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人活在世

海子已經把家裏老太太接到鎮上來了。

天氣太冷，鄉下那間屋子不抗凍，老太太一個人在家清煙冷火的，為了省錢連炭都不舍得燒。海子便打了主意把人接過來。

當初錢萬金騰給他的屋子，往裏加一張床，鋪上褥子棉被，再點一盆炭火，整個屋子暖洋洋，適合老人家貓冬。

柳玉笙到的時候，海子正在房門口洗藥罐子，抬頭看到從酒樓大堂後門走進來的小姑娘，一下直起腰來，眼裏滿是驚喜，“囡囡！你來了！”哪怕裹得像個粽子，半邊臉都被圍領遮住了，他仍然一眼認出了來。

錢萬金輕咳，我就在福囡囡後，你看不到我嗎？你的東家，你的食父母在、這、裏！

“東家。”聽到咳聲，海子才恍然發現錢萬金的存在，恭謹打招呼，跟看見柳玉笙時候的驚喜截然不同。

“海子哥，我聽說你把老接來了，今兒過來給看看。”柳玉笙走過去。

“好，好！”海子局促點頭，忙放下藥罐子把人往裏請，“我是昨兒把人接來的，現在一直在吃你留下的第三張藥方，因為你沒有說吃到什麽時候，所以我就沒敢給停藥。”

說到這裏笑容真切起來，“囡囡，你真厲害，當時你說第一張方子吃三天，正好三天時間，我咳出的痰真的變淡了。吃那藥的第二天，氣就恢複了很多，當時我們想著上陳家跟你道謝，哪知道你已經走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想把這段時間心裏的驚訝驚喜都告訴小姑娘，不善言辭的年也有口若懸河的時候。

屋子裏，炭火燒得正旺，撲麵就是一暖意，驅散從外頭帶進來的寒氣。

老就坐在火盆旁，笑容慈藹，同時眼裏帶著點好奇，好奇一個看起來這麽小的姑娘，怎麽會有那麽厲害的醫，“我說海子怎麽突然那麽高興，是囡囡來了。”

“老，現在覺怎麽樣，還有口痛的癥狀嗎？”柳玉笙笑著走到火盆旁，在海子拿過來的小凳子上坐下，取下裹住了半邊臉的大圍領，“我看您現在氣不錯，給您切切脈吧，看看恢複得怎麽樣。”

“好，那你給看看，順便也讓海子這孩子安心，我的我自己知道，是真的好了，小娃兒用的藥很厲害。”

柳玉笙將老人手拉過來平放膝頭，細手指輕輕搭上老人脈搏。

脈象不是很強，但是跳平穩和緩，再看了老人舌苔，聞辨呼出的氣味，一連串檢查很是細致。

海子站在旁邊，張的蜷起手指，眼睛盯著小娃兒，就怕臉上出現一個皺眉。

錢萬金沒有走進屋子，而是挨靠在門邊，從這個方向，能清楚看到小娃兒側臉。

白的臉蛋，被炭火烘出紅暖暈，覆在臉頰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起來彎月牙兒的形狀，可至極。還有覆蓋在眼簾上纖翹濃的睫，每每垂下眼睛的時候，會輕輕，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圈漂亮的灰剪影。

他突然就有些心，想上那扇黑羽睫，看看那麽細那麽的睫刷過指尖是什麽覺。

最吸引他的，還是的神態。麵對老人，乃至麵對每一位前來求醫的病患，麵上始終帶著淡淡淺笑，耐心又細致，輕聲語，從未見過不耐煩。

哪怕病患再多，接連看診再累，他都沒見過顯出任何不好的緒。

好像樂在其中，行醫，為人診治，為人驅趕病魔，很快樂。

“可以停藥了，肺部潰爛已經好轉，未見其他染，接下來隻要好好調養，不會有太大問題。”火盆旁，娃兒已經複診完畢。

“囡囡，真的不用吃藥了？我是……已經完全好了？”海子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肺癰，後來他又去鎮上醫館打聽過，這個病診治起來極為麻煩，一度讓醫館大夫都覺得頭疼。

因為髒的潰爛眼看不到，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反複，進而讓染出現其他病癥。不是沒有治愈的例子，但是那些人都是家底厚，付得起診金吃得起好藥的。

而他為抓藥診治，到現在，總共花了不到一兩銀子。

不是不相信囡囡的診治，而是，太不可思議了。

“大上已經好了，但是還要注意後期療養。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就盡量不吃，這個時候藥補不如食補。平時多吃些清淡、潤肺的東西，要是不懂哪些食對肺部比較好，可以問問酒樓裏的大廚。”

海子不停點頭，“我、我記下了，謝謝你，囡囡！”

“囡囡，老婆子也謝謝你，這病發作起來難得要命，現在病治好了，老婆子心裏又有盼頭了，興許還能看到我家海子家立室。”老笑著，眼尾微紅。

拍拍老太太的手，柳玉笙笑道，“一定能，老會長命百歲，以後不看海子哥家立室，還能孫兒繞膝，福樂滿堂。”

“好，老婆子就等著那一天。”

這件事了了，柳玉笙起告辭，得趕著回家，免得家裏老頭子老太太擔心。

“囡囡，你等等！之前看診我一直沒給你診金，前幾天我拿到工錢了，我先還你一部分，剩下的等我攢了錢再慢慢給，行嗎？”海子有些張，他知道小娃兒不會不高興，但是他心裏是極愧的。

“行啊，診金五十文，等你手頭鬆了再給我。”

“五、五十文？”不僅海子，連老太太都瞪大了眼睛。

“嗯，我不急用錢，你人在這裏也跑不了，我讓小東家每月在你工錢裏扣一點好了。”小娃兒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有，我有！我現在就給你！”數出五十文錢小心放到娃兒攤開的白掌心，目送跟在東家後走遠，海子目很深很沉。

不會知道，治好病的同時，也點燃了他心裏的希，對生活的希。

人活在世，不該僅隻是為了不死的活著。

活自己想要的樣子，活出自己的人生，那才生活。

他想要的樣子，是日後有一天，當需要的時候，他也有能力，為做任何事！

本章完