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埃德溫是個人, 楚辭一定暴打他一頓讓他知道什麼做社會的險惡。
暴躁的楚辭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理會調查局忽然從空間場里蹦出來的外勤車輛, 完的假裝只是一個與自己無瓜的過路人。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半夜時分, 一個看上去最多八、九孩子形影相吊的走在郊外, 這本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因此剛下車的調查員一眼看到, 就朝著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時,楚辭還是一臉懵。
走過來的是個調查員,栗短發, 小圓臉,看上去很面善,但神卻被夜所侵染,幾分涼。走到楚辭跟前, 看清楚只是個戴著紅帽子的小孩時,不知道想起來什麼, 秀氣的眉緩緩擰了一下。
“小朋友, ”調查員出笑容, 盡量和善的道, “為什麼這麼晚了, 還一個人在外面?”
楚辭覺得這是個送命題, 死亡局, 無法回答。
總不能說, 我剛在黑市殺了個人, 怕被警察抓, 要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吧?
他只能沉默。
調查員蹲下來,和楚辭很近,卻又很注意的保持著距離,似乎是怕他懼怕陌生人:“是和你爸爸媽媽走丟了嗎?”
猜測著,又覺得這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和家里走丟了的樣子,如果是和家里人走丟了,怎麼可能還這麼鎮定,夜里的郊外這麼黑,難道不害怕嗎?
楚辭依舊沒有回答。
調查員試探著問:“你是不是,離家出走?”
楚辭:“……”
“那你爸爸媽媽呢?”有點急的問,“附近剛剛發生了一起兒失蹤案,你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我現在就聯系你父母送你回去吧?”
原來是失蹤案。楚辭一邊思索著,一邊終于開口道:“沒有。”
“沒有?什麼沒——”調查員說著,話語忽然哽住,因為驀的想起,自己上一句話的第一個問題是……
——你的爸爸媽媽呢?
——沒有。
也就是說,他是個孤兒。
調查員棕的眼睛里瞬間流出憐惜的神:“可憐的孩子,你是因為找不到救濟站才會跑出來這麼遠的嗎?”
楚辭:“……”
不我沒有我不是你別瞎說。
他眼里一閃而過的迷被調查員捕捉到,認真詢問道:“還是因為去祭拜你的父母?我記得這個方向確實有個公墓悼念館,但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該一個人這麼晚跑出來,這太危險了……”
楚辭:“……”
您這個腦補能力,不去寫小說真的可惜了!
這時,調查員的同事遠遠喊道:“莉莉,你在那邊干什麼?”
調查員莉莉·李維斯站起,朝著同事揮舞了幾下手臂,大聲道:“這里有個孩子,需要被送去救濟站!”
“搞什麼……”同事嘀咕著,也跟著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這位調查員是個寸頭,臉上靠近太的地方有點傷疤。
“查爾斯,”莉莉不忍心的說道:“這孩子是個孤兒——”
說“孤兒”這個詞的時候刻意低了聲音,只有同事能聽得到。
“看樣子似乎是想自己去公墓悼念館,但是迷了路,才一個人在這里,真是可憐,他看上去很警惕……”
楚辭心想,我前后攏共就說了一句話,你就給我腦補出了前因后果,強啊兄弟!
同事查爾斯要比理智許多,看著眼前的孩子,沉聲問道:“你什麼?個人注冊地址在哪里?”
莉莉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別嚇到!”
半蹲下來,笑瞇瞇道:“小妹妹,你什麼名字?個人注冊地址在哪里呀?”
雖然早在決定用玲的份時他就該做好被當孩的準備,但是聽見別人他“小妹妹”,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一皮疙瘩。
“林,”他垂下眼眸,牙齒間溢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發音,“NOWA-7C-38974892 。”
“諾瓦街區的?”查爾斯嘀咕著,調出來一張份信息檔案浮在半空,正是被埃德溫篡改過的那頁。
他看著眼前的份檔案,左眉緩緩抬起又落下,似乎是有點驚訝。
“玲……憲歷28年9月30日出生,諾瓦街區C大道7街相里路,父親因金融詐騙罪被判限制自由刑……年紀也都對得上,”查爾斯一揮手清除了份檔案,皺眉問,“這孩子難道不應該被諾瓦救濟站收領?”
“這不是很正常?”莉莉手去牽楚辭的手,語氣頗為不忿道,“整個主衛三有多沒被及時收領的兒呢,要是他們執行的足夠及時,上星期那個孩子本就不會失蹤。”
的手在空中了半天沒有等到楚辭遞過來的手,詫異的低頭,看見他平靜的幾乎沒有任何神的臉頰,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還是輕輕握住了楚辭的手,道:“你待會先等一下,我們理完了事就送你去救濟站,好不好?”
楚辭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任由拉著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幢紅頂房子跟前。象征著公正的法槌和象征著公權的長劍叉十字,組了聯邦調查局的鮮明標志,楚辭看著那標志半響,無端覺得有些諷刺。
“李維斯調查員,這個孩子是……”后忽然有人這樣問道。那人的聲音被夜里的風聲打擾侵染,卻并不顯得模糊,反而帶著夜的寧靜,低沉而和,聽著很舒服。
這樣的聲音不可能不引人注意,而莉莉顯然是認識這道聲音的主人的,還沒有回頭就已經出了欣喜的神:“沈老師,我正要去找你。”
沈老師是位材修長的青年,穿著妥帖整齊的襯西,直鼻梁上架著副金屬邊無框眼鏡,鏡片背后,是一雙沉靜和的深棕眼睛。
近視眼是人類千百年也無法從本上預防的頑疾之一,甚至伴隨著電子科技日新月異,還有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架勢。當代近視眼雖然可以治愈,但依舊有人選擇戴著眼睛,究其原因,楚辭覺得唯有二字可以概括,裝。
一般的近視眼哪怕是不經常戴眼鏡,眼瞳也會顯得黯淡無神采,可是沈老師的眼睛卻是清澈的,清澈又深沉,溫文爾雅的學者氣很重。
“是要做筆錄嗎,”沈老師溫和地問,“我這就來。”
“不是不是,”莉莉擺手,“不是做筆錄,您能先幫我照看一下這個孩子嗎?是附近迷路的孤兒,等到待會調查結束了,我就把送到救濟站去。”
沈老師沒有半點猶豫的答應:“好。”
他走到了楚辭跟前:“我先帶這孩子去小客廳等,你們如果要是做筆錄,隨時我。”
莉莉用力點頭:“嗯。”
沈老師帶著楚辭往小客廳里走,幾個調查員進了正門,路過門廊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案,被跟在后面的楚辭聽了個一清二楚。
“報案人是那個老師?”
“是孩子的父親,但最早發現異常的是學校的老師,就聯系了家長。”
“臥室門一直是鎖著的?沒有任何人進去嗎,機人也沒有?”
“是的。”
“個人終端和份卡也都留在家里。”
“十七個小時了……”
從這些零碎的言語里,楚辭大概拼湊出事件的原委,而失蹤的孩子,已經十七個小時沒有消息了。
小客廳的窗戶開著,能聽見隔壁的調查員來回走的聲音,還有一道抑的泣聲,大概是孩子的母親。
“你喜歡什麼喝的?”
楚辭的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往四周張了下,確認沈老師是在和他說話。
“都行。”他道。
“麻煩拿一杯牛。”沈老師對家政機人說道,機人不理會他的禮貌,毫無的應了一句“好的”,飄飄然向了廚房。
它端出來一杯牛放放在桌上,帶著點藍的學鏡在楚辭臉上“打量”了一下,聲調平板的道:“當前室溫為24度,建議客人取下帽子,放松心。”
楚辭瞥了它一眼,沒有理會。
在他的頭發長長之前,他哪怕熱死,死外邊,從這跳下去,也一定不會把帽子取下來哪怕一秒鐘!
“沈晝老師?”小客廳外響起一個男調查員的聲音,他說著走了進來,“我們需要您的的配合,方便的話麻煩將事整個敘述一遍。”
男調查員環顧了一圈四周:“就在這兒吧。”
“失蹤的是我的學生,徐敏恬,預科三年級。27號下午家長通訊請假說不舒服,需要請病假,我批了。但是第二天一整天也沒有來上學,我以為的病還沒有好,就聯系家長,家長說他們在外出差,本就沒有給孩子請過假。”
“我們查過了,”調查員道,“給您通訊那個地址是虛擬的,通過無限網絡的冒用了徐先生的通訊地址,您被騙了。”
“是我的失職。”
“這與您無關,畢竟就算是我,恐怕也沒有辦法當場辨認出來。”
沈晝思忖道:“我聽說兒失蹤的案件不止這一起?”
“是的,”調查員長嘆了一聲,“而且失蹤的還都是九歲到十歲的孩,孤兒或者像徐敏恬這樣,父母長期不在家,只能由家政機人監管的孩子。”
“加上徐敏恬,一共四起了。”
“前面三起都在諾瓦,這一起又在落日河,”調查員了臉頰,“完全沒有共通……”
諾瓦街區?
聽到這個地名,楚辭不由得皺了下眉。
==
從現場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早晨,熬了一夜的調查員們神萎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案上車,準備穿越空間場回去。
莉莉準備要把楚辭送到救濟站去的時候,的同事查爾斯道:“莉莉,我幫你把這個孩子送起救濟站吧,你還要回局里去資料。”
周圍其他幾個同事都跟著開始起哄,莉莉板著臉瞪了他們一眼,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決定把楚辭給查爾斯:“你送到救濟站之后一定要告訴我,我先回局里了。”
先和楚辭告別,然后笑瞇瞇的對著沈晝揮了揮手就上了車。查爾斯領著楚辭上了后面的一輛車。
空間場的旋渦又鋪展開來,幾輛車幽靈般消失在了原地,沈晝站在紅頂房子的花園邊,一直盯著空間場,直到它完全消失。
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風將他的襯衫領子吹得歪斜,獵獵作響。這時,徐敏恬的母親從窗戶里探出頭,眼睛還是通紅的:“沈老師,您要不吃了早飯再走?”
“不了,”沈晝回過,溫文爾雅的笑了一下,“我還要回學校。”
他說完,大步走向了路盡頭。
風還是很大,但他卻并沒有將外套穿上的意思,風將他原本整整齊齊的頭發吹得散,肆意張揚著。他的終端上浮起一張態地圖,其上一個躍的紅標,指出地圖上的某個地方——
安迪生兒救濟院。
==
“還有什麼手續需要辦的嗎?”查爾斯倚在門口打了個呵欠。
“暫時沒有,”工作人員找出一份制式收領協議遞給查爾斯,“您填寫一下信息,這個孩子的個人檔案還在諾瓦,我們會找個時間過去和那邊的救濟站對接一下,然后把檔案牽到落日河來,到時候我們再聯系您?”
“好。”查爾斯懶懶散散的直起,“那我先回局里了?”
“協議我待會整理好發送給您?”
“。”
楚辭坐在救濟院接待室的椅子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看著地平線上逐漸亮起,直到白晝完全來臨。
查爾斯調查員辦完手續就離開了,他要比莉莉冷漠的多,只是臨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楚辭一眼,邊咬著支煙,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