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一大七小，八條人命，而且還涉毒，雖然現在還搞不清楚這裡面有多玄機，但單沖著其中一點，就足夠引起整個雲汐市公安局的重視了。與此同時，這件案子也被上傳至省公安廳的大案要案中心，作為一個掛牌案件進行追查。胖磊在跳樓現場截取了丹青清晰的影像。我在別墅中提取的指紋，還有鞋印，也被上傳至省公安廳作為比對信息。

抓捕行在整個灣南省展開，一張天羅地網已經把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除非這個丹青可以上天地，否則被抓到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十月七日，國慶節放假的最後一天，捷報傳來，丹青在省城被抓獲，要想搞清楚他們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一方面要圍繞我們提供的痕跡證追查下去，另一方面就是丹青的口供，如果什麼都願意說，這當然是一條捷徑。

因為葉茜跟丹青的關係，在訊問時應該迴避，可在葉茜的一再要求下，明哥還是答應了旁聽的要求。

隨著審訊室的鐵門被推開，端坐在審訊椅上的丹青抬起頭向我們。

唰！葉茜的淚水沒有任何預兆地奪眶而出。

「你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我恨你！」丹青刺耳的喊聲在審訊室久久不能散去。

聽這麼說，就算是作為旁觀者的我，也制不住自己心裡的怒火，我側站在們中間對著喊道：

「陳雨墨，你恨？你憑什麼恨？你知道葉茜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自從你失蹤以後，無時無刻不在找尋你的下落，幾萬張尋人啟事，得到的每一條回復都認真地去核查，生怕掉任何一個找你的機會。」

「為了你，選擇了上警校，選擇當一名可以跟窮兇極惡的歹徒搏殺的刑警，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有能力把你從壞人手裡解救出來。」

「為了你，無數次地找過當年的辦案單位，厚厚一本卷宗能倒背如流。在我們科室的這一年多，我們兩個在一起排查的線索就有幾十條，每一次的否定都會失落很長一段時間。」

「這次，葉茜為了你，連自己堅持了多年的警察夢都可以放棄，你憑什麼去恨？」

嗚嗚嗚——，葉茜蹲在地上，已經泣不聲。

「陳雨墨，如果當年換我，我也會走，並不是葉茜背信棄義離你而去，留下來，只會多一個害者。如果你真的把葉茜當自己的姐姐，你不應該去恨，而是應該給更多的理解和包容。遇到危險，自衛是人的本能反應，那時候你們才十幾歲，如果換你，你會怎麼辦？」

陳雨墨聽到這兒，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葉茜，估計也沒有想到，葉茜這些年會為做這麼多。

「況且，葉茜並沒有逃走，只是下山去找了老師，我覺得並沒有做錯什麼。就算你還認為做錯了，那這些年的努力也不應該換來你這樣的態度！」

「雨墨，雨墨。」葉茜哭喊著朝著撲了過去。

葉茜地把坐在審訊椅上的陳雨墨抱住，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讓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不好。還帶著溫度的眼淚漸漸融化了雨墨那顆冰冷的心。

「小龍，把的審訊椅解開。我們出去一會兒。」明哥說完帶著老賢和胖磊最先離開了審訊室。

我把葉茜攙扶在一邊，用鑰匙打開了審訊椅上的鐵鎖。離了椅子的束縛，陳雨墨站在我的面前，有些激地看了我一眼。

「你們聊。」說完，我轉離開。

「雨墨，姐姐對不起你！」葉茜已經泣不聲。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陳雨墨的眼眶也有些潤。

「你這些年都在哪裡？我找得你好苦，你能不能告訴我？」

沒有說話，起朝審訊桌走去，從明哥留下的煙盒裡出一支煙捲，吧嗒！火機的火苗躥出，倚著牆坐在地上點燃了煙捲。

「滋啦」，審訊室傳來陣陣的煙草灼燒的聲響。

深吸一口之後，雨墨靜靜地盯著手中的煙捲，煙頭上一縷縷青煙在屋飄起。再吸一口，火星閃現，接著又歸於平靜，青煙依然裊裊，直到它徹底燃完才漸漸消散，煙頭在手中熄滅。雨墨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陷了痛苦的回憶：

「當年在山上，那兩個陌生人企圖強我，我的都已經被了下來，但由於我激烈的反抗，他們並沒有得逞。氣急敗壞的兩個人把我的手腳捆上帶到了山下的車裡。後來我才知道，這兩個人專門干拐賣婦兒的勾當。自從上了他們的車之後，我便踏上了不歸路。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要對我做什麼。」

陳雨墨按火機又續上一支，葉茜也席地而坐，在的對面看著那張有些頹廢和憔悴的面龐。

「一路上，這兩個男人不停地強我，我幾度昏厥過去。」

「王八蛋！」憤怒的葉茜一拳砸在地上，鮮流滿了的手指關節。

聽陳雨墨的語氣，彷彿在敘述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這兩個人不用我滿足他們的慾，他們還用我去詐騙，把我當了他們的搖錢樹。我第一站被賣到北方的一個小山村裡，是賣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當媳婦，他們一共拿到了三萬塊的彩禮，等錢到手后，我又被他們地帶走，再轉手賣到下一個地方。從那以後，我就像一件商品被賣了無數次，被無數個男人強，甚至到最後連我自己都麻木了，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連個都不如。」

「明哥！」我看著監控錄像上怒火已經快到臨界點的葉茜有些擔心。

「不用管，這是們兩個之間的事！」明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陳雨墨把手中的煙頭掐滅：「我就一路向北，最後被賣到了東北的一個火家屯的地方。那段時間我一直想辦法自救，也可能是因為我幫他們兩個賺了不錢的原因，他們對我放鬆了警惕，我趁著兩個人在屯子里吃飯的工夫，用扳手砸破車窗，逃了出去。」

「當時剛好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我邊經過，他看我是外地人就上來問我怎麼回事，我急之下就把我被拐賣的事告訴了他。沒想到他二話沒說，帶著他的兩個兄弟把我救了下來。」

「這個男人劉炎，外號『火哥』。他的兩個兄弟一個劉義，綽號瘋子，還有一個劉善，綽號六爪。他們兄弟在當地屬於混社會的人，所以那兩個人販子不敢惹，也惹不起。」

「他們三兄弟，我最激的要屬火哥，如果我當時願意，他絕對會送我回家。但是回想這兩年的遭遇，我真的沒有臉再去面對我的父母，他們都是知識分子，肯定接不了我現在的樣子。所以我就主提出來，要跟著火哥。」

陳雨墨說到這裡，角掛著一笑容：

「火哥當年曾經有一個老婆，就是因為不了他那種生活，所以跟他分開了，火哥一直對此耿耿於懷。但是我不一樣，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家的人，火哥想怎麼樣，我都可以陪在他的邊，做他的小人。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所以我們很自然就在一起了。」

「這混社會的，手裡必須要有錢，火家屯那一帶，冰毒易相當泛濫，要想撈快錢，販毒是最好的辦法。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是火哥的人，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憑著火哥的號召力，我們的毒品生意是越做越大，我們用賣毒品賺來的錢開酒吧，開桑拿浴，開迪廳。開這些場子肯定都不了人，娛樂場所的人流非常大，為了保證客源，瘋子提出用毒品控制人賣的方法。我心裡對瘋子的提議是一萬個不願意，可沒辦法，火哥同意了。」

陳雨墨歪頭看著葉茜繼續說：「對待這件事上，我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但是這個瘋子越來越過分，他本不把那些孩當人，強、拍電影賣。他絕對對得起他瘋子的外號，做任何事從來不考慮後果，我知道這樣下去時間長了肯定會出事。」

「幸好在那段時間正趕上公安局掃黃，場子里的孩不能出臺。我借著這個機會跟火哥提議，讓這些孩做代孕生意。我覺得，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們離苦海。」

葉茜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因為任何一個詞語都無法形容此刻的心。

陳雨墨接著說：「我當時給火哥算了一筆賬，一個人賣一次的價格是二百，一個月也就六千元，就算是一年不停，每人最多也就可以賺七萬多，但當時代孕的市場價是十萬到三十萬一次，我就是用這個數字說服了火哥。當然因為這件事，瘋子也跟我徹底結下了梁子。」

「我知道，我做代孕是剝奪們作為人的生育權，說是幫助們，其實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之舉。也有姑娘反對我這種做法，但是我沒辦法做得每一個人都滿意，只要大多數人支持我，我就知足了。」

「代孕做了兩年，我無任何風險地賺了好幾百萬，而且在圈子裡也積累了自己的知名度，間接地給火哥也帶來了不的毒品生意。也就是在前年，火哥開始建造自己的地下冰工廠。所以我在火哥的心裡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這名聲打出去了，自然有人找到我們。灣南省的販毒集團老大——鮑剛，綽號鮑黑，他就是其中一個。我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家鄉，可就是因為他，我才選擇了回來。」

「他當時提出用灣南省一半的供貨渠道，讓我給他做七個代孕，而且代孕的整個過程還要在他提供的別墅中進行。權衡利弊怎麼都是我們賺，所以火哥當然是一千個願意，我作為他的人，肯定是站在他這邊。」

「前期的發展很順利，可眼看易就要結束，我發現有六個人在懷孕期間吸毒，我生怕生出的胎兒畸形，就決定把這六個胎兒給引產下來。」

「我們也就是因為這六個死胎，才找到你們的！」葉茜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陳雨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出在這裡，你們刑警隊來抓我，也是因為這個？」

「對！」葉茜沒有瞞，又問道，「你當時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那個別墅里？」

陳雨墨乾笑了一聲：「因為我想把你拉下水，甚至連用毒品控制你的心思都有過。」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注毒品？」

「因為我下不去手！」

葉茜死死地盯著陳雨墨的臉頰，眼眶潤，沒有說話。

「當時我還以為，事敗是因為火哥或者鮑黑在毒品上出了問題。我手裡那個唯一沒有引產的姑娘為了不拖累我，趁我不注意從樓上跳了下來，也是因為我才徹底想明白了。」

「時間如果能夠倒流，我肯定會讓火哥送我回家。這些年因為我，難產而死的，傷口染落下殘疾的，終不育的，不知道有多。」

「如果像我這樣的人還繼續存在於社會上，會毒害更多的人，所以被警察抓住也是一種解。我也很激剛才那幾位警察的信任，能在我最後的時間讓我們姐妹倆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陳雨墨說完，起走到葉茜面前，將從地上扶起。

「雨墨。」葉茜的眼淚再次落。

陳雨墨幫葉茜乾眼角，雙手併攏舉在半空：

「姐姐，妹妹知道錯了，把我抓起來吧。」

「雨墨！」葉茜一把將攬懷中，那種用言語無法形容的悲傷充斥著整個審訊室。

陳雨墨提供的所有線索，被第一時間上報給了省公安廳緝毒總隊。公安部緝毒局也積極參與到了這起特大省販毒案的偵辦中來。一場代號為「北極」的掃毒專項行在兩省展開。由於線索提供得極為詳細，兩大制毒、販毒團伙被釜底薪。陳雨墨也因檢舉和揭發節，有重大立功表現，並且經過查實，並沒有直接參與到毒品案件之中，所以經過雲汐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被判有期徒刑七年。本次案件中所有二十四名主犯，一審全部被判死刑立即執行，這次行在全國引起了轟，這也是灣南省毒史上最為輝煌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