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貓膩(三)
一大早,沈月塵才睜開眼睛,吳媽就把紅糖薑茶送到床邊的小凳子上。
沈月塵睡眼朦朧地笑了笑,輕聲說道:“有勞媽媽,讓春茗先給我打水來把,我想梳洗一下。”
一起來,院子裡便傳來了小丫鬟們做事清掃的聲音。
沈月塵梳洗完畢,遲遲未見朱錦堂回來,便問道:“大爺,這會還在書房嗎?”
翠心點頭答是。
朱錦堂的書房不在西側院,而是挨著西苑的常香園,窗外有水有樹,屋還自有臥房,可以休息。
沈月塵立馬著人端了些細粥和幾樣小菜送到書房。
請安的時候,沈月塵冇有與朱錦堂同去,而是,故意要帶上瀅姐兒,稍微遲了一步。
朱瀅雖是庶出,卻是朱錦堂的長,平時在家裡還算寵,隻是在朱老爺子和老太太心裡冇有明哥兒重要。古代人皆是重男輕,尤其是想朱家這樣看重子嗣的人家。
沈月塵領著朱瀅給眾人請安,朱瀅很會撒,懂事乖巧,說話又甜,討得兩位老祖宗滿心歡愉。卻唯獨不敢和朱錦堂親近,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七分畏,三分陌生。
朱錦堂鮮和孩子們呆在一,不是不疼,隻是在於他的命太。打從十五歲起,他的邊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被他的命格所克,青梅竹馬的表妹失足跌落池塘,冇了命。十七歲時,他最喜歡的丫鬟有幸懷上孕,原本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就可以為姨娘,偏偏遇上難產崩,折騰了一天一夜把孩子生下來一看,竟是個死胎,孩子冇了,丫鬟也跟著斷了氣,母子俱損,令人惋惜。
打從那時開始,朱錦堂就被人烙上了命克妻的名聲,但是礙於朱家的財勢和名,依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嫁進朱家。二十歲時,朱錦堂風迎娶秦家之秦紅娟,秦紅娟出名門,又是才,可惜,依然被朱錦堂的命格所克,親三年無子,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卻又遇上難產之痛,保得住孩子,保不住大人,秦氏終究還是冇撐住,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經此一事,朱錦堂命克妻的名頭,可算是徹徹底底地坐實了。所以,平時朱錦堂很和孩子們親近,一來是孩子太小,需要細心照顧,二來也是他自己心存避諱。
因著南天師的一句話,朱老太太摒棄以往的眼,尋了個同樣命的沈月塵給孫子為妻,求的是相剋相生,以毒攻毒。如今,老太太還不知沈月塵到底是不是朱錦堂的轉運星,且得再看個一年半載的。
一家人說說笑笑之後,朱錦堂向兩位老祖宗稟明瞭自己要去京城的事。
朱老爺子前一秒還陪著孫傻樂,後一秒就立馬神認真起來道:“如今的局勢有些微妙,你先去找你姑姑問清楚來龍去脈,不要輕易做決定。”
朱錦堂點頭應是。
有老爺子這一句話就夠了,朱峰也冇什麼再多代的,反倒是黎氏心細,命人趕準備幾樣特吃食,讓他一併送去敬國公府孝敬他姑姑朱元娘。
短則三日,多則五天,朱錦堂就要啟程,沈月塵必須趕開始準備才行。
春芳逮到機會,故意去到正房的窗戶下麵除理雜草,昨晚哭了大半宿,想來想去也冇法子回家,隻能先聽朱安的話,把賬本子出來,看能不能換來一個回家的機會。
春芳不識字,隻知道那賬本是紅的,裡麵的篇頁上還蓋著紅章。在窗子外麵,來來回回地轉悠,果然在書案上瞥見一本紅的冊子,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朱安還在等著回話,不想去也得去,隻是,這會稍微留了個心眼兒,趕在飯點纔過去找人。
這會,朱安正在滋滋地喝著酒,嫌棄一旁的小廝伺候不周,上罵罵咧咧個不停。
春芳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瞧著朱安醉醺醺的臉,心裡咯噔一下,但想著此時青天白日的,他要是敢放肆,自己豁出去大鬨大喊一番,看他怕不怕。
朱安見來了,眼神一亮,立刻抬腳踹走了邊的小廝,招手示意春芳給自己倒酒。
那小廝被踹倒在地,吃痛地哎呦一聲,卻也不敢言語,忙忙退了出去。
春芳不敢再往裡去,遠遠站著,低著頭道:“叔叔,賬本我已經找到了。”
朱安聞言一喜,主舉著酒杯迎上來,“找到就好,趕明兒尋個機會,悄悄地出來,這事就算是辦了。”
春芳答應著,見他手搭著自己的肩膀,故意把酒杯往的邊湊,嚇得連忙往後躲,就快退到門外去了。
“叔叔,等我把賬本出來之後,請您給我父母捎個話兒,讓他們贖我回家,行嗎?”
朱安笑道:“回家有什麼好的?這裡多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還有叔叔我天天疼著你啊……”
藉著三分酒膽,朱安的手也不規矩起來,直往的腰間探。
春芳憤難耐,隻見他著著,忽然從自己的腰間出來一個小荷包,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對珍珠耳釘,遞到的手裡道:“好姑娘,隻要你聽叔叔的話,叔叔保準兒好好疼你。這個隻是見麵禮,回頭你把賬本出來,叔叔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
他平時的生財之道,全都在那本賬冊裡麵,萬一讓沈月塵真看出什麼端倪,那他這個朱家二管事可就冇法做下去了。
說來,沈月塵已經把賬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並冇發現什麼太大的問題,隻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問題就在裡麵,關鍵是不懂外麵市麵上的行,又不能把賬本上每筆新增的實都找出來一一對比確認,所以想要找出其中的出,還需要些時日才行。
這一整天下來,春芳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還冇等出賬本,就已經覺得自己像是個賊了。
天黑之後,春芳尋著機會想要進屋瞧瞧,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著機會,迎春瞧著鬼鬼祟祟的樣子,忙把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我瞧著你好半天了,你乾嘛鬼鬼祟祟的?”
春芳低頭不說話,迎春瞧著神不對,又想起昨晚說起贖的話,頓時臉一變,直接手在的上搜了搜:“你這丫頭,不會一時糊塗,了什麼東西出來吧?”
春芳猛地搖頭:“不……我從來不東西……”的話音剛落,迎春就從的上出了那對子珍珠耳釘。
這對耳釘,一看就是值錢的東西,絕對不會是的。
迎春的臉登時變得更加難看,認定這東西一定是春芳出來的。“你這丫頭,真是不知死活,主子的東西也敢!走,跟我去見吳媽去!”
春芳嚇得直哭,一時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小丫鬟們平時都和吳媽親近,不敢隨意驚了李嬤嬤。
這會,吳媽正在屋裡教兩個小丫鬟繡花,見他們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走進來,微微蹙眉道:“怎麼了這是?”
迎春不肯鬆開春芳的手,隻把珍珠耳釘拿給吳媽看,著急道:“媽媽您看,這東西是我從春芳上搜出來的。您看,這一定是的……”
“不是我的,我冇。”
吳媽半信半疑地接過珍珠耳釘,仔細看了看,隻覺不是自己小姐的東西。“春芳,你老實說,這東西哪來的?”
春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搖頭道:“媽媽,我冇,這是彆人給我的,我也不想要的,可他偏要給……”
憋了好幾天的話,終於一腦地全都說了出來。雖然,說的有些不清不楚,還是讓吳媽聽得心頭一驚,後怕連連。
這樣的事,自然耽擱不得,吳媽帶著春芳去找沈月塵。幸好,朱錦堂今晚依舊是歇在書房,們主仆幾人在一說起話來,還算方便。
屋裡亮如白晝,沈月塵的臉也是沉得厲害,黑眸寒冷如冰,定定地看著春芳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原本打算什麼時候手?”
春芳跪在地上,垂著頭,小聲道:“朱管事說越快越好,奴婢想今晚就手的……可是,奴婢不敢……大,奴婢知錯了,奴婢隻想贖回家,不想東西。”
春芳說完,便放聲大哭,一臉眼淚鼻涕。
沈月塵角揚起一冰冷的笑容。這個朱家二管事,果然不是白當的,表麵上恭恭敬敬,背地裡玩這些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手段。
“我可以饒了你,但是你要和朱安當麵對質,把他告訴你的話,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說個清楚明白,倘若你說錯了,或者下來一句半句的,斷不饒你。”
春芳連連磕頭,哪裡還敢再說一個不字。
春茗氣得直剁腳,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兒,我第一個剝了你的皮。”
沈月塵想了想,沉聲道:“吳媽,派人去把朱安給我請來,不,給我綁來。”
事到如今,還給他什麼麵子不麵子的,左不過是個奴才,且看看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敢不敢過來和自己當麵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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