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第二天一大早,死者的兒子廖華勝被送到了我們科室,老賢給他採集完樣本之後,便回到了他的實驗室去忙了。此時的胖磊正在辦公室分析視頻,葉茜也在刑警隊調查孟浩的況沒有回來。
辦公室里只剩下我跟明哥、廖華勝三個人。從面相來看,這個廖華勝跟我的年紀不相上下,一米七五的個子,圓臉,五端正,從穿打扮上看,不像是社會青年。
「警,你們找我來幹什麼?是不是我媽出事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始終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在屋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只關心自己的母親,對自己的父親卻隻字未提。
「你稍等,等我們的檢驗結果出來,我們再告訴你。」
在老賢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也無法確定那名死者就是他的母親,所以只能一個勁地勸說,不能正面回答。
一個小時后,吱呀一聲,老賢推門走了進來。
「是不是?」明哥問道。
老賢「嗯」了一聲,把手中的報告到了明哥手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廖華勝「騰」地從沙發上起,把頭了過去。
「你不能……」
「死者苗小蘭!我媽死了?」我的話還沒講完,廖華勝錯愕地看著我,大聲地問道。
「對,你母親和你的父親都死了!」既然已經看到了結果,明哥也沒有再瞞。
「廖永,你個王八蛋,你個畜生!你害死了我媽!是你害死了我媽!」
廖華勝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從眼眶中湧出,胖磊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喊聲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怎麼了?」胖磊剛想詢問,明哥將手舉在半空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很恨你的父親?」明哥看著跪在地上抱頭痛哭的廖華勝問道。
「他就是一個王八蛋,有手有腳,幹什麼不好,就知道去,就知道打我媽,他是個畜生,他是個畜生……」廖華勝閉雙眼,他似乎還沒有接這個殘酷的事實。
「你父母是被人關進你家的柴房裏燒死的,目前案件的形勢不容樂觀,所以我希你能儘快振作起來。」明哥從桌子上出幾張面巾紙遞到了他的手上。
「嗚嗚嗚——」聽明哥這麼說,剛才的痛哭聲,變了小聲的嗚咽。
「小龍,把他扶到沙發上!」明哥對我使了個眼。
「來吧,兄弟,振作起來!」我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謝謝。」廖華勝激地朝我看了一眼。
「煙嗎?」看他已經重新坐在了沙發之上,我把煙盒舉在了他的面前。
「嗯!」
吧嗒!我按了打火機,房間里響起嗞嗞的煙捲燃燒聲。
「呼——」他使勁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里循環一圈后,又被吐了出來,這讓他冷靜了很多。
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他把煙屁按在了旁的煙灰缸。
「好點了沒有?」明哥問道。
「嗯!」廖華勝點了點頭。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結果,我想知道你的家庭況,這可能對案件的偵破有幫助,所以我希你能如實述說。」明哥擺明了自己的觀點。
雖然我們分析認為嫌疑人有可能是死者廖永以前的同案犯,但那只是建立在主觀上的推理,假如兩個死者在生活中跟某個人有很深的矛盾,這也不能排除在外,作為兩名死者的獨子,他的筆錄至關重要。
「我知道,警,為了我媽,我也會如實說的。」廖華勝的態度很誠懇。
「那好,我現在要知道你父母之間的事,把你知道的從頭說一遍。」
廖華勝頓了頓,張口說道:
「廖永跟我媽是經人介紹認識的。聽我說,他從小就遊手好閒,我爺爺就是被他活活給氣死的,以前我小的時候,警察是三天兩頭來我們家抓他,我們一家人在村裏都抬不起頭。」
「據我們的調查,你們村子裏的人好像對你父親盜竊的事都不知。」明哥有些疑問。
「我們家以前不住福泉村,福泉村的房子是我姥姥姥爺去世后留下來的,因為不了以前村子裏人的閑言碎語,所以才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搬過來的。」
「你們搬過來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
「你父親剛被抓進去的時候?」
「對。他被判了八年,我們也想過個清靜一點的日子,我當時年紀也大了,我媽怕名聲不好聽,擔心我找不到媳婦,所以才決定搬回來的。」
「嗯,你接著說。」
「廖永這個人是活了一輩子,了一輩子,我真不知道我媽當初怎麼能選擇他。以前每次回來,幾句話說不好,手就打我媽,打完了,氣消了,然後就跑到外面,幾個月不回來。在他進去之前的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心裏真的是恨了他,要不是我媽攔著,我早就打110舉報了。」廖華勝說到這裏,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你父親進去這幾年,你和你母親是依靠什麼生活?」
「因為廖永當時涉嫌盜竊,為了能讓他判得輕一點,我媽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掉了,連他們結婚時我姥姥給的金戒指金耳環也給賣掉了,當時我家裏真的是一貧如洗。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我在第二年就輟學回家,跟著村子裏幾個同齡的夥伴去深圳工地上出苦力。」
「福泉村做鍋饃的比較多,後來我媽就把我姥姥留下的老房子改了柴房,平時會到村子附近的山上去砍樹枝,然後堆在柴房裏晾乾,再賣給做饃的人。起早貪黑,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掙個千把塊錢餬口。」
「你多久回一次家?」
「因為車票太貴,我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
「你母親平時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就一老實本分的人,能得罪什麼人?」
「那你父親在獄以前有沒有仇家?」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平時幾乎都不跟他說話。」
「這個人你見過沒有?」明哥把廖永同案犯孟浩的照片遞到他的面前。
「他是不是姓孟?」
「對,你認識?」我能覺到明哥說話的語氣都有些興。
「是不是孟浩?」
「對!」明哥還沒開口,我就激地搶答道。
「那就對了,當年就是他檢舉的廖永,警察來家裏抓廖永的時候,就是帶著他來的,也是多虧了他,廖永才被抓到,我還真的要好好謝他!」
聽到這個結果,我簡直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差點都有想蹦起來的衝。這就充分證明了死者廖永跟孟浩之間有矛盾點,廖被孟舉報,獄時廖肯定是放不過孟,如果兩個人在獄中有仇恨,孟在廖出來的時候報復,那完全有這個可能。
而且據死者兒子的介紹,廖永被抓獄的時候,他們家才剛搬到福泉村,而廖永的老婆在村裏幾乎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矛盾,所以嫌疑人殺人的機只能是從廖永的上引出的,那這個人不是孟浩,還能是誰?
「你父親在被判獄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探視過?」事都如此清楚了,我不明白明哥為什麼還要繼續問下去。
「我沒去過,我媽去過幾次,後來在我的阻止下,就再也沒有去過。」
「你母親是什麼時候去的?」
「就是廖永被關進去之後的前幾年。」
「你有沒有聽你母親說過什麼關於廖永的事?」
「沒有。」
明哥問到這裏,拿出了煙捲,給我們在場的每一位發了一支,點燃后了一口說道:「是這樣的,我們下一步還需要到你家裏勘查一下,希你能配合。」
「可以。」廖華勝答應得很爽快。
「嗯,家裏的鑰匙你有吧?」
「有。」
「那好,因為這不是案發現場,所以勘查現場的時候,需要你在場。」
「好!」
一般況下,我們勘查案件的關聯現場時,都會要求相關人員到場,當然,聯繫不到相關人員,況又急的時候除外。
我們並沒有任何的耽擱,筆錄一問完,便驅車前往死者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