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要麼都說雷厲風行是刑警的一貫作風，從明哥打電話到現在，最多也就一個小時，葉茜乘坐的那輛印有「刑事警察」的警車便很快駛了院子。

聽到靜的我們幾個人，趕忙下樓朝院子裏跑去。

呼啦！隨著車門被推開，一個骨瘦如柴的五十多歲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冷主任，孟浩我帶來了！」

「嗯，把他帶到我辦公室。」

「好的。」

孟浩剛一邁開步子，我的心就已經涼了半截。

「你的怎麼了？」我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慌忙問道。

「哦，小時候調皮爬牆把給摔斷了，治療的時候耽誤了一點時間，最後留下了這個病。」孟浩老實地回答。

「多長時間了？」

「那長了，最都有四十年了。」

聽他這麼說，我一把將他的鞋子掉，當我看到他的鞋底時，我的心已經涼了。

我耷拉著臉，快步走到明哥面前，小聲說道：「孟浩的鞋子是四十二碼的，跟現場嫌疑人的鞋印大小不符，另外從現場的趟足跡分析，嫌疑人的腳很好，但你看孟浩的右，有明顯的殘疾，他不可能是嫌疑人。」

明哥扭頭看了一眼孟浩那隻站都站不穩的右腳，語氣有些沉重地回答道：「行，我知道了，人都來了，問問再說。」

「唉！」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廖永你認識不認識？」明哥對孟浩開門見山地問道。

「認識，以前我的同案。」孟浩從剛進院子到現在，態度都相當端正，幾乎是問什麼答什麼，而且從他說話的表來看，似乎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老猴」。（勞改的釋放人員，由於在監獄中到很多罪犯的「熏陶」，基本上都是耍，裏沒一句實話，對於這樣的人，我們都稱呼為「老猴」。）

「說說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怎麼認識的，怎麼在一起作案的等等，能說多詳細，就說多詳細。」可能明哥也覺到了這個孟浩跟一般的釋放人員有些不同，在說話時，他很客氣地扔過去一支煙捲。

香煙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的弧線，孟浩雙手接住直接夾在了耳朵上，毫沒有停頓地開口說道：「十幾年前，我們兩個是在同一個托車修理店打雜的小工，廖永的腦子比較快，還沒到一年就基本把老師傅的活全學去了。因為我倆是一起進來的，他對我也知知底，有一天他就拉著我說，要掙快錢。」

孟浩把夾在耳朵上的香煙拿下來點燃，使勁地吸了一口接著說道：「我以為他要拉著我開一家托車修理店，可我後來才知道，他想去『溜車』。」

「溜車？」

「這是我們的行話，因為那時候我們打工的那家托車修理店也回收二手托車，可真正的二手托能有幾輛？我們心裏都門清，回收來的二手車幾乎都是小路車，『溜車』就是車的意思。」

「嗯，接著說。」

「聽他這麼說，我哪裏有這個膽子，我是一萬個不願意，而且你們也能看到，我的腳不好，萬一被人抓到了，跑都跑不掉。廖永當時就告訴我，不讓我，我只要站在門口風就行了，事之後分我一半，我那時候正趕上家裏最困難的時候，也沒得住勸，就跟他去了。」

「我記得那是在『五一賓館』的門口，時間是在晚上八九點鐘，他盯上了一輛鈴木大架，當時賓館的大門正對著這輛托車，裏面的吧枱小姐還時不時地往外瞅，廖永讓我去開個鐘點房，擾吧枱小姐的視線他好下手。結果，我這邊住房手續還沒辦好，他那邊就已經把托車給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以前就經常出去，所以手法嫻得不得了。」

「那輛托車我們賣了四千多塊錢，廖永也怪夠義氣，直接拿出兩千給我，剩下的零頭他也沒藏著掖著，都讓我們倆喝酒花了。那時候，我們給人家當小工，一個月才幾百塊錢，這一下就弄到快半年的工資，我們倆都嘗到了甜頭，就合計著再干一票就收手。」

「也就是在一個星期以後，我們兩個又用同樣的辦法了一輛雅馬哈，賣了三千多。從那以後，我們兩個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但每次都有下回，在沒到兩年的時間裏，我們兩個了有好幾十輛托車。」

「當時托車可不像現在這麼普遍，那時家裏要有一輛托車都跟現在家裏有小轎車一樣拉風，這得多了，報案的肯定就多，警察後來就盯上了我們。我腳不好，跑不遠，所以是第一個被抓住。」

「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門，我被警察抓住以後，嚇得把所有盜竊托車的事全部招了，最後警察帶著我，在廖永的家裏把他給逮住了。就是因為這件事，我倆這算是劃清楚了。」

孟浩說到這裏，長嘆了一口氣，言語中對這份誼充滿了不舍。

「你們兩個之間沒有因為這件事產生矛盾？」

「沒有。其實在我心裏，廖永這個人很夠義氣，我倆幹了兩年多，每次都是他頂風去，可每次賣了錢都是五五分，他從來沒因為我腳不好就分我一分。前幾年要不是因為他，我也沒錢給我娃治病，估計現在我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所以在我心裏一直念著他的恩。雖然我倆乾的是犯法的事，可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怪對不起他的。」

「你們兩個被判刑時，是不是關在一個監獄？」

「是一個監獄，在監區的時候，我單獨去找過他，可他始終沒有理過我，我知道他心裏對我有恨，所以這些年，我倆都形同陌路。」

「廖永在監獄里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沒有。他這個人心眼多得很，監獄里啥人沒有？萬一得罪了，人家出去報復咋辦？」

「那照你這麼說，這個廖永在監獄里表現還算不錯嘍？」

「他人仗義，跟獄友得都很不錯。」

「很不錯？」明哥著下反覆地琢磨這幾個字，忽然他眼前一亮，張口問道，「對了，他在監獄里有沒有關係特別好的獄友？」

「有，在監獄里放風時，我經常能看到他跟一個男的在一起，那個男的我在監獄里也打聽過，好像跟廖永在看守所是一個號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