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之回儀宮之後不久,天就下了一場大雨,這場大雨一連下了三天。
第三天的下午,眼瞅著要放晴,可那太將出不出,到了最後也還是沒能出來。
申時的時候,李亭之便不行了,氣若遊的躺在床上,只等著再見一個人一面。
因為早有準備,儀宮上下都沒有慌張,許錦言去接了蕭衡昭過來。
蕭衡昭得知一切之後,十歲的孩子整個人都懵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早上還溫的囑咐他多吃湯圓的母后,現在便躺在了床上,只能蒼白著臉,淡笑他。
如果不是許錦言在他旁邊扶著,蕭衡昭可能會直接栽倒在地。
「衡昭,母后可能是不能再給你包湯圓了。今兒早上趕的匆忙,只趕出了三盤黑芝麻餡的。你回頭讓錦言姐姐給你煮了,別一次吃太多。」
「母后……」蕭衡昭跪了下來,分明是十歲的孩子,眼睛里醞釀的悲傷卻彷彿能夠淹沒整個人世間。
「衡昭,小湯圓…。過來母后這裡?」李亭之淡笑。
蕭衡昭站了起來,在許錦言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了李亭之的床邊,孩子手心的汗水如災,冷岑岑的滲著,每走一步,汗水就迸發的更多一些。
等走到床邊的時候,許錦言覺得自己的手心都已經被冷汗侵。
「會怪母后不告訴你這件事嗎?」
蕭衡昭點頭,看的出來他在極力的抑著眸的悲傷,可那悲傷早已鋪天蓋地之勢,本不是想抑就能抑住的緒。
會怪你,母后,我會一輩子怪你。
李亭之嘆息,「昭兒,母后很自私,因為不敢看你的悲傷,所以在最後一刻才告訴你這件事。但昭兒,雖然母后自私又過分,可是母后對你還是有一個要求。」
蕭衡昭難掩聲音的哽咽,「好。」李亭之的眼神是從來沒有的和煦與溫,抖著出手來著蕭衡昭的頭髮,「你要勇敢的活下去。未來會有無數的艱難險阻,母后不在你的邊,一切困難都需你自己面對。」
說完,李亭之又向許錦言。
錦言,在你遇上這孩子之後,請別再讓他孤單一人。
許錦言跪了下來,虔誠而鄭重的點頭。李亭之沒有對說一個字,可所有的話都藏在了那雙溫和的眼睛里。
母后,兒媳答應您。
在我遇上他之後,再也不會讓他孤單一人。
崇德二十四年六月初九,本是個極好的日子,可就在這一天,一位一生傳奇,從市井流氓為一國賢后的敬純皇后結束了激的人生故事。
正如敬純皇后自己所說,這一生,看過了很多的景,嘗過了很多的酒,也遇見過很多好的人,早已不虛此生年華。
二十年似流水,不負來這人世一遭。
在合上眼簾的時候,的側有兒子與兒媳的相陪,儘管難忍分離之痛,可所幸不算孤單。
老天對算是極厚了。
——
一夜過後,下了三天的雨總算在清晨時分停了下來,雨水滲大地,泥土散發出雨後才有的獨特氣澤。
蕭衡昭整整跪了一夜,許錦言也陪著他跪了一夜。
第一抹晨曦灑殿中的時候,蕭衡昭終於開了口,「錦言。」
他只喚了許錦言的名字,但許錦言卻明白他所有的心思。
該通知宣和帝了。
蕭衡昭陪了李亭之最後一個晚上,這是他們母子的最後一次見面,他不想別人打擾。可日出東方,這最後一面是該結束了。
宣和帝彼時正在靜妃的榻上躺著,昨晚他又嘔了,從嘔出的可以看出來,他渾的已經從紅變了黑。
沒多時間了吧。
靜妃是個很好的人,晨起的時候會給他準備很多的點心和熱粥,味道都算不錯。不過這都不是最大的優點,最大的優點是那雙眼睛長的有五分像李亭之,聲音有六分像李亭之,從背影看,有八分像李亭之。
真是個很好的人。
今日靜妃又做了一大桌,他這還沒起來就聞見香味了,似乎有一道棗泥山藥卷,一會兒得多吃兩個,李亭之最吃這道點心了,他便把的那一份也吃掉好了。
沒等他下床,李公公卻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陛下,皇後娘娘邊的錦言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