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老爺子先前催著他同阿元早日定下來的那一番話，沈長思眼底倏地一沉。難道老爺子病加重了？

他不聲地問道：“醫生最近給您新換了別的藥嗎？”

沈如筠從管家手里接過藥，倒出放在手心，又從管家手里端過水杯，溫水送服吞下，這才對沈長思道：“是啊，最近這幾天不是天就是下雨，爺爺的以前過傷，每到冷的天氣就有點疼，所以就讓醫生給開了止疼的藥，這都被你發現了？”

原來是同舊疾有關，沈長思放了心。

天，天晚得早，傭人開了客廳的燈。

窗外的刮起了風，卷的樹葉飄落在窗戶上。沈如筠看了眼窗外沉的天，對沈長思道：“看這天氣，過一會兒可能就又要下雨。趁著還沒下雨，你先回去吧。要是晚飯時間雨下得大了，你就不用過來了，我讓傭人把晚餐送到你屋里去，免得冒。”

從主樓回沈長思的屋子其實不遠，就幾分鐘，如果走得快，一兩分鐘也就到了。只是需要穿過花園，一旦下雨，哪怕是撐傘，也很容易被淋。

沈長思是最不喜歡雨天氣的人，他對沈老爺子道：“那您也注意，不要看太長時間的電視了。要是困了，就回房間休息。知道了嗎？”

沈如筠笑著應下，“好，好。爺爺知道了。”

沈長思回了屋。

回到房間，沈長思躺在沙發上，天，窗外只有烏云，沒有一。

沈長思心莫名煩悶。

他長了手臂，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指尖堪堪到屏幕，便又把手機給放下了。

“過幾天，就過年了。過年了大家就都有時間，醫院那邊，小余應該也能有幾天的假期。你個空，去跟小余商量下，如果方便的話，約他爸媽來家里一趟……”

沈長思抿起，再次拿起茶幾上的手機，點開余別恨的頭像。

數據時代，所有的信息都是直接而了當。人們不必再費心力去回想，上一次聯系，或是上一次見面是是曾幾何時。

沈長思烏的眸子盯著對話框上顯示的日期，他跟阿元兩人最近聯系，還是在半個月之前。

那日不告而別后，竟再無音訊。

莫不是要同他斷？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長思愈想愈是憋悶，他的心臟一陣陣，呼吸急促，眼前有些發黑。

沈長思很快意識到，這子不住太大的緒上的波。

“叮”地一聲，手里的手機響了一聲，是信息的提示音。

沈長思的心忽地跳了一跳。

沈公子的微信里頭除了家人，幾乎沒有幾個朋友。除卻他宣布解除同裴慕之解除婚約的那一陣子，手機曾熱鬧過幾日。因著他一個都未曾回復，漸漸地發來信息的人也便了，后來除卻偶爾跟阿元聯系，手機便鮮再響過。

待到信息提示音響過五六分鐘的功夫，沈長思這才慢條斯理地點開微信。

沈長思在瞧見一個他極為陌生的頭像出現一個紅的數字1時，他的臉微微沉了沉。

沈長思無甚興致地點開——

“給寶子拜個早年！寶子，人間清歡系列圖你準備得怎麼樣啦？草圖階段是不是都完啦？可不可以給我看看你的進度鴨。”

沈長思眼疑。

人間清歡系列？是沈公子尚未完的作品嗎？

沈長思翻看先前的聊天記錄，陷了靜默。

原來一直以來，沈長思除了會畫一些風景人畫，還長期跟一些出版方也有合作。

這一次聯系沈長思的就是出版社的繪畫編輯。沈長思先前答應了雜志了設，要完一個人間清歡主題系列的畫。

明年三月，便是稿期。

沈長思：“……”

好得很，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沈長思試著回想關于人間清歡系列圖系列的事……沈公子似乎是畫了一些。

沈長思站起，去了畫室。他尋著腦海里的記憶，在繪畫桌的屜里，功地找到了繪有人間清歡稿圖的畫本。

沈長思上揚的角，他翻了幾頁，在翻至空白頁時，頓時凝在了邊。

只有這麼寥寥數張麼？

沈長思幾乎把所有的屜全部都翻了個遍，又將所有的畫本都放開，終于不得不面對一個擺在他面前的一個極為嚴峻的事實……那便是，關于人間清歡系列，的的確確，只有他最先翻到的那麼幾頁。

沈長思對繪畫固然頗興趣，遠談不上熱衷，更勿論需要長時間坐在桌前繪畫趕圖稿。

不若找個理由回絕了那位出版社的繪畫編輯，至于違約金，他付便是了。

沈長思點開對話框，他尚在編輯，便有一條新信息發送了進來。

“山茶老師，上次您繪畫的人間煙火系列真的是太溫了！我真的好喜歡您筆下的風景跟人。每次看，都有不同的跟收獲。我個人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您這次的人間清歡系列！！我知道，這次的稿期有點趕，但是為了配合書籍的出版，希不會給您造太大的力。”

在大恒，只有大儒或是有學識之人才會被尊稱為老師，在個朝代，只要是有一技之長，似乎都能被稱之為老師。

沈長思對老師這個稱呼已是見怪不怪，他的視線落在對方對他的稱謂上。

山茶老師？指的，亦是沈公子麼？

“又在作畫。長思，你這樣一天到晚地對著畫架怎麼行？你是我沈越的兒子，你不要告訴我，你以后真的打算靠繪畫謀生！”

“你不要以為你賣出去了幾幅畫，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畫家，能靠這一行在圈子里站穩腳跟了。你知道的第一幅畫是怎麼賣出去的嗎？是你爺爺，是你爺爺派人買去的你的第一幅畫！沒有沈家，沒有你爺爺，你的那些畫，本一文不值！”

“不，不是的。買去我第一幅畫的人，是一個很年輕的賽車手。他說他喜歡我的畫，令他想起他年時跟著父母一起住在鄉下的那段時。”

“長思，你爸爸沒有騙你。那個所謂的賽車手，就是你爺爺一個客戶的孫子。他其實也不是真正的賽車手，他就是喜歡賽車而已。他所說的故事，也是編來騙你的。”

“你以為，那些人如果不是為了討好爺爺，討好沈家，你以為你的那些畫真的能賣得出去？”

沈長思的耳邊，錯地響起沈越、謝云微以及沈長樂所的聲音。

他的呼吸急促，他一只手用力地握住手中的手機，另一只手撐在桌案上以穩住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泛起。

他也終于想起，為何這位出版社編輯會稱呼他為山茶老師。

山茶，每到春夏，沈家公館的山茶便開得繁盛，潔白的山茶花開了滿園。

所以，沈長思以山茶向出版社投稿。

那是沈公子頭一次沒有以“沈長思”三個字出現在自己的繪畫作品上。起初，也的的確確遭到拒絕過。

這家出版社，是第一個接沈公子投稿的出版社。

哪怕不依靠沈家，不依靠沈這個姓氏，他亦能夠憑借自己的繪畫，在畫壇上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是沈公子想要告訴自己的父母的，他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

沈公子太傻了。沈越要的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一個能夠為他帶去利益，開創他的事業版圖，為他開疆拓土的繼承人。哪怕他在繪畫上擁有再驚人的天賦，再驚人的就，沈越都不會給予他任何肯定。

“我會如期稿。”

沈長思忍著的不適，在手機上打下這一行字，發送過去。

之后，沈長思便將手機調了靜音。

沈長思手撐在椅背上，緩緩地在桌前坐下。待舒服一些，沈長思仔細地將原先的那幾張稿圖認認真真地又重新翻閱了一遍。

沈長思發現，這個人間清歡系列，恰好能用水墨畫來表現。

而他所擅長的，恰是水墨畫。

沈長思提起筆，將筆沾上料。

窗外，雨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