意場上混,我的心早就飛去大洋彼岸了…”
甘涔不說話,他連都未翻,只留了個背影給徐開,短短一天之接二連三他毫不知的消息,給他的打擊太大了…
徐開無奈:“你要找蔣泊鋒,我知道,可你也理解理解蔣泊鋒,他現在實在是焦頭爛額,難做的很,你以為你住的大房子,吃的穿的,這些錢是好賺的?京是老牌國企,里面派系復雜,蔣泊鋒花了三年才將京各的虧空補上,可多人見著京能賺了這麼多錢,又紅著眼睛盯著他的位置,要將拉他下去……。”
“蔣泊鋒這些年那些項目是怎麼得來的?誰手上是干干凈凈,經得住查的?那幫人吃起人來不吐骨頭,你知道前段時間蔣泊鋒被市里紀委約談了嗎?他繼續留在這里,是等著被他們搞死?”
甘涔終于有了些反應,他回頭,聲音有些沙啞:“…被紀委約談?”
徐開點頭:“就因為他給員工發了十萬塊錢的獎金,你也知道那個舊城改造的項目有多熬人,那些員工跟著他累死累活的干了一年多,項目給公司來帶的利潤不止上千萬,可就因為這十萬塊錢,有人舉報他違規越權,沒有通過公司黨委會申請就批準下發…,別擔心,最后這件事也只是上面發了個通報批評就了結了…”
徐開接著說:“但是甘涔,你明白嗎?蔣泊鋒是不得不走了。”
甘涔垂下眼睫:“可他為什麼一定要我去國,他不能帶我一起去深圳嗎?”
徐開嘆了口氣:“甘涔,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在糾結什麼,去國名牌大學公派留學這樣的好機會,和去深圳陪著蔣泊鋒去淌一條未知的路,這兩個選擇,是個人都知道哪頭是好事。”
“這種好事我一點也不想要。”
徐開搖搖頭,把沒有一點神的甘涔從被窩里撈出來:“甘涔,你覺得蔣泊鋒能這麼養你多久?”
甘涔咬著:“一輩子。”
他沒吃飯,臉白的很,又如此執著,徐開不與他爭執了:“好好好,就算蔣泊鋒能養你一輩子,你也得給自己留條后路吧,你看看你全上下的開銷…,你的外套,你的鞋,你的筆記本電腦,還有你的書包,你的游戲機,哪個不是名牌?你不去留學,就憑你畢業去個小研究所,當個什麼小老師,就能負擔的起的?”
“別的不說,就單單你手上這塊手表,你去當老師領的那點錢,算上你不吃不喝三年都攢不出來一塊,以后退一萬步,如果蔣泊鋒不養你了,你打算一朝回到解放前?你能得了嗎?”
甘涔不在乎徐開說的這些,他堅持地說:“你不懂蔣泊鋒,他真的會養我一輩子,就算我比現在還蠢笨一萬倍,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我走?”
徐開也有些無可奈何了:“你以為蔣泊鋒去了深圳還有空顧及到你?那是一場仗,我輸了,我還有我舅舅,蔣泊鋒有什麼?這棟房子他都抵押了,他輸了,就什麼都沒了,就你這樣的,蔣泊鋒不來哄你,你連飯都不會吃上一口,你準備將他累死…?”
費了半天口舌,徐開見甘涔什麼也聽不進去,只得把飯放下離開。甘涔一個人蜷在床上,一直到晚上七點多,他從樓上的雜間里扯出一件行李箱,拉開柜,隨便往里塞了幾件服,拖著箱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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