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七月三十日一大早,我剛把單位的空調打開,明哥便推門走了進來。
「小龍、葉茜,收拾東西出現場。」
「啥?發命案了?」
「是不是案件還不知道,在泗水河裏發現了一浮。」
一聽到「泗水河浮」這幾個字眼,我的心裏猛地一。我的父親之所以常年臥病在床,就是因為十幾年前泗水河的浮案,所以我對這樣的案件特別敏。
「無法定的浮,不是分局的技室先期勘查嗎?」葉茜在我們科室待久了,對分級勘查制度已是了如指掌。
「按理說應該是分局勘查,可轄區分局的法醫到外地學習去了,他們分局的領導特意跟我通,想讓我們幫著去勘查一下!」明哥對葉茜是相當有耐心。
「都是兄弟單位,必須要去架像(幫忙撐場面的意思)!」
「嗯,收拾東西,趕快,已經撈上來了,現在氣溫高,我怕一會兒太一暴曬,會加速腐敗!」
「馬上!」
發現的地方位於泗水河的上游,要想到達事發現場有兩種方式,第一種就是駕車沿著河壩行駛,因為河壩至今還「原原味」地保留著幾十年前的模樣,所以像我們這種底盤很低的勘查車本無法在這高低起伏的土坯路上行駛。而另外一種方式就是穿過河壩下的涵,踩著河灘一路向西。
「車是開不過去了!走吧!」胖磊把車停在了涵旁。
「行,都把裝備帶上,我們先去看看!」明哥吩咐道。
我們一行人穿過涵來到堆滿鵝卵石的河岸邊,接著又向西步行了約一公里,看到幾位穿著制服的民警正在跟兩名男子詢問況。
「冷主任來了!」其中一位肩扛一杠三星的民警遠遠見到我們,就熱地招起了手。
「小劉,現場什麼況?」
這位劉警可是明哥忠實崇拜者(他自稱是「冷麵」),水上派出所的民警,明哥之所以跟他這麼悉,主要還是因為兩個人有共同的好——釣魚。
「是今天凌晨兩點鐘被發現的,據報案者稱,他們晚上開船出來捕魚,正好見的,所以就報了警。」
「是你們兩個發現的?」明哥停下腳步,眼睛一斜,沖著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兩個男子問道。
「對,對,是我們發現的!」兩人慌裏慌張地回答。
「乖乖,你們兩個夠前衛的,開著采沙船晚上出來捕魚?」
「這……」兩個人臉上唰地泛起了紅暈。
「這兩年泗水河污染得如此嚴重,我還真沒聽說在河裏還能捕到魚!」明哥的上開啟了「嘲諷buff」。
「我……」
「采沙就是采沙,我們是公安局的,又不是海事局的,而且就目前看來,你們也沒採到沙子,幹嗎遮遮掩掩的?」明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是,是,警說的是。」兩人頭點得像小吃米似的。
「你們發現的經過對事的定很重要,你們必須要說清楚!」
「警,我們說了,你們保證不會罰我們?」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趕說!」劉警催促道。
「哎哎,水炮,你說吧!」
「我說?你不能說?」
「報警電話是你打的,不是你說是誰說?」
「晚上采沙是你喊的,應該你說。」
「喂,是海事局吧!」劉警拿起手機,佯裝撥打電話。
「我說,我說!」兩名男子中一個鼻子稍大的人慌忙舉起了手。接著他用十分生的語言把發現的經過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明哥邊聽邊點頭。
「事的經過就是這樣?」
「對,保證沒落下一個字!」
「小劉,你一會兒找人給他們兩個做份筆錄,我們去看看再說!」明哥說完沖我們手一揮。
從水裏撈出后裹著一條花的床單,被頭朝東腳朝西地平放在有些傾斜的河灘之上。
唰!明哥把遮蓋的床單掀開,一沾滿泥漬的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子二十五六歲,長發過肩,面部因為河水沖刷泛著青紫,的面部廓還很清晰,並沒有出現巨人觀,因此可判斷死亡時間不長。從的長相上來看,絕對屬於值偏上等的養眼範疇。
上穿一件白弔帶,下是一條包修牛仔,腳上只剩下兩隻有些發黑的白子。從服的款式和材質看,基本上屬於地攤貨。
「口鼻腔有大量的泥沙!」明哥戴著膠手套,使勁地掰開死者咬的,一邊檢查一邊說道。
「口鼻腔有泥沙,說明死者在落水之前還有呼吸,會不會是失足落水,或者自殺?」我在一旁猜測道。
「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沒有通知刑警隊的人過來,估計不是案件!」劉警在一旁補充道。
「我們不能那麼武斷,造口鼻腔有泥沙的可能很多,這不是判斷他殺與自殺的科學方法!」沒想到這次開口的是老賢。
「我知道,是不是要解剖死者的肺部,看看臟和中有沒有泥沙?」我忽然想起了父親曾經跟我說過的隻言片語。
「那都是以前科技不發達的時候的老說法,現在就是解剖臟也不一定準確,最準確的就是檢驗死者的臟。」老賢推了推眼鏡片很認真地說道。
「啥?檢驗臟?那能檢驗出來個啥?難不泥沙能跑進里?」我有些不解。
「不是檢驗泥沙,而是硅藻!」
「硅藻?」葉茜出疑的表。
估計老賢心裏清楚,如果今天不把這硅藻的問題解釋清楚了,葉茜肯定不會放過他,老賢看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解釋道:「生前水,尚能呼吸,硅藻最小的只有三微米左右,它能隨河水通過呼吸道經過肺泡壁破裂的細管進肺循環,然後從左心房到左心室,再經過主脈到全臟,所以的肺部、腎臟、心臟和骨髓中都可以檢測出硅藻。如果是死後水,死者的呼吸已經停止,硅藻至多能夠到達肺部,其他臟則不可能到達。」
「就算是生前水也有被推下去的可能啊?我們怎麼去判斷這是不是一起案件呢?」葉茜的好奇心永遠比我們任何人的都強。
我瞥了一眼葉茜,說道:「從的腐敗程度來看,最多也就一兩天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肯定是在我們雲汐市轄區落的水,這是其一。第二,據報案人的描述,是在上游被發現的,如果不是自殺,誰會來這荒郊野外?」
「這就是你的推斷?」葉茜撇撇。
「當然不是。你可能不知道,這個河岸一到晚上會有很多船隻在停泊休整,所以這一段距離晚上也能算得上燈火通明,如果是嫌疑人迫害人來到這裏,肯定有人會發現。」
「萬一嫌疑人開車過來的呢?」
「這種可能有,除非死者被灌了迷藥,否則不可能不反抗,這樣一來,表會有相應的抵抗傷或者是瘀傷。雖然死者的皮很黑,但是我們並沒有在的上發現類似的傷口。」
「背部的一條條劃傷口怎麼解釋?」
「因為人自重力,死者在落水後會沉水底,這劃傷有可能是在深水中后,到河水暗流的帶,導致背部河底的碎石或者泥沙造的,這屬於正常現象。」
「從簡單的表特徵來看,很有可能不是一起命案,但是我們不能那麼武斷,一切還需要大量的檢驗工作去佐證,畢竟這是一條人命。」明哥十分嚴謹地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