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腔。
風聲,水聲,鎖鏈錚擊聲。
那一日,見到了龍,傳說中的真龍。
那是一名俊至極的男人,額生雙角,其中有一只角是斷的,他的下卻是蜿蜒修長的龍尾。
他全不著寸縷,低著頭,一頭凌雜長的黑發遮蓋住眉眼,垂落在下的水潭,半出男人那結實寬直的肩、勻稱的膛和勁瘦腰,但麗皮囊之下卻仿佛被待般遍傷痕,目驚心,模糊,渾上下沒有一完好的地方。
他被九道通天鎖鏈穿過四肢百骸,數千年如一日地囚于此,不見天日,與黑暗融為一。
聽見口傳來的細碎靜,男人抬起頭,一雙猩紅可怖的瞳中布滿無盡寒冰,但在遍鱗傷的軀映襯之下,他那兇狠冷的面容下卻又奇異般讓人產生憐惜的滿滿易碎。
二人初遇時,煙煙年齡不大,只在兒時的讀話本中聽到過龍的存在,沒想到這并不是傳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龍?!
第一眼還荒唐地將他認了條野蛇,著實…眼拙了點,不過這不重要哈,因為撿到了一片他落的黑鱗。
半個手掌大的漆黑鱗片,質地如墨玉般澤有質,在手中涼涼的、的、沉甸甸的,一看就——很值錢!
越是強大的妖,他上的皮和鱗片就越值錢。
若將其放在集市上售賣,定會遭萬人哄搶!
不過煙煙并沒有打算直接鱗片售賣,那也太浪費了,要盡其用!
在獲得男人的許可(←默認就當同意)之后,將鱗片帶回家,試圖靈火將其融化后加墨中用于勾畫金剛符,卻沒想到這鱗片堅固無比,無論如何烤灼都不見其有毫損壞。
初以為是自己實力太低的緣故,便將已經筑基中期的黃康拉過來。
黃康稀奇地問這鱗片是從哪里弄到的,只說是從后山撿的,其余一概不答。
他笑了笑說,如今小師妹也有自己的了,便沒再繼續追問。
黃康依言出靈火,將黑鱗烤灼了三天三夜也不見毫損壞,他奇了個怪,便拿出自己前段時間在某境收復的一枚小異火,也沒有用。
“不然咱們就直接把它賣了吧,修真界那麼多厲害的能人異士,肯定有人要!”他提議道。
“不要!”固執搖頭,脆生生開口。
不知為何,在潛意識里,不想讓那條大龍被別人發現。
他就是那埋藏在土里閃閃發的寶藏,而則是那前去探險的拾金者。
亦是、只能是唯一一個拾金者!
——那條大龍是的!
類似于小孩子對玩或糖果的占有潛移默化地出現了。
經過兩人商量后,一錘定音,最后決定將鱗片制作一件防寶——護心甲。
師兄妹平日里為了掙錢,極盡所能的尋找各種典籍古法,將修真六藝學了個遍。
但因無專門的師父教授,全憑兩人爬滾打的索,六藝學的不夠細深,但也大致學了個皮。
制作一個普通的防寶對二人來講不在話下。
這片黑鱗可用來制作護心甲中最重要的護心部位。
但令兩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制作出來的護心甲品質卻遠遠超過了寶,甚至毫不遜于法!(兩人當年見識短淺,心中覺得最厲害的就是法)
最后護心甲被一位元嬰期修士用十萬下品靈石買走了。
“師妹,我咋覺得我們賣虧了?”
黃康目送那位急匆匆離開、唯恐二人反悔的大客戶消失在視野,若有所思道,“早知道他掏錢掏的這麼痛快,我應該再多加點錢!”
“……我覺得也是。”著懷中沉甸甸的錢袋,纖細的手指發,莫名的有種不真實。
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靈石,驀然手掐了一把大,那頓痛讓驚醒,自己不是在做夢。
煙煙這才后知后覺,自己遇到了個如何逆天的財神爺。
貧在此一舉啊!
將那件護心甲賣出去之后,狠賺了一大筆錢,師兄妹二人終于換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新屋。
家都是嶄新嶄新的。
生活品質一下子就上來了呢。
黃康特地帶著師妹去外邊大吃大喝了一頓。
*
次日,煙煙早早爬起來,著黑跑去齋香閣排隊,終于買了一份噴香噴香的烤齋飯。
馬不停蹄地又去了后山那山。
……不知那頭大龍還在不在?
懷揣著忐忑心急匆匆跑去,那種唯恐寶貝不見的迫在心頭,促使他不知疲倦的加快腳步。
幸好,他還在。
看見那抹悉的影時,松了一大口氣。
單方面給兩人締結了約定。
——將烤送給他吃,便可順走了他一片鱗片。
“等價”換。
等煙煙下次到來時,發現自己前幾天端來的那份烤,他卻一口都沒。
“你不喜歡吃烤嗎?”
跑去外面,將那份已經發酸泛臭的殘羹扔了,又將自己新買的烤擱放在他面前,困道,“……我還以為你們妖都喜歡吃,這才專門給你買的。”
“你喜歡吃什麼,我下次給你換一種食?”
“……”男人沉默地看了一眼,形微,穿過手腕的鎖鏈一陣晃。
煙煙這才后知后覺發現問題所在,“哦,對,你被捆著空不出來手,你不早說!我喂你吃。”
“……我不需進食。”他閉了閉眼,似許久沒開口說過話,他嗓音啞。
他已說過好幾遍了,這個凡人每次都充耳不聞。
聒噪的凡人。
真夠煩龍。
早知道他當時就一尾死了。
煙煙沒注意到男人愈加沉的表,繼續曉之以理,之以道,“可是,不需要不代表不能吃啊?”
“而且你不覺得吃飯是會讓人到從而外的愉悅嗎?”
“尤其是了很久很久之后吃的第一口飯,簡直是味極至!哦對了,你被關在這里這麼久了,估計早就忘記飯菜什麼味道了……”
“齋香閣是我們這里最有名的食肆了,每天早上人滿為患,無可是排了好長隊伍才幫你搶了這一份,你嘗一嘗嘛,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皺了皺細細的眉,因為模樣生得好,撅時總似無意識的撒,令人難以拒絕的要求。
“你嘗一口試試嘛!”
持之不懈的磨泡終于讓他冰冷的神有片刻松。
他確實、很久沒有到食的溫度了。
終于,男人瓣輕啟,頗有些別扭的意味,倒是毫不介意,還十分樂意的給他喂吃。
畢竟這可是活生生的財神爺,可萬萬不能著了!
更別說,用從他這里拿走的鱗片賣了那麼多靈石……若要是不為他做些什麼,實在心里有愧。
可除了給他找吃食,又實在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
不對。
余瞥見那遍地的鎖鏈。
或許、也能幫他做其他的事。
*
師兄妹經過數年的努力,也算是攢了一筆不菲的錢財。
煙煙慫恿師兄帶著彩禮去找那位姑娘提親。
卻不想他搖了搖頭,笑著說那名姑娘最終還是嫁給了一位門當戶對的世家公子的,只記得師兄那晚喝了很多酒,喝的渾渾噩噩,說什麼祝幸福之類的,日后他就再也沒提到過這件事了。
二人自從有了富裕的靈石供應之后,修煉速度大幅度加快。
黃康的劍與符亦小有所,失后他便一心一意地投于編書,并揚言要講自己這輩子鉆研的劍訣和符道都編一本自傳,流傳千古,留給千千萬萬的后人翻閱。
這本書《盜王自傳》。
別一格的書名。
如此的與眾不同。
師兄發愁道,“師妹你說,在千百年之后,倘若你師兄這本自傳有幸被放在某個大宗門的書架上,夾雜在那些七八糟的《五行掌》《九載功變法》《七星功》《點蒼霹靂劍》中是不是太突兀、太戲劇了?”
“那些弟子會不會覺得這本書太不正經,而不愿意借閱?”
“不然我再改一個名,什麼《大道劍訣》《無雙譜》《劍符雙修》之類的?”
煙煙不忍澆滅了師兄的創作熱,設地想了一番后,安他道,“我倒是覺得這個名字有意思。”
“若我是一名宗門弟子,看見書架上那些千篇一律的功法招數后,倒沒太大興趣,我反倒會第一時間注意到這本書。”
得到師妹的肯定,黃康這才安了心,繼續投于編寫事業中。
書中有許多需要來回推敲的法、劍式或者符箓紋路,煙煙還會幫著黃康一起想。
見師兄也有了自己的事業,自然也不甘落后,收拾包袱離開家門、同師兄揮淚告別后,前去當時最盛名的陣法宗門深修學習。
一方面是如今終于有錢了,有了向更高峰學習的資格,便孜孜不倦地吸取知識,另一方面是想學習修真界上最厲害的陣法,幫助大龍離困境。
等數年之后。
終于學歸來,帶他離開那暗無天日的淵。
他則允諾為妖主,結束人妖二界千上萬年的紛爭與戰。
“對了,你什麼名字?”兩人認識這麼久,總是大龍小龍地喊他,而他也是一口一個聒噪的凡人。
“永夜。”
永夜之神。
“永夜?這個名字好奇怪呀,不好聽。”搖搖頭。
他便想起那個許久不用的名字,長睫微垂,掩飾住眸底掠過的愫,淡聲道,“玄佘。”
“我煙煙,這是當年師父給我起的名字。”
“他說當年收留我時,我無父無母,邊也沒有一個親人,就如同那凡間的一縷煙塵般來到這個世界,便隨手給我起了這一個名字。”
嘆氣道,“師父他老人家也太草率了。”
“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知道他不識字,便手把手教他寫兩人的名字。
不厭其煩的教了幾十遍之后,他才終于勉強記住這幾個字。
*
玄佘說他不喜人類,厭惡一切可擾他心緒的無用,但是例外,唯一的例外。
是在他暴仇恨的心中留下一片凈土的溫。
想要修得大道,他便傾盡妖域所有渡仙。
想,如果沒有遇見那個人,或許會和大龍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那天下山做宗門任務,被一名魔修暗算重傷,奄奄一息之際,發誓會護一世的大龍卻并沒有出現,反倒是一位白男子如神祗般從天而降。
那一抹月白角闖的視野,也難以控制地,占據了整個的心房。
他說他是從上界而來的神仙,法力高強,無所不能,為了抓捕一個壞神誤此地。
“煙兒,我帶你離開可好?你可愿隨我離開這凡俗之地。”白男子沖出手,他溫俊秀的面容著笑意,嗓音潤如春風,令人難以拒絕。
“去哪里?”問道。
“一個遙遠的地方。”他抬頭了天天,輕笑。
“等你變得更厲害一些,渡過那九十九重天雷,我便可以帶你去那個地方,我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
“回來,別聽他的話,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玄佘試圖將的心搶回來了。
然后那時候,腦海里只有那名白男子了,一句聽不見他說的話了。
“人妖殊途。”
搖搖頭,離開了。
只留下被男人被黑暗一點點蠶食。
百年過后,終于修到渡劫,出關的那一天,九十九重紫電天雷如約而至。
師兄倒在泊中的影卻比天雷先一步到達。
黃康的尸倒在玄佘腳下,他雙手沾滿鮮,另一只手捅過白男人的口。
“你殺了師兄,還殺了邴晨!”痛哭道。
“不、不是我……”他神慌張,匆匆收手,意圖解釋。UU看書 www.uukanshu.com
卻一句話都聽不下去了。
“我恨你!”
“我恨你……”
“如果當年沒有遇見你就好了,師兄就不會死,邴晨也不會死……”
兩人恩斷義絕。
——
一切都有伏筆哈,這個白男人也不是無厘頭加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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