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開蹙眉:「爸,你別上火。」
魏生嘆氣,狠狠吸一口煙:「你回去跟月明說說好話,別惹,你這一姓也就你一個,有個厲害媳婦,不是壞事兒!」
衛雲開失笑:「我知道,爸,你回去睡吧。」
「唉。」
魏生轉走了,衛雲開關上這道門,順手栓上門往裡走,廚屋裡已經沒有亮,亮在臥室,他腳步一頓先去洗臉刷牙,等收拾好關上兩道門,宋月明已經背對著他躺在床上。
衛雲開坐在床邊,思索著魏生的話,也沒吹燈,而是和坐在床上,俯觀察的神,呼吸也不可避免的打在臉側。
「月明?你睡著了?」他聲音特意放的很輕,瞧見藏在頭髮里半遮半的白皙耳朵,無師自通的低頭啄吻,而後慢慢挪到臉頰。
宋月明緩緩睜開眼,扭頭看他:「衛雲開,你們家人太欺負人了!」
肯說話就行,這是衛雲開心裡第一個念頭,下一刻他斟酌后,開口:「對不住,你要是想出氣,隨便打我都行。」
宋月明忍很久,終於忍不住翻個白眼:「我有那麼窩裡橫嗎?為什麼打你?你們都打人?」
「沒有,這不是要讓你出氣?不能一直憋著,氣壞了對不好。」
「聽誰說的?」
衛雲開沉默一瞬,老實代:「,爺爺每次惹生氣,就說要出氣,爺爺就說隨便打,他皮糙厚,不怕。」
宋月明哼了一聲:「你又沒惹我,我幹嘛打你?」
其實,衛雲開今晚的表現算不錯了,不借錢的事兒也都攬在他上,宋月明真不是生他的氣,就算剛開始有一部分,那也是生所有人的氣,他純粹是被連帶的。
衛雲開凝視著如水的雙眸,很認真的說:「但今天真的委屈你了。」
是他不好,如果是他從前的家裡,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煩心事來惹。
宋月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從被窩裡坐出來,衛雲開起將床尾的棉襖給拿過來披上,兩人靠在床頭,說出心裡話:「雲開,我以後跟這兩個嫂子是真的不來。」
其實是個自我的人,不喜歡的人都不願意搭理,以前還被親戚說:獨。
「我寧願自己一個人玩兒,也不願意跟們玩。」
「我明白,你不用遷就們。」衛雲開知道兩個嫂子佔便宜的子,平時接也有限,更何況們也不敢真的惹到他頭上,看在魏生老兩口的面子上,他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他不能讓宋月明一直對們忍讓,雖然計較這些事很不男人。
「我跟大哥二哥他們該怎樣怎樣,你自己在家過的舒服就行,不用管們,等以後……」
衛雲開不太喜歡說沒把握的事,從前他的份讓人避之不及,若不是這兩年形勢好轉,他不會願意結婚連累妻子,他希給妻子、以後的孩子更好的生活,但又捉不時局變幻。
宋月明眼睛一亮,扭頭問:「等以後,我們去城裡住,對嗎?」
「嗯,咱們努力掙錢。」
宋月明彎一笑:「那我不生氣了。」
衛雲開莞爾,了的頭髮,他從一開始注意到的就是的大方不扭,不會壞心的算計,善良又溫。
不過,話出口,他只是聲音低啞的誇一句:「好月明。」
宋月明勾著他的手指,眼珠轉了轉,忽然狡黠道:「但是我想回我媽家住幾天。」
他傻了:「為什麼要回去?」
「人家在婆家委屈的姑娘都要回娘家住的。」
「月明……」
「哼!」宋月明掉棉襖又鑽回被窩裡,衛雲開也只得跟著掉厚服鑽進去,履行暖被窩義務。
倒是可憐燭臺上的蠟燭,兢兢業業燒完,徹底熄滅了,只留下一縷青煙。
但我此時,終於看清你的模樣。
~
早晨,衛雲開按時睜開眼,宋月明就窩在他懷裡睡的正香,他要起床,也只是睜開眼看他一眼,睡的臉頰紅紅,就像他小時候養的小貓,不願的被吵醒,閑閑看他一眼又閉上眼睛繼續睡。
總能勾起那些他不敢的好回憶,但重新浮現在腦海里,意外的開心。
時間還早,他穿好服戴上手錶去廚房做飯,這些事小時候爸爸教過他,這些年看人做飯也能知道一二,賣相不行,但可以口。
只是,今早選擇的是稍高難度的蛋餅,宋月明喜歡吃這個,但一定不喜歡吃糊掉的蛋餅。
「你做的……蛋餅?」
衛雲開回頭,笑容尷尬:「我不知道為什麼,蛋餅不能型?」
宋月明走過去看了一眼:「你麵糊太稀……」
「算啦,你還是燒鍋吧,等我洗洗手刷牙,那個不能吃的也扔了吧?倒給豬就行。」
媳婦這麼吩咐了,衛雲開也只得聽從,他們沒養豬,但老院有兩隻豬,被他禍害的白面蛋要儘快讓豬毀滅跡,要不然被老人家看到肯定會覺得可惜。
衛雲開把糊掉的蛋餅倒進豬圈的食槽,看著兩隻豬吃的差不多才轉離開,誰知道剛好上每天來豬圈例行檢查的王寶珍。
「開子,你幹啥呢?」
衛雲開把碗扣過來,免得看到碗的油腥,淡定解釋:「一點剩飯湯,我倒給豬。」
王寶珍不在意的點點頭,先看看新院的方向,小聲問:「月明咋樣了?沒生氣了吧?」
「……好點了吧。」衛雲開也不是很確定的說。
王寶珍嘆口氣,就要從兜里掏錢:「你今兒回來給買點好吃的,脾氣好,那倆混球我真難管,你放心,我肯定不們再欺負月明。」
衛雲開當然不會要,拿著碗大步離開:「媽,我手裡有錢,你留著吧。」
可他心裡還有一句話,脾氣好也不能活該被欺負。
早飯過後,衛雲開推出來自行車,言又止的,宋月明只當沒看見,他指定是想問會不會回娘家,家裡只有一輛自行車,除非借一輛自行車,否則要徒步走十里地回去嗎?
「你不走嗎?」
衛雲開了,卻問:「你有想吃的沒,我下午買回來。」
宋月明想了想;「我想吃排骨。」
「好。」
「行啦,快走吧,再不走你該遲到了。」
衛雲開笑笑,推著自行車出去朝外走,這次開的是新院大門,宋月明看他騎到路口轉彎才回家。
宋月明吃過早飯正打算把剩下半隻袖子的給打好,誰料大姑宋衛琴突然來了,從結婚到現在,宋月明去過宋衛琴家兩次,宋衛琴還是第一次到這兒來,主要是串門就留飯不好意思來。
「月明,昨晚兒咋回事?我聽說你家人打架了?沒事吧?」
宋月明搖頭:「挨打的不是我,大姑,你咋聽說的?」
宋衛琴攤手:「還不是吃飯的時候串門聽見人家說的,我還以為有啥事兒,吃完飯就來了,你跟雲開沒吵架吧?」
「沒有,是他們兩家的事兒。」宋月明大致講了一下魏軍兩口子吵架的緣由。
宋衛琴聽完就笑:「二百塊的彩禮是要娶個天仙回來?你當誰都跟你比?」
「大姑!」
「我真不說玩笑話,月明,你手裡的錢可得攥了,別都讓人給你撈走了,你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我知道。」
宋衛琴看侄面紅潤,一點都不像委屈的,拍拍站起來:「行,你沒事就行,要是有事就去俺家我,你那幾個哥都不是吃乾飯的,我去找你媽說說話。」
別以為娘家人看不著就敢欺負老宋家的人,就在眼跟前站著呢!
宋月明只有說謝的份兒。
宋衛琴擺擺手,轉從新院大門出去,從老院大門進去,王寶珍剛伺候魏老太喝完麥,正準備水洗洗裳,抬頭一看宋衛琴從門外抬腳進來,頓時心虛。
「寶珍,洗裳吶。」宋衛琴的夫家和魏生家差著輩分,宋月明嫁給衛雲開,他們就不好在輩分上較真兒,索直接名字,還顯得親近。
王寶珍連忙手,訕笑:「衛琴來啦,快,坐。」
宋衛琴笑瞇瞇坐下,隻字不提昨晚聽到的八卦,而是站在人的立場說:「他倆結婚我還沒來看過,人家都說媳婦娶進房,人扔過牆,我這可是給自己親侄做,肯定得看看倆人過的好不好,你說是吧?」
「那是,那是,俺家絕對不會虧待月明,人好脾氣也好,跟開子過的好的。」在昨晚前,王寶珍是真的以為宋月明脾氣好,可昨晚看過厲聲厲氣的模樣就明白,人家只是不那麼計較,但真惹到臉上,絕對不是好欺負的!
「那就中,咱這都是當婆婆的人,兒媳婦啥樣兒咱自己心裡清楚,以後還要指人家,現在可不能虧待人家,要不然等以後都不了兒媳婦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那哭都找不著地方。」
「就是,就是。」
王寶珍十六就跟魏生結婚,今年還不到五十,下地幹活啥都不耽誤,可到老年,那還真說不好啥樣。
宋衛琴也不說嘮叨太多,很快轉移話題,說起臘月家裡殺不殺豬,明年養幾個小豬,沒有久坐,玩一會兒就在王寶珍的百般挽留下回家了,走之前還不忘跟宋月明打聲招呼。
王寶珍回到院里,兩院之間那道門還關著,猶豫要不要過去說句話,那倆兒媳婦今天肯定是不敢來了,一個嗷嚎著養胎,一個兩口子都是鼻青臉腫的,肯定都不敢出門。
可過去,咋說呀?真要賠禮道歉,拉不下來臉,於是琢磨著待會兒找件破裳準備去新院用用的紉機,再說兩句話先讓這事兒過去。
唉,這輩子就沒個消停時候,真是上輩子造孽!
王寶珍一天天的事不,洗好裳還要餵吃點東西,剛把不能吃的白菜疙瘩剁碎,放到食盆子里,就聽隔壁有人說話。
「月明,月明!在家不?」
是宋建兵來敲門。
宋月明放下只剩收尾的袖口,一路小跑的去開門,門外宋建兵推著自行車喜氣洋洋的。
「大哥,你咋來了?」
「我給你來報喜啊,昨個兒你嫂子生了,又給你生個侄子,八斤多,這不,今個兒一大早咱媽就催我來給你跟咱大姑報喜!」
「那真好,大哥,你快進來坐!你怎麼過來的,好找嗎?」
宋建兵大笑:「小妹,我先去咱大姑家,給我一指我不就知道你家擱哪兒了?不過你家裡收拾的不賴!」
宋月明給他倒一杯開水暖手:「哥,你還去誰家報喜?」
「沒誰家了,第二個孩子又不圓酒,就跟近邊的親戚說一聲。」
「那,你一會兒回家不?」
「回家啊,不回家去哪兒?」
宋月明抿一笑:「大哥,你帶我回家唄。」
宋建兵想也不想的說:「行啊——誒,你回家幹啥,不是,你現在就去?」
「我想回家看看,哥,你歇會兒咱就回去,我去那邊說一聲。」
說著就往老院走,宋建兵都不住,這是咋回事?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妹妹就鬧著回家,難道被婆家人欺負了?可剛才大姑一句話都沒說啊!
宋月明開門的時候,王寶珍還在心事重重的餵,門一響立刻扭頭看過去。
「月明?」
「媽,剛才俺娘家大哥來報喜,給我添了個侄子。」
王寶珍立刻笑呵呵的說:「那好,倆兒子了吧?」
「對,媽,我跟俺大哥回去一趟,等雲開下班回來你跟他說一聲。」
「啊?」
宋月明笑笑:「媽,那我待會兒就走了啊。」
也不等王寶珍回答,轉回到門,又把門栓拴上,回到堂屋,宋建兵已經喝完水,皺著眉頭問:「月明,是不是有啥事?」
「沒啥事兒就不能回去看看了?我拿點東西就走!」
「雲開呢?」
「上班去了。」
宋月明拿了二十塊錢,家裡有提前買好的紅糖和布,蛋剩下五六個不夠拿,也不用現在就拿過去,瀟灑的拿上鑰匙鎖門,再把雜房裡那條草魚提上,等關好門,笑意盈盈的說:「大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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